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将天工阁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是角落里的刘若愚也被赶了出去,整个天工阁内只有他们两个,两个相对而坐,却无任何言语,就在张嫣脸色越来越苍白时……

    “朕……”

    “挺羡慕大兄的,喜欢就去做,不喜欢就拍桌子翻脸……羡慕大兄娶了六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不会反对……”

    “陛下……”

    “听朕说……”

    张嫣身体抖动幅度更大,刚要开口,却被朱由校转头看了一眼。

    “自幼……朕就是所有人眼里的废物,父皇……父皇病重时,言……言……言……朕就是个废物!”

    “在你眼里……朕也是个废物吧?”

    “陛下……”

    “听朕说……”

    ……

    “朕不怪你们……有时朕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除了会些木匠活,朕什么都不懂……”

    “皇后,你不知……不知父皇有多么讨厌大兄……自皇爷爷注意了大兄的那一刻……父皇就极度讨厌!”

    “可父皇登基后,父皇却与皇爷爷一般……无二……父皇成了皇爷爷。”

    “朕记得很清楚……大兄还欠了朕一辆自行车呢……以大兄的聪慧,那时……大兄就应该知道……知道撞倒的……应该就是朕吧?”

    “从无有人夸赞过朕……从无一人真心夸赞过朕……从无……可是……可是大兄夸赞了,是真心的!”

    “朕能感受到,大兄看到朕做出的神宗大帝号模型时……大兄是真心的夸赞了朕……萨尔浒沙盘对演……大兄夸赞了……”

    朱由校转头看向张嫣,神色平淡,说道:“皇后,你曾经用萨尔浒劝解过朕,言若非大兄擅自撤出界凡城,我十万明军也不会丢了,是吧?”

    “……”

    “朕言……言皇爷爷病重……父皇带着朕弹劾大兄,皇爷爷要废了父皇……你内心当是不信的……是吧?”

    “……”

    朱由校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大兄领三千卒,差点杀死了建州老贼,坚守数月,三千军卒,数月只剩下五百,无人前去增援……”

    “为了阻止我军十万大军悲剧,大兄逃了回来……成了昭狱囚徒……与皇爷爷生死对赌……”

    “大兄赢了,也输了,大兄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因为……六部……千步廊朝臣们,包括司礼监、东厂、锦衣卫……全瞒着皇爷爷……未等沙盘推演,私自下令十万军卒……”

    “败了……我大明十年……十年国运没了……”

    “十万大军……朝廷上上下下欺瞒皇爷爷……皇后,爱妃,你说……谁来承担罪责?皇爷爷要废了朝臣们支持了几十年的父皇,谁敢反对?皇爷爷将净军、幼军交给大兄,谁又敢反对?”

    “你们不满……”

    “凭什么不满?”

    “李三才贪财,大兄送入内库三百万两……百姓天旱无水,大兄自己炼铁,自费为百姓打井……百姓无粮食用,大兄就从弗朗机人手里寻来高产之粮……大兄前往江南寻来一座金山,大兄诛灭了海贼……大兄为大明开疆拓土……”

    “封国海外不好么?你们总是说宗室、皇室占地几何,大兄把他们送去海外总成了吧?”

    “总说大兄占地几何,可大兄佃租几何?大兄可有拖欠过田税?曲阜佃租又几何?又缴纳过多少赋税?皇后,你张家一年来,又有田几何?又纳税几何?”

    张嫣一脸惨白……

    “所有人都以为大兄贪财、恋权,以为净军、幼军留在大兄手里不妥……你们真以为大兄不知道你们的心思?真以为大兄查不出来飞鸽是如何丢失的?真以为大兄不知道动了孔家会有什么后果?”

    “一个个都自以为是,当大兄真不明白?”

    朱由校站起身来,径直推开房门,正见门外站着刘若愚、额头满是冷汗的师明……

    皇帝离去,天工阁内,只留下瘫软、呆滞,嘴里喃喃低语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语……

    ……

    魏忠贤不仅仅抢了户部账册,更是要关掉刚开张的钱庄,钱刚刚投入,甚至强迫着不少人借贷、存款,结果很突兀的就要关闭,尽管亓诗教因为钱庄成了大明朝内阁阁老,可钱财却是花了出去的!

    五党人不满,亓诗教前去臭皮巷,结果却恼怒而回。钱庄只要有银钱做资本,无论是魏忠贤,或是户部,开张是极为容易的事情,可是要关闭却不是这么容易,为了与卫民钱庄等齐,无论是户部,还是他魏忠贤,都需要收回放贷出去的银钱,可这些原本是强逼着他人借贷,为了增加收入,补足折色、所付出利息的借贷损失,强行借贷给了百姓,尤其是受灾的山东东昌、济南两府的百姓,而且还是利用亓诗教的山东人的身份借贷出去的,这还没一个月就要收回借贷,亓诗教哪里会愿意?

    两人争吵了数日,也未能妥善解决,相比魏忠贤脑袋大,东林党脑袋更疼!

    户部、司礼监、都察院都派遣了些官吏前往皇家学堂,在尚未开衙结束休沐时,官吏们已经纷纷驻入皇家学堂,可事情更是让人恼火,几十个小宦官整理账册,官员们却只能坐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听着小宦官们一个报数,一个在表格里填写数字,账册根本不让他们碰触一下。

    紧接着又传出辽东军与幼军军演的消息,朝臣们脑袋更大了,而张问达却日渐一日憔悴,短短几日竟然消瘦的让人心惊。

    “世事艰难……”

    已经连续几日聚在一起,最终也还是未有商议出一个稳妥的计策来,而今日更加特殊,不仅仅顾秉谦、魏广微来了,连亓诗教也出现在了张问达屋中。

    亓诗教叹气一声,又皱眉道:“张大人,户部账册究竟有没有问题?”

    张问达抬头看向亓诗教,叹气道:“有没有问题……诸位当心知肚明才是。”

    众人心下又是一阵无可奈何叹息,谁都知道户部有问题,可谁都不敢轻易去碰触,他们可以相互弹劾,甚至弹劾屋里人贪了军资,却绝不会去碰触户部账册。

    “老夫以为……你们是不是太过担忧了?一群娃娃……又能查出些什么来?”

    顾秉谦犹豫着说了一句,他不开口还罢,这边一开口,张问达立即恼火起来,指着顾秉谦大怒。

    “还不是因为你们,若无你们挑唆,那阉奴又怎么如此胆大妄为?”

    顾秉谦、魏广微眉头不由一皱,魏广微不屑道:“魏某前来,不是听张大人恼怒的,再说……若非户部自身有问题,又岂会如此害怕陛下之命?”

    顾秉谦忙点头说道:“正如魏阁老所言,我等也是不愿,陛下一心如此,我等又能如何?”

    张问达心下一阵恼怒。

    “户部的问题久远,上一任拖于下一任,前朝的事情拖至今朝,老夫又能如何,还……还不如罢职辞官来的痛快!”

    **星叹气一声,说道:“此事再追究也是无可奈何,学堂小宦官年纪虽小,却听闻在整理刘家寨之账册,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

    被关了数月牢房的汪文言皱眉道:“不仅仅只户部一事,内外库的宝钞更加要人命。”

    “全是因为那个混蛋,若非是他,朝廷又怎会如此混乱?”听了汪文言话语,杨涟就是一阵恼怒。

    “数百万两,说销毁就销毁……陛下怎会如此糊涂?”刑部尚书王纪一脸疑惑不解。

    杨涟恼怒道:“还不是那奸逆小儿,若非是他,怎会如此?”

    王纪看向杨涟,说道:“难道就任由一小儿胡作非为,任由朝廷损失几百万两银钱?”

    众人一阵沉默,亓诗教却阴沉着脸,说道:“诸位大人,陛下若一心如此,我等亦是无可奈何,可……可钱庄之事又当如何?开设容易,关闭却难,咱们都在山东三府投入了大笔银钱,如何可收回?不收回,百姓存入钱庄宝钞又当如何?”

    **星与杨涟、左光斗、杨涟、张问达对视一眼,**星悠悠说道:“民间钱庄……陛下又怎能轻易销毁民间钱庄之宝钞?”

    左光斗微微点头,说道:“正如赵兄所言,卫民钱庄未曾销毁,山西‘和’字号钱庄又岂会自亏钱财?”

    亓诗教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魏忠贤与他起了争执,户部又岂能逃脱?户部与山西商贾张、王、平、李、范、靳、梁、田、翟、黄……等家族争吵数日,张、平、李三家曾在压水井一事上吃了亏,最后还是退了出来,而户部则拆借给其余山西家族四百万两,分十年还清,“和”字号也成为了山西八家商贾们的私有钱庄。

    成了民间钱庄,也就没了宝钞的难处,但司礼监的钱庄却依然未能解决宝钞的事情,亓诗教听了**星、左光斗话语,顿时沉默了起来,心下也不断皱眉,想着是否可以与户部一般,也与那些山西商贾一般……

    张问达心下有些恼火,这些混蛋来了自己家中,却只眼钱庄之事,不满道:“诸位,钱庄事小,陛下不心疼数百万两银钱,一心要销毁,我等又能如何?但户部账册却不能不问!”

    心下危机感深重,张问达钢牙紧咬,露出一丝威胁之色,一一看向屋内众人。

    “实话不瞒诸位,自成宗之时,户部账目就是一笔烂账,两百余年,一直都是如此,若出了问题,张某也无法一人担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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