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接手案子后,他首先详细地阅读了与案件有关的所有材料。***然后,他才去见了李大海。

    见到李大海后,欧阳明发现李大海现在是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神情也有些恍惚。欧阳明就知道,李大海当下的日子很不好过。想当年,李大海担任山阴市委书记的时候,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气魄,又是何等的光鲜啊!可眼下,这几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欧阳明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总在想,一些领导干部,你的一切都是国家给你养着、供着、包着,你又何必去贪呢?一旦东窗事发,一切毁于一旦。不值啊,也太可惜。国家培养一个像李大海这样级别的干部,是多么的不容易。唉,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可惜了!

    欧阳明就说:“李主席,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要过分地劳神,更不要伤了身体。咱们互相配合,早一点把事说清了,你就可以安心地休养了。”

    欧阳明这个人,李大海也认识。早些年他任山阴市委书记的时候,曾到过山阳去看王国庆,那时候,欧阳明好像是市政府的秘书长。

    李大海问:“你是欧阳吧?”

    欧阳明说:“李主席,是我,欧阳明。”

    李大海又问:“那个疯子呢?高明?到哪里去了?”

    欧阳明笑笑说:“李主席,高书记还有点别的工作,你的事情就暂时有我来负责了。”

    李大海说:“欧阳啊,就凭你这态度,我配合。你问啥,我说啥。”

    欧阳明说:“好,好,李主席,我也盼着你这事早点挽着撇。”

    时间再往前追溯几天。听说李大海被双规了,李大海的老伴方大姐和女儿李小菁都慌了神,李小菁已经从河阳赶到了省城来陪伴母亲。

    方大姐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拉着女儿的手说:“小菁啊,你爸被人弄走了,现在生死不明。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妈我也不活了。”

    李小菁忙给方大姐擦去眼泪,她安慰母亲道:“妈,你不用这么着急,也许只是一场误会,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方大姐说:“小菁啊,你爸这一生很不平坦,这一次肯定又是有人在故意整他。不把你爸整垮,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小菁说:“妈,我爸到政协都这么多年了,在那个清水衙门,他会去得罪谁?”

    方大姐说:“我也说不清,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前几天,省纪委的人通知我给你爸拿了两身换洗衣服。我提出来想看你爸一眼,人家死活不答应。”

    小菁问:“妈,我爸是不是也在他们那个星湖宾馆?”

    方大姐说:“是啊,咋不是?”

    小菁说:“妈,不如咱们俩干脆也住到星湖宾馆算了,在那里,咱们可以随时掌握情况。另外,看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爸。”

    方大姐一听,觉得有理。她对女儿说:“好,好,咱们现在就去。”

    李小菁就开上自己的私家车,带上方大姐来到了星湖宾馆。

    省纪委的办案点设在了2号楼的第4层,这是半公开的秘密。方大姐她们母女俩就住在了2号楼的306房间。

    安顿下来后,李小菁就装作随便走走的样子,来到了4楼。在4楼楼梯的拐角处有两个武警在站岗,还有两个穿便衣的人坐在那里。这两个人,不是警察就是纪检会的人。

    李小菁也不便多停,她瞄了一眼后,就继续向5楼走去。转了一会儿,她就回到了306房间。

    方大姐问:“上面是什么情况?”

    李小菁说:“有武警把守,看的很严。”

    方大姐一听,眼泪又下来了:“你爸肯定受了不少苦,武警都来了。”

    李小菁说:“妈,武警是来把门的。我爸现在又不是犯人,只要不免职,他还是省政协的副主席。他们武警再厉害,也不敢弹我爸一指头。”

    方大姐又说:“小菁啊,你去问问,就说咱们家属来了,看能不能让见一见你爸?”

    李小菁就又上到了4楼,她对那里的工作人员说:“同志,我是省政协副主席李大海的女儿,我想问问能不能见我爸一面?”

    其中的一个便衣很仔细地瞅了瞅了李小菁说:“这位同志,在双规期间,没有上面的批准,一个人也不能见。”

    李小菁又说:“有些衣服,我想交给我爸。”

    那位便衣就说:“如果是家属送来的东西,经我们检查后,可以代为转交。”

    李小菁一听这位便衣的话,就知道这是一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人,句句都带着冰冷的原则。

    李小菁就说:“那好吧,一会儿我把东西拿上来。对了,同志,我爸在这里还好吧?吃的、住的?”

    便衣说:“这个你放心,他在我们这里一切都好。”

    李小菁说:“好,谢谢你们了!”

    这时,高明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李小菁后就问:“这是谁?有事吗?”

    两位便衣连忙起身说:“高书记,这位是李大海主席的女儿,她想给李大海送些衣服。”

    高明看了看李小菁说:“你是,是,小菁吧?”

    李小菁并不认识高明,她也不清楚高明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其实,高明不仅知道她叫李小菁,还知道她的丈夫朱大军,还知道朱大军现在是河阳市政法委的书记。这些都是高明从案卷中记下来的。作为一名纪检干部,高明总是对需要记往的东西过目不忘。

    李小菁说:“是,我是李小菁。”

    高明就说:“小菁同志,大海主席在我们这里很安全,你们作为家属的尽可以放心。”

    李小菁问:“你是……”

    那位便衣连忙说:“这位是我们纪检会的高书记!”

    李小菁说:“高书记,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爸呢?”

    高明笑了笑说:“小菁同志,我们是有政策的。在现在这个阶段,你们还不能见面。这样吧,到适当的时候,我们会考虑让他和家属见个面。当然了,是不是见面,在什么时候见面,也不是我说了算,还要等我们省纪委的书记办公会来定。”

    李小菁一听,心里凉了半截。看来,眼下是见不着父亲了。

    高明说:“小菁同志,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李小菁心不在焉地说:“好,高书记,你忙。”

    听女儿说,不让她们见李大海,方大姐又掉起了眼泪。

    下一步该怎么办,两个女人都没了主张。

    最后,李小菁说:“妈,爸这个事实在是太大了,但凭咱娘俩不行。我现在就给朱大军打个电话,让他也赶到省城来。”

    方大姐一听连声说好。

    当天晚上,朱大军就驱车赶到了星湖宾馆。

    朱大军见到方大姐后,连忙说:“妈,这两天工作上有些事情,实在走不开。要不,我早就过来了。”

    方大姐拉着朱大军的手说:“大军啊,你爸出了这样的事,我和小菁都没了主张,你现在过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其实,李大海的事情,朱大军已经从李小菁的口中知道得差不多了。另外,只要是省纪委双规一个重要人物,在社会上传言的内容会更多。朱大军从别人那里知道的,比李小菁了解的更多。

    比如,朱大军已经知道,这起案子的起因在于一个女画家的被盗。想不到,这个女画家还是自己岳父大人的情人。后来又引出了三套房子,牵出了两位副厅级干部。

    这一切,当然最初都是由省纪委内部的人传出来的。只是在社会上添油加醋,越传越神。有人甚至说,针对李大海的案子,中央一位主要领导已经做了批示。现在,李大海已经全招了——包养情人40多个,最小的16岁,最大的61岁。受贿5000多万,牵涉到180多名干部,其中处级干部就有60多个。对于李大海的罪行,法院已经公开审理,最后判李大海的是死刑。死法和成克杰一样,是注射,很快就要被执行了。

    对于社会上的传言,朱大军一笑了之。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一次李大海是彻底完了。朱大军的心里难免生起一丝悲凉,父亲朱天亮,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河阳市市委书记,后来入狱了。没有想到,和父亲同为官场铁三角的岳父李大海,眼见着又要入狱了。看来,官场上的事情,谁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好呆他朱大军现在已经是河阳市政法委的书记了,可以说,他的羽翼已丰,可以经受狂风暴雨的无情洗礼了。

    想到这里,朱大军就安慰方大姐说:“妈,你放心,爸的事就交给我!”

    方大姐泪眼丝丝地说:“大军啊,你来了,妈就安心了!”

    李小菁说:“大军,咱总得设法先见一见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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