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您看看我这里是什么。”欧文拉开领口指着自己的脖子,我瞅了半天疑惑的摇摇头,“死神的枷锁。”他松开手,一本正经的接着说,“这玩意套着我的脖子很久了,迟早会有收紧的一天,怕什么!”

    我们几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欧文是在表决心呢,“您考虑好怎么打了吗,大人?”德维德的“矢车菊”作为全军的预备队一直置于后方,保存着完整的建制,士兵们脸上只是稍有倦色,士气倒旺盛得很。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敌我双方在兵力上势均力敌,无论谁先进攻都得跨河登陆作战。”我瞄了眼正在调动的敌阵,骑马的传令兵来回飞奔,一派繁忙的景象,“咱们没有弓箭手,缺乏远程压制的能力,对手可以肆无忌惮的发起冲锋,尤其他们还拥有三十多名骑士,那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您觉得莱希菲尔德伯爵会首先发起攻击?”欧文追问道,德维德同样满脸疑问的点着头,等待我的回答。

    “倒也未必,老伯爵没那么傻。”我尽量凭着对伯爵的了解绞尽脑汁的揣测他的想法,“假如将我俩的身份对调,我绝对不会贸然行动,守在原地等你们打来多好?这边的兵力配置齐全,要弓箭手有弓箭手、要重步兵有重步兵、要长枪兵有长枪兵、要骑士有骑士,打吧,保管让你有来无回!”

    “照您这么说……我们一点优势也没有咯?”欧文沮丧的耷拉着眉毛,变脸快得跟小孩似的。

    “差不多吧。”我顺口应了句。觉察出气氛不对,马上改口说道,“并不是完全没有。呶!‘紫罗兰’不是在他们屁股后面吗?那就是我们的优势。”说实在的,这瞎话编得我自己都心虚,新兵占了多数的“紫罗兰”能扛得住敌方骑士的一轮冲锋不?即使老兵们卖命但新兵心理素质差崩溃了咋整?

    担心什么来什么,有时候乌鸦嘴比预言还准,大概过了老伯爵约定的一刻钟时间,他们的方阵发生变化,以重步兵为主的部分人从前阵调往后阵。两侧的长枪兵补充上来,在如林的枪戟中间,隐约可见佣兵弩手装饰头盔的白色羽毛。

    “呵呵。要对‘紫罗兰’动手了。”我骑上马背,观察着敌人的动向。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将所有的弓箭手留在正面,并辅以一定数量的长枪兵保护。保持火力压制。防止“矢车菊”强渡过河;战斗力更强的重步兵拿来对付后方的“紫罗兰”,骑士则负责包抄两翼,预备狠狠一口咬碎这根卡住嗓子的硬骨头。

    德维德紧抿着嘴唇,眼珠不安的转动,“我的士兵披甲率太低了,盾牌又少,就算不计伤亡的强行冲锋,百十来人也不够敌方弓箭手两轮射的。”他说的是实话。我们捉襟见肘的兵力禁不起这么消耗。

    “大人您快看!”欧文始终关注着“紫罗兰”的情况,下巴昂得很高。好像这样能让他看得更清楚似的,“敌人的重步兵采用密集阵形冲锋,盾牌并成一线,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咱们的人长枪居多,面对盾阵束手无策啊……”骑士一边说一边无意识的舔着嘴唇,心里肯定急得要命。

    “事已至此,慌有何用?镇定点,天塌不下来!”我给欧文打气道,后者目不转睛的盯着河对岸的战况,没听见这句鼓励的话,我转而问着德维德,“你的‘矢车菊’装备了多少盾牌?”

    “不超过三分之二,全是骑兵用的小圆盾,步盾太大了背起来行动不便,容易拖慢行军速度,所以不少人嫌累赘扔了。”他一五一十的汇报,当时为了赶路,确实下达过减轻行装的命令,事到如今责任在我。

    “三分之二?那就是六十来面了。”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沉吟半晌,敌人重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动地面,发出极具压迫的“咚咚”声,仿佛大地帮他们敲响催命的战鼓;“紫罗兰”的中坚由战斗经验丰富的军士组成,凝聚着全员的斗志,自然顶在防守一线,无所畏惧的将长枪指向来敌。

    该做点什么了!我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对着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们齐刷刷的望着我,眼神里都是对领袖的崇拜和胜利的渴望,“一百人编为五队,每队再分成前后两组,各自配备六面盾牌,五队人马错落列阵,同时前后两组也隔开必要的距离,大概是这样……”我在虚空中比划着排兵布阵,德维德和欧文似懂非懂的皱着眉头,“敌人的弓箭手再多,齐射时不可能瞄准每个方向射击,十组士兵里总有躲过箭雨的;交替推进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相互配合着规避打击,将伤亡降到最低。”

    “您的意思是……像磨坊的水车扇叶一样,一个下来一个上去,每次只有一半的扇叶沾了水?”欧文脑子转得快,立马猜到我的用意。

    “绝妙的法子啊,大人!”德维德紧接着应和道。

    我欣慰的冲两名骑士点点头:“理解了就赶紧去动员吧,战机可不等人啊。”

    “战机?”

    “对,当敌人的重步兵被‘紫罗兰’缠上脱不了身的时候,我们便在正面战场占据了相对优势,这时机稍纵即逝,必须牢牢把握!”我攥着拳头用力挥了挥,“要是他们的骑士也抽不出来的话……”

    老兵们的执行力很强,分队几乎没费多少时间,我注意到前排士兵个子普遍不高,想必欧文与德维德做了安排。“开始吧。”我本想即兴来场慷慨激昂的演说,不过情势紧迫,不得不打消了那个念头。

    “大人,您待在后面,我们俩带队。”欧文扯过我的缰绳递给侍从,虎着脸严肃的吩咐。“我把保护大人的使命交到你们手里,剩下的不用多说了吧?”侍从肃穆的行个军礼,搞得气氛突然凝重压抑起来。

    “呜——呜呜——”传令兵吹响战斗的号角,战士们压低身子,紧张的屏住呼吸,“出发!”欧文扣上锁甲的帽子,长剑往前一指,“上帝保佑奈梅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矢车菊”发动了!

    靠打仗混营生的佣兵也不是吃素的,前排的弓箭手不紧不慢地拉满弓弦,慢慢将奈梅亨士兵放进有效的杀伤范围,然后才射出夺命的羽箭,密集的箭雨交织成网,尖啸着刺破空气,划过优美的抛物线飞来。

    “盾墙!”老兵们迅速做出反应,盾牌一个叠一个的构成扇面,所有人藏在其中,准备迎接箭雨的洗礼;跟进的后五个小组依旧维持原速,他们处于弓箭的打击范围之外,逐渐缩小了和前队的距离。

    “乒、乒乒……”羽箭击打盾牌的脆响同雨点敲落荷叶的声音别无二致,令远远听到的我都跟着牙碜,盾墙周围眨眼间布满箭支,就像蓦然绽放的梨花海,又像草原上诡异生长的蘑菇圈。不可避免的,有战士中箭惨叫倒下,旁边的人立刻顶上他的位置,第一轮齐射过后,盾墙岿然不动。

    盾墙拆解的工夫,跟进的后五个小组越过前队继续冲锋,而这时敌人的弓箭手才刚刚拉弓!“成功了!”我兴奋地伸出手和侍从击了下掌,后者不明就里的愣了,弄不懂公爵大人拍手的用意。

    如此往复三次,在付出可以承受的伤亡之后,递进的队伍终于接近河岸,弓箭手已起不到压制的作用,只得手忙脚乱的撤到阵后,由长枪兵接替他们的防守,残酷的肉搏战即将拉开帷幕。

    “咱们上!”我摩拳擦掌的鼓舞左右道。

    侍从们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小心的提醒着:“欧文大人命令我们要寸步不离的保证您的安全——远离战场是最安全的。”

    “欧文大人?”我故意虎着脸冷冷的扫过他们,“没记错的话,欧文不是奈梅亨公爵吧?你们的主子是我,得听我的命令!”侍从胆怯的低着头,谁也不敢吱声,“多些人手多把力,咱们几个人上去就等于多了五把剑……不!五十把!我们的兄弟在牺牲!奈梅亨的热血男儿岂能袖手旁观?”他们的眼神动摇,拉着缰绳的手渐渐松了,“奈梅亨人!跟我杀!”双腿一夹,战马登时冲了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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