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穿着官靴的大脚。按人体比例而言,一般长了一双厚实的大脚的人,长得都很强壮。以纯黑为底色的长袍,那滑顺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腰间的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腰带也镶有上等白玉。身材不错,倒三角。剑眉鹰眼,五官如刀刻一般,非常英俊迷人。

    “是你?”

    唐子谋借由影子的手,从台阶上站起来。因为是站在台阶上,他显得比平常高几分。真是高大的身子,他暗暗比对了一下与站在面前的轩辕戒的身高,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也只是齐平。强壮的身体,健康的体魄,有力的臂膀,轩辕戒拥有他所欠缺的。虽然轩辕戒有他所羡慕的,但对眼前这个男人,唐子谋却没有任何嫉妒。

    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感觉,两个人的磁场很合拍。唐子谋对于轩辕戒印象深刻,但凭感觉上而言,他对此人有三分好感。同样的,轩辕戒对唐子谋也印象深刻,且有一定成度的好感。

    轩辕戒仍是一副贵商打扮,但却难掩自身上位者的气质。

    意外巧遇,又恰巧是在花灯节之一天。

    因为自己的身世可能跟轩辕戒扯上关系,唐子谋主动亲近于对方。只要唐子谋愿意,能跟任何人产生共同话题,并且交谈甚欢。轩辕戒佩服于唐子谋的见识多广,博学多才,有意的想要结交有才之士。若只是才学上的才华,轩辕戒恐怕不会为此相结交,但那一次的酒后醉言,让轩辕戒对此人刮目相看。

    一个有意于主动亲近,一个想心结交纳贤,两个人都是八面玲珑之人。只是一会儿,便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洛水河春日盎然,深夜明月高空挂,那波光澜澜的河水之上,停满了挂满了花灯的帆船。花灯节之夜,凡是船上挂有花灯的船,则代表了有客的意思。本应平静的湖面,总是能从那撒着灯花的船上,传来竹乐笑谈之声。

    轩辕戒财大气粗,直接包了洛水名妓的花船。

    与轩辕戒对面而座,把酒言欢。身穿大红纱衣的宛衣女子,随着琴声,挥舞着溥红轻纱,轻启朱唇。

    “明月几明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禅娟。”

    听着女子凄凄哀哀的唱出水调歌头,听着这熟悉的歌词,原本与轩辕戒熟络的谈话的唐子谋不由一愣。但随即想到那次水上借船,想必是那寇白月船上之人传出去的,便也释怀了。

    “怎么,唐兄对这首曲子也有几分欢喜?第一次听到此曲,为兄敬佩此作曲者的才情。只可惜,此曲虽流传于民间,却不知作曲之人是谁。若有缘见到,为兄到是要见识见识一番。”

    “确实不错。”唐子谋此时也只能依言点了点头,暗暗在冠白月的头上记了一大笔帐。那晚的即兴之作,居然被那混蛋传了出来。“不过小弟倒是对此曲的曲名略知一二。”

    轩辕戒一听,眼中冒出一抹亮光,连连催道:“子谋倒是说说,此曲曲名为何?”

    唐子谋推了推手中的杯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如若小弟回答,今晚的酒水可能免了。”

    酒伤身,就算是这里的酒本身是水果酿制的,酒并不烈,但他也不想再过度饮酒。上一次与轩辕戒见面,正是因为忍不住酒虫泛滥,才会失颜醉倒,此次说什么也不得再饮酒了。但盛情难劝,面对轩辕戒如此豪迈的灌酒,他若说不饮,岂不薄了对方面子,便趁机提出要求。

    “唐兄的算盘打得还真响,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与唐兄弟一见如故,如若不豪饮一番,岂不辜负了这一良辰美景。”轩辕戒如此大掏腰包,其实也是暗暗打了小算盘。这唐子谋有着大楚人的通病,说话都喜欢藏着掖着,不露真章。上次醉酒的唐子谋,问一句,答十句,而且句句精彩,一看就知道此人对天下大势有着独特的见解。只可惜上次的地点不对,不能全掏出他的真心话来。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好好套话。

    打着如此主意的轩辕戒,自然不能同意唐子谋的提意。

    轩辕戒故意刁难道:“如果唐兄能自操琴,一唱此曲,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如此甚好。”

    跳舞唱曲,属舞女之职。竹琴乐器,一些附庸风雅之辈倒也偶偶吹弹。但唱曲却属女子所为,很少有男子开口弹唱。不过这里是青楼画帆之上,偶尔为之,倒也是算惊世骇俗。只是唐子谋如此干脆俐落的答应,倒让轩辕戒一愣,有些后悔自己的刁难之语。想要改口,唐子谋已经一挥手,舱内的艺妓舞女,纷纷退了下去。一时之间,船舱之内,只有唐子谋与轩辕戒两个人。

    “此曲名为水调歌头,乃苏轼所著之词,号东坡居士。在下不才,改词为曲,向轩辕兄献丑了。”

    上位者最忌别人的欺骗,唐子谋在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透露出改曲者是他自己。但若不直说,也只是误会此话只是弹唱开头的一些对词的介绍。以后就算是轩辕戒知道作曲之人是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唐子谋声音很清亮,既不会给人一种武人的洪亮,也不是女子的那种柔弱。清清爽爽,干干净净,配上此曲,倒让听曲者不由眼前一亮。

    轩辕戒本手持着酒杯,欲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入。但看着眼前的弹琴之人,叮叮咚咚的琴声,柔和温软、清爽干净的琴声,让轩辕戒持酒忘饮而不自知。正面看着弹琴的唐子谋,轩辕戒也不由暗暗喝采。

    好一首水调歌头,好一个唐子谋,好一个精彩的人物。他又见到了唐子谋如此风采的一面,弹琴之人总是容易不自觉的把自己的感情加入琴声之中。唐子谋虽擅长于伪装,但却不料在轩辕戒露了一二分神采。压下心中的惊讶,轩辕戒不由暗暗可惜,此人为大楚的官员,倒是可惜了。如果能招纳到他的手下……

    轩辕戒暗自摇了摇头,此人虽然不错,但还不知值不值得去花大力气招纳。任用原大楚官员,必须深思熟虑。

    轩辕戒从不考虑能不能成功纳贤的问题,在他看来,天下大势终有一天会归于他东秦大国。他广纳贤才,礼贤下士,天下有士之才,哪个不投入他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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