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算上他府上,几乎堆满一间屋子几十口大箱子的,一千贯起的武威钱庄银票。还有从他那些妻妾那里,抄出来的金银制钱算在内。至于其他的金银器皿、珠宝玉器,更是装满了数个库房。这位李节度,吃饭的碗、饮酒的酒壶、酒杯,不是金镶玉的,便是纯金打造的。

    甚至这位李节度奢侈到,解决问题的马桶与尿壶,洗手净脸用的脸盆,都是用纯金镶着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的,上面还镶满了各种珍珠、宝石。他用来沐浴的房间与浴桶,都是镶满了玉。浴室内照明用的物品,居然是一颗夜明珠。他卧房内的一颗珊瑚树,足足有四尺多高。

    去年西北大旱,陇右的旱灾更是重中之重。可这位李节度家中粮仓内的粮食,都有些霉变了。大灾之年,朝廷严禁天下酿酒。可这个家伙却对朝廷诏令置若罔闻,身为朝廷命官不顾大量灾民嗷嗷待哺。不仅大量使用粮食酿酒,还高价向市面上以及吐蕃诸部出售。

    说实在的,张迁是公侯家庭出身。虽说不是嫡子,可自由也算是钟鸣鼎食。当初,他为了太子敛财,在京城刮底三尺,是太子铁杆的心腹。跟着本身就性喜奢华的太子,也算是见到过皇室奢侈。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奢华,与这位李节度府上的奢华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也真服了这位李节度,就在这偏僻的陇右,做的还是一个根本不治民的节度使而已。自己在京城为了太子弄那么点钱,弄的是天怒人怨。这位老兄在这穷乡僻壤,搜刮了这么多的钱物,居然无风无浪。若不是此次平叛英王彻查,估计这位老兄依旧可以继续闷声发财下去。

    自己当初在京城,刮地三尺弄的那些钱,跟着这位李节度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人比人,真的气死人那。只是一看到英王那张铁青的脸,张迁心中升起的那点小小嫉妒,早已经不翼而飞了。他知道,这位英王与前太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不需要别人为他敛财。

    而看着抄家,抄出来的财物名单,还有眼前的赃物,黄琼想要发火。可看着面前的张迁,却又有些发布出来。良久才咬牙切齿的道:“这些赃物之中,除了留下银两万两,以及全部制钱本王用来犒赏将士,以及用来给宁夏府善后,赈济灾民之外,其余财物全部押解进京。”

    见到英王对这些赃物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哪怕心中恨不得直接将人一刀杀了,可脸上依旧面带笑容的,笑面虎一样的王爷如此的震怒。张迁都没有敢将一并锁拿的节度同知、节度判官,陇右步军都虞侯等官员,抄家财物账册拿出来。

    处置了那位李节度的家产之后,黄琼对着张迁道:“本王这就下一道手谕,你立即派人递交给陇右安抚使、布政使、按察使,还有陇右路督察御史、左右给事中,让他们立即派得力人手,将陇右诸兵备道,各府知兵马使,诸知蕃兵马使,都给本王好好查一查。”

    “若是这其中,有一个漏网之鱼,让他们自己上折子到本王这里请辞。尤其是陇右的督察御史,还有左右给事中。朝廷派他们来陇右,是督察这里的官员的。闻风奏事,就给朝廷闻成这个样子?如果他们不能将功折罪,别说本王在这里,将郑州之事在陇右同样在做一遍。”

    黄琼怒火中烧,这边的张迁却是感觉这么做有些不妥。郑州是郑州,陇右是陇右。眼下大敌当前,若是按照英王的要去去做。整个陇右地方卫军,非得彻底的瘫痪不可。而整个陇右路,恐怕也要鸡飞狗跳。到时候前方在苦战,后方乱了套,这于平叛是极其不利的。

    张迁不是反对彻底整顿陇右官场,陇右的官场实在已经到了,不整顿不行的地步。这位李节度,如此变着花样的贪。就算文武殊途,可同样坐镇在一地的安抚使,还有诸司官员真的就一点不知道,这可能吗?估计这些人睁一眼、闭一只,固然与李节度的那位亲家有关。

    但更多的可能是,这些人自己的屁股底下,未必就是干净的。可张迁认为整顿应该待平叛之事结束后,再老账新账一起算更为恰当。至于眼下,若是现在便大动干戈,于前方战局不利。更何况,如今宁夏叛乱,陇右的吐蕃、回纥诸部看起来平静,但未必没有什么心思。

    他们现在之所以平静,首先是因为党项人与吐蕃人,自前唐起便一直都是死敌。其二,便是有朝廷的备蕃军现在压着。若是急于求成,搞得整个陇右人心惶惶。那些与地方官员,牵扯极深的备蕃军动荡,搞不好这些部族也会趁机起事。到时候,整个陇右都有失控的危险。

    张迁的劝说,让黄琼的确有些发热的头脑,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确不是整肃恰当时候的他,只能暂时的打消,彻底的将陇右官场整肃一遍的想法。只是想起来某些事情,黄琼微微叹息一声,却是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什么,明显张迁的话他听进去了。

    见到英王如此轻易的便挺进了自己的劝说,张迁倒是有些意外。他虽说跟随前太子多年,从未在太子身上,看到如此接纳忠言的态度过。前太子一旦认为自己做的对,哪怕周围的人都明知道那是深渊。可就算天王老子来,都劝说不了他。狂妄得没边了,才是废太子的风格。

    而此时的张迁,对于黄琼如此快便听进去了他的谏言,虽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却并没有半分的欣喜,反倒是觉得这位英王,越来越有些让他看不透。自己在京城时,与他几乎成了死敌,可他却再一次启用自己。他对待贪官雷厉风行,眼睛里面更是一粒沙子都不肯揉。

    可明知道,自己曾经在京城做下的那些事情。去是重新简拔自己,到底是真的爱才,还是究竟有其他的目的?自己的劝谏,都不用自己多说一句,他便如此简单的便听了进去。难道他的胸怀,真的如此宽阔?张迁冷静下来,再一次的问自己,可依旧没有能够找到答案。

    张迁这边胡思乱想,黄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与张迁来到了关押那位李节度,还有他家人的原环州大狱之中。来到大狱之中,看着几乎关押了满满一座监牢的男女犯人,尽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见到这群犯人之后,黄琼依旧有些意外加上头疼。

    这位李节度的家眷之中,除了他与他那位长子,还有十几个管家一类的人之外。其余居然有六成,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各族女人。而黄琼在进来之后,那群女人见到这个年轻人,虽说只是一身的书生装扮。可抄自己家的那个凶神恶煞官员,却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便知道,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会低。有的嚎啕大哭,有的苦苦哀求,有的还不断的抛着媚眼,虽说衣衫褴褛,但依旧拼命的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试图让这个看起来年轻,但明显位高权重的年轻人看上自己,挑选自己作为侍寝,以便自己能够脱离这个昏暗、臭气熏天的地方。

    对于这些女人看过来的,各种各样眼光,黄琼感觉到很不自在。当他走到关押那个李节度的牢房时,见到因为看到自己家人也被关了进来,自己那位长子在被关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与自己一样的枷锁,面如死灰的那位李节度。黄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矗立着。

    而在见到黄琼进来,那位之前还很张扬的李节度,顾不得脖子上带着的几十斤枷锁。连滚带爬的来到黄琼面前,手死死的把着牢房栏杆,哭道:“英王、英王,是老臣昏聩,被猪油和钱财蒙了心,触犯了这国法和朝廷律例。您杀了老臣,老臣现在绝不敢给自己求饶。”

    “可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让老臣一家,能够保住香火。他可是当朝枢密使的女婿,也不是什么官员,只是一个举人而已。他虽说跟着老臣,也做了不少的坏事,可罪不至死。求求您了英王放过他,您要杀了老臣,老臣绝对不会再有二话。”

    听到这位李节度苦苦的哀求,黄琼淡淡一笑:“早知如此,李大人又何必当初?养而不教、父之过,你的儿子走到今日地步,完全都是你纵容的。这几年,他在你权势庇护之下,做了多少的恶事,糟蹋了多少女子?放了他,放了他就算是本王答应,这老天爷都不会答应。”

    “就算老天爷答应,可被你那个儿子糟蹋死的,那些只有十岁都不到童女。被你那个儿子为了所谓补药,勒索吐蕃诸部贡献所谓童男男根,而被阉割的男童也不会答应。记住,他走到今日的地步,都是你这个做父亲造的孽。没有你的纵容,他能做下如此罪恶滔天的事情?”

    “所以,你怨不到别人。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明儿本王要用你们父子的脑袋整肃军心,更告慰那些为了你们那些嗜好,无辜惨死的孩子们。李节度,你不要再找本王求情了。本王今日里面放过你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谁放过那些孩子们?善恶终有报,你看苍天绕过谁?”

    “至于你的那些家眷,本王会酌情处理的。却是被你们父子霸占来的,本王会从你们抄没的家产之中,给予适当的补偿后送还给原主。如果有恶行的,本王会按照朝廷律法处置的。罪大恶极的,本王会一并送去陪你父子。至于你们父子两个,什么都别多想了。”

    “你们父子这等恶人不杀,这朝廷还是天下百姓的朝廷吗?你们父子不杀,本王如何安抚这陇右上万卫军的军心?你么父子不杀,本王又有何面目,面对那些被你们糟蹋苦了的各部族?又如何整肃这天下官员?至于你的那位亲家,本王想用不了多久,也会下去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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