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在一艘送货客船的甲板之上,背靠着货仓的门板,两腿上放着吟宵,唐子谋仰头望着天空,手轻放在琴弦之上。

    半夜的夜空显得格外迷人,就连天上闪耀的星星也比平时要灿烂几分。随之而来的,是唐子谋难得的好心情。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吧。”其实唐子谋自己都不记得故乡是什么模样了,在那个莫明其妙的地方关得太久,早就忘了那所谓的故乡了吧。“记得老苏有一首比较有名的词,古人的词用手上这个东西弹弹,不知道感觉如何?唔,试试看。”

    活动了一下十指,唐子谋轻勾琴弦,双手熟悉的在琴弦上拨弄着。虽然因为对词曲有些陌生而弹错几个地方,但一首曲子还是被完全的弹奏出来。第二次拨动琴弦的时候,曲子已经能流畅的弹出来了。

    “啪啪啪。”

    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巴掌声,唐子谋的手一僵,调子戛然而止。

    “好曲子。”唐子谋重新靠在船仓之上,从背后走过来的,是一个身着月牙白袍子的青年。青年带着淡淡的笑容,边拍巴掌边说道:“在下寇白月,一时听曲入迷,打扰小兄弟弹琴,万分抱歉。对了,还未请教?”

    “晚生唐子谋,字暖玉,一介小小书生。刚才只是练练手,倒叫阁下笑话了。”

    “不,曲子真的很好听。”寇白月用极为诚恳的目光看着唐子谋,真心的赞美,“曲子很好听,不知唐兄有没有填词。这么优美的曲子,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请教曲子的填词。”

    “不敢当,晚生在弹一遍,请阁下指教。”唐子谋笑了笑,重新摸着手下的琴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唐子谋的声带还没有发育完全,还带有少年特有的青涩嗓音。这种偏向于柔和温软的曲调,唐子谋唱起来并不生硬,相反,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一时沉静在曲子中的唐子谋没有发现自己声音独道之处,而盘腿坐在唐子谋面前的寇白月,不由满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唐子谋。

    本来只是想试探试探,没想到……

    唐子谋笑眯眯的看着震惊中的寇白月,误以为这位是被老苏的词给震到了。

    “太失礼了。”寇白月突然恍过神来,抱歉的对唐子谋笑了笑,“歌好,曲好,词更好。没想到在这艘客船上,能欣赏到如此美妙的声音。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实力,真是令在下佩服。在下欲往洛水行商,不知道小兄弟欲往何处?”

    “晚生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前往洛水赴考。”

    “太好了,跟唐兄是同路。在下最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了,什么东西都知道。像我这种世代经商的商人,大概永远都无法像唐兄弟饱读诗书吧。”

    寇白月虽然自然称商人,但家中背影颇深。虽然世代为商,却是中吴最大商会的少主。小小年纪的寇白月,便对经商有着非常人的敏感,商业嗅觉非常灵敏。三岁便跟其父学习管理家族生意,七岁的时候,已经能独当一面。经过二十几年的锻炼,在中吴没有人不知道寇氏家族的寇白月这个商业奇才。

    寇家可以说是掌握了中吴大半的经济命脉,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天纵奇才,对经商有着天赋的寇白月,已经是内定的家族下代的家主。中吴的国君为了跟寇家结交亲密关系,甚至欲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下嫁给寇白月。

    寇白月可以在中吴只手通天这种话,一点也不夸张。

    像唐子谋坐在屁股下这种客货两用的巨大客船,就是寇家的私家客船。船的底舱装满了运输货物,而船的上层则专门准备了一间间休息用的房间,绝对比那些专用来载人的船要舒服得多。但相对的,乘船的船费也相对高昂很多。这让唐子谋本来就不太富裕的钱包更干瘪,也让唐子谋下定决心,一到洛水就想法子赚上一比。

    寇白月的话落下的同时,远处的上空突然升起一个红色的烟花,带着几分奇异的鸣声,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天空。

    看到突然出现的烟花,寇白月脸上轻松的笑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是满脸的慎重。

    “这烟花有什么古怪吗?”唐子谋好奇的问道。

    寇白月苦笑道:“是水贼,专门劫持水上船货的水盗。”

    水贼?唐子谋暗一沉吟,也就是传说中的海盗。陆地与水路,唐子谋之所以选择水路,除了水路节省时间外,最重要的是安全。现在正值战乱之际,随处都可看见饥民与暴动。当饥饿的人多了,更多的人会因为饥饿而失去理智。像饥民抢食杀人这种小事每天都发生,一些地方上的县令更是被一些饥饿的暴民围阻截杀,尸体倒挂在城墙之上。

    失去理智的疯子是最可怕的,更无法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不想惹麻烦,这就是唐子谋选择水路的最大原因。因此,虽然渡船费是普通时候的十部,唐子谋也给得毫不犹豫。钱这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有钱就花,没钱可以再赚。

    他自然不会奢望一路平安,但在第一个晚上就遇到这种事,让唐子谋对这一路的大楚洛水之行感到担忧。嘛,本来他就没对大楚抱太大的希望,遇到这种事也只能暗叹自己运气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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