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初五、巳时、大明宫紫宸殿】

    南宫不语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休息了三个时辰,于今日辰时,就带着毛娇娇的尸身,来到了大明宫朝见天子。

    李重盛听闻高良士的禀告,当即大喜,皇帝随之就在紫宸殿内,接见了南宫不语。

    李重盛又命人叫来了诸位皇子,还有钦天监正袁天罡。

    当着皇帝与诸位皇子的面,南宫不语亲手打开了裹着小花猫的包裹。众人乍见这么一只鲜血淋淋的死猫,不觉都有些怀疑。伫立于殿中的晋王李祀,不禁暗中冷笑道,那毛娇娇我曾在金顶山的山洞里亲眼见过,那是多么妩媚艳美的一位女子,怎地是你手里的一只死猫?你南宫不语是不是想功劳想昏头了,随便抓来一只死猫,就想糊弄父皇?!

    而魏王李缜见了这只死猫,眉间也不禁微蹙,他心中不无忧虑道,南宫呀南宫,我同三哥来你们的青衣卫,虽给你和沈环两人同时定了一个捉妖的期限,然我们主要为的是给沈环施压,何须你如此急切?你若想企图弄一只死猫蒙混过关,那你可委实是打错了算盘!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重盛,见了这只血淋淋的死猫,却点了点头,然皇帝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手指着猫尸,转头问袁天罡道:

    “袁卿,你看看,这是不是当日那只猫妖?”

    那钦天监正袁天罡不敢怠慢,当下走到猫尸近前,暗启法眼,仔细看过之后,随即向皇帝躬身禀道:

    “启奏陛下!南宫千户带来的这只死猫,确实是猫妖的原身!”

    “好!”李重盛闻言大喜,当即从龙椅上起身,仰天叹道:

    “祚儿,父亲总算是为你报了仇,今日,猫妖已死,你泉下之魂,亦可以安息了!”

    李重盛又朝南宫不语问道:

    “南宫千户,你诛杀猫妖有功,朕要赏你一个大大的好处!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呀?”

    南宫不语忙俯身行礼,恭敬言道:

    “陛下,捉妖降魔,护卫长安百姓平安,乃是微臣分内之事!再者,微臣能除掉猫妖,亦是仰赖陛下宏福!微臣万万不敢求赏!”

    南宫不语的心中,此时却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他连连心道,好险,好险啊!

    只因当日,皇帝给徐恪三日的捉妖期限之后,他就曾经劝过徐恪,让徐恪只管抓一只死猫上去,先糊弄了皇帝再说。如今看来,大乾的朝中还有一位钦天监正袁天罡,有这样的道法高人在,又岂是自己一只随意捡来的死猫就能糊弄过去的?!

    李重盛见南宫不语如此恭谦,却反而摆了摆手,微笑道:

    “诶!赏还是要赏的么!这只猫妖搞得京城很不太平,半个长安城的百姓,都被这猫妖吓得半死。我大乾京城,各路人马齐相出动,抓了两个多月,都未能抓住这只猫妖!如今,这猫妖竟被你一举铲除!如此功劳,朕若不赏,岂非显得朕小气了?……”

    李重盛随之望向一旁的赵王李义,皇帝见李义正盯着猫妖的尸身久久凝望,神色恍似有所思量,遂问李义道:

    “义儿,你觉得,朕应当赏南宫千户一个什么好处?”

    此刻,南宫不语也侧目望向了李义,他知道,这位三皇子赵王与十七公主李琪之间,他们的兄妹之情,最是亲近。若有李义能帮着自己

    说亲,自己与公主之间,或许就有极大的可能。

    一想到十七公主李琪那娇美的容颜,还有她一身飒爽的英姿,南宫不语的心中就不禁有些心潮澎湃了起来。他恨不得立时就跨出一步,向天子拱手相请道,微臣恳请陛下,能恩准将十七公主殿下,许配于微臣!

    然而,南宫不语还是不敢迈出这一步。

    然而,这个时候的李义,一双眼睛兀自盯着猫妖的尸身,神情仍全神贯注于思索之中,对他父皇的问话,竟好似充耳未闻。

    “义儿,在想什么呢?”李重盛再一次问道。

    李义身旁的李缜,碰了一下李义的胳膊,提醒道:

    “三哥,父皇问你话呢,对南宫千户,应当赏他什么才好?”

    李义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言道:

    “父皇,不如,赏南宫不语黄金一千两吧!”

    看李义的神色,好似南宫不语的这件功劳也不过如此,反正他父皇别的没有,金银财宝要多少有多少,随随便便赏他个千两黄金,也就是了。

    李重盛却不由得连连点头,捋须笑道:

    “嗯!就依义儿所言!”

    于是,皇帝就在这紫宸殿内,向高良士传达了他的口谕。

    南宫不语诛妖有功,赏黄金一千两,锦缎一百匹,并御赐宫廷器物两件!

    着青衣卫,于三日之后,将猫妖尸身带至菜市口刑场, 当众处“凌迟分尸”之刑,以泄民愤,以安民心,以告亡者在天之灵!

    皇帝吩咐已毕之后,便命众人尽皆退下,独独将赵王李义一人,留了下来。

    待众人全都散去,紫宸殿内,就只有内廷总管高良士,躬身候在殿柱间的暗处。

    李重盛命李义在一个镶皮杌子上坐下,皇帝随即问道:

    “义儿,你见了那只猫妖的死尸,为何心事重重?难道,你还有些别的顾虑么?”

    李义随即回道:“父皇,儿臣觉得,祸乱长安城的妖物,不单单是猫妖,兴许,猫妖为害,只是小害,真正的大害,还躲藏在暗处呢?”

    “哦?”李重盛又问道:“依你之见,祸乱长安城的真正大害,又是谁呢?”

    “父皇,此事儿臣还在细查,依照目下的线索,那真正的大害,或是一个魔女?”

    “魔女?义儿,你从何而知,长安城内,竟还盘踞着一个魔女?”

    “父皇,那个魔女,脸上蒙着面纱,看上去仿佛是一个少女,姿色亦极其艳丽,那一晚,天宝阁的二公子慕容桓曾亲眼所见……”

    于是,李义便在御前,向他父皇陈奏了怡清与李琪在那一个夜晚,遇到一位形迹可疑的蒙纱少女之事。只不过,他怕父皇怪责十七妹妹,只得将见到蒙纱少女的诸人,改作了是天宝阁的慕容桓。

    李重盛听罢之后,沉思了良久,徐徐言道:

    “听你方才所言,那位蒙着面纱的少女,朕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父皇也曾见过那个魔女?”

    “嗯!”李重盛点了点头,接着言道:

    “朕也不能确定,朕见到的这位少女,与你所言的那个魔女,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朕当日与高良士微服出访,好似见过这样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皇帝低头思忖

    了良久,竟然还是想不起来。

    李义却不等皇帝多想,忽然间就问道;

    “父皇可知,咱们大乾京城内,有一处叫做‘天音宫’的地方?”

    “天音宫?”李重盛顿时诧异地问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它位于长安城何处?”

    李义回道:“禀父皇,对这座‘天音宫’的详细情形,儿臣目下尚未查清。儿臣只是听师傅说起,他老人家的意思,说这个魔女兴许就是‘天音宫’里的人物,他让儿臣这几日,须留神‘天音宫’的动静……”

    “这是白老阁主的吩咐?”李重盛立时神色一正,忙又问道:

    “那……义儿,这‘天音宫’如此隐秘,里面的人兴许都是魔族的人物,你查案可得小心些了!要不要,父皇再派人协助你查案?”

    李义却摇了摇头,叹道:

    “父皇,如今这件案子,作案的元凶非妖即魔,诚不宜惊动太多人马!再者,对付妖魔,寻常凡人焉能是他们的对手,这件案子,有我和师弟无病查案,也就够了。”

    李重盛捋须点头,见李义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多言。

    皇帝话锋一转,又问起了那只被困于神王阁外院中的鹿妖之事。

    “义儿,那个萧国国师陆火离,眼下在神王阁中如何了?还在与石狮苦斗么?”

    李义点了点头,随即向他父皇又详细禀报道,那位流霜老怪陆火离,此时仍在神王阁的外院中,受困于他师傅白无命所设下的守门大阵,目下已被两头石狮的幻象,缠斗得气息奄奄,眼看着就要神魂皆丧,原形毕露……

    李重盛闻言,略略思忖之后,却又捋须叹道:

    “这个陆火离,自号‘流霜剑仙’,一身剑术可谓是登峰造极,修炼的冰霜剑气,当世几无人可匹!他竟因一念之贪,如今就要命丧于白老阁主的守门大阵中,眼看着就要与猫妖同一个下场!咳!……可惜了啊!”

    “父皇!”李义却拱手禀道:

    “依照师傅的安排,那只鹿妖,今日寿元尚且未尽!师傅当能放他一马!”

    “哦?白老阁主的意思,不想取那陆火离的性命?”

    “是啊!师傅每每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上苍有好生之德!’他老人家曾亲自告诫儿臣,说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为人者须存悲悯之念,切勿妄动杀心!在师傅眼里,那些妖人,原本都是自兽类修炼而来,他们修成人形实属不易,若无大恶,我等轻易不可取他们性命!”

    李重盛听得也不禁连连点头,不过皇帝又道:

    “义儿,你今日见南宫不语杀了那只猫妖,是以心有不忍么?可是,那只猫妖害死了你的六弟,她这是罪无可恕!若这样的元凶巨恶不除,我大乾京城,岂非永无宁日?!”

    “嗯!父皇说的是!”

    ……

    李义此时,自然不想同他父皇争辩,不过他心中,却另有一番道理。

    父子两日在殿中又谈了一会儿之后,当下,李义便起身告辞。

    此时已方当晌午,李重盛今日本想留李义与他一道午膳,但见自己的儿子有些闷闷不乐,于是也未曾挽留。

    李义辞了他父皇之后,径出大明宫,便直奔神王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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