小亮一开始认为木雕厂赚不了多少钱,大伯之所以让他接手木雕厂,不过是想把他拴在东朵山。

    因此他干得并不上心,也很少去厂里,几乎天天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玩手机。

    直到有一天,他妈从厂里回来告诉他,市里有家大宾馆,一下子订了一百套雕花桌椅。

    庄冬至说一套桌椅可以净赚五百块钱,全部交货后,能赚五万块钱。小亮才发现这项事业大有可为。

    于是小亮开始重视起来。跟着庄冬至学木工活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想做一辈子木匠。

    完成一百套桌椅的交货,需要不少工人,小亮鼓动爸爸有福辞掉建筑队的活,进厂帮工,有福媳妇负责厂里工人的伙食,一家人全都动了起来。

    尽管小亮像个甩手掌柜似的,每天在厂里指手画脚,庄冬至仍是乐得合不拢嘴,毕竟儿子孙子都在身边绕来绕去的,儿媳也天天笑脸相对,挣不挣钱不重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强。

    李晴隔三差五到厂里去见小亮,见他穿得干净利索,一尘不染,劝他跟着爷爷学手艺,说:“爷爷这把年纪了,凡事都有个万一,你得把他的本领学到手,学到手你就是传承人……”

    小亮不听她的,说:“你见过哪个企业里,总经理在车间干粗活的。”

    “总经理是对外讲的,你家这个木雕厂说白了就是个小作坊,你得摆正位置。”

    小亮瞪眼说,“你以后别来东朵山了。”

    李晴就不敢管他了。

    但李晴对木雕厂的生意很上心,她明白只有厂里的订单不断,才能让小亮死心塌地留在朵山,才能让他慢慢喜欢上这项事业。

    李晴就到处宣传朵山木雕,寻找客户,工夫不负有心人,恰好她的同学家里是开工艺品店的,对她发的木雕图片很感兴趣,前来考察后,提出在店里代售,卖一件结一件的钱。

    今天李晴的同学来运走一批木雕摆件,小亮心里高兴,便提出请李晴吃“野味”,两个人就来到余进江店里。

    谢媛媛来西朵山,是想找兰花谈孔雀翎饰品的事,她在山寨餐厅事件上赔了一些钱,不服气,想赚回来,想到上次枣儿说过的孔雀翎制成饰品利润很高,有意把这件事做起来。

    兰花在和萧军共度良宵,看这情形,萧军晚上要住在“兰园”了。谢媛媛说:“没想到兰花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等姐一会儿喝醉了,就去敲她的门。”

    枣儿说:“可别,她都这么大了,终于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得成全她。”

    两个人喝起了闷酒。

    小亮和李晴的加入,尤其他们两个毫不避讳的卿卿我我,更加助长了谢媛媛的酒兴。

    “枣儿,你也该恋爱了,要不要姐给你介绍个乘龙快婿?”谢媛媛说。

    “人家都乘龙了,我还能追得上?我不要天上飘的,只要地上跑的。”枣儿说。

    李晴说:“天上飘的当然不能要,不过地上跑的嘛,我踅摸着全磊山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枣儿。”

    谢媛媛“切”了一声,“不愧是蹲办公室的,拍马的功夫真让人那什么……追悔莫及,不对,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枣儿?”

    “望尘莫及,没文化就别瞎拽词。”枣儿说。

    李晴毫不脸红,说:“这可不是拍马,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不信咱打赌,将来枣儿的男朋友绝不会是磊山人。”

    “赌什么?”谢媛媛来了兴致。

    小亮说:“赌你那两轿跑,你输了就把车送给晴儿。”

    “好,我正打算换车呢。要是李晴输了呢?”

    枣儿说:“打住,你们当哥姐的太过分了啊,拿我当赌注,什么人呢!”

    四个人嘻嘻哈哈,边闹腾边喝酒,直到半夜。

    余进江收拾完厨房,去饭馆外面透气,忽然匆匆回来说,“有几个人影在兰花院子外头转悠,别是又有人放火?”

    枣儿心里一惊,说:“不会吧?”

    小亮忽得站起来,跑到厨房摸出一把菜刀说:“进江哥,走,咱俩去看看。”

    李晴紧张地说:“小亮,你别去,还是报警吧。”

    枣儿说:“报警哪来得及,别怕,我们人也不少呢,老谢,你悄悄去车里等里,发现不好就开车灯照他们。”

    枣儿说完也拉上拖把跟在小亮身后出了饭馆。

    几个人贴着墙根,慢慢移到“兰园”的院子一侧墙下,这时听见“兰园”里黑子叫了一声,接着“呜呜”两声哀鸣。

    余进江小声说:“他们把狗药倒了,怎么办?”

    小亮说:“狗日的胆真大!”

    “兰园”的墙不高,小亮向上一纵身,手搭在墙上,人就上了墙,看到三个黑影顺着门缝向里张望。

    屋里还亮着灯,大概那三个人没看到堂屋里有人,又移到卧室的窗前。

    小亮向余进江伸出手去,余进江懂他的意思,拉住他的手,也攀到墙上。

    “他们三个人,我们两个,干他行不行?”小亮低声说。

    余进江有些心虚,说:“把他们吓跑算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拼命怎么办?”

    “不行,我得逮住他们好好揍一顿,狗日的欺人太甚!”

    小亮说着便滑进院里,招手让余进江下来。

    余进江没办法,也从墙头上出溜下来,两个人蹑手蹑脚摸到那三个黑影背后,小亮向前一个急跨步,猛然跃过去,手上的刀横在一个黑影的脖子上。

    “别动,动就砍死你!”

    余进江没想到小亮的胆子如此大,行动如此敏捷,等他反应过来,那三个人“娘哎”一声全蹲在了地上。

    余进江喜得差点笑出来,因为他听出来,那是三个半大孩子。

    听到屋外有动静,兰花在屋里喊:“谁——”

    小亮说:“没事,抓住几个贼,兰花姐,你接着睡吧。”

    院里的灯就亮了,过了一会儿,兰花和萧军打开房门走出来,兰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又羞又恼,说:“大半夜的,你们翻墙进我家干什么?”

    余进江说:“我们看到有三个人进了你家……”

    小亮把那三人提溜到灯底下,问兰花:“认得他们吗?”

    余进江一看说,“这不是村南头冯大楞子的大小子吗?”接着一指旁边的孩子说:“你是杨石头的孙子杨木?这个是谁?”

    杨木说:“他爸是杨远。”

    萧军尴尬地看着他们,搂住兰花的肩头说:“别怕,小孩子闹着玩呢。”

    兰花摆脱他的手,走到倒在地上的黑子跟前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问杨木:“你们几个想干什么?从哪里弄得药狗的药?”

    “启元大爷让我们来捉奸的,药是他给的。”杨木说。

    萧军的脸红起来。

    小亮照着杨木的头拍了一巴掌,骂道:“你妈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余进江说:“你们没脑子吗?他让你们干什么你就什么?”

    小亮吓唬说:“全送派出所去,先拘几天,让学校开除你们!”

    杨木跪下来说:“叔,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小亮说:“放过你们三个也行,去把路启元打一顿,最好把他满口的牙都打掉,看他今后还胡说八道吧。”

    “我不敢,我们去把他家地里的玉米苗都拔了行不?”杨木说。

    兰花说:“放他们走吧。”

    这时,院子外头忽然响了一声汽车喇叭声,接着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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