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吴丰坤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李铁石是向他来错衣服穿的。

    李铁石对吴丰坤说:“吴老兄,闺女说让我到江阳去住几天。你知道,我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新买一身吧,平时又穿不上,划不来。我看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让我穿几天。回来就还给你。”

    吴丰坤说:“你想穿西装还是夹克?”

    李铁石说:“西服我穿不惯,还是夹克好。”

    吴丰坤就给李铁石找了一件藏青色的夹克,一条褐色的毛料裤子,还有一条还没有穿过的黑皮鞋。

    李铁石说:“皮鞋还是新的,我就不穿了。我家里也有一双皮鞋。”

    吴丰坤说:“让你穿,你就穿上。咱俩是多少年的关系了。”

    李铁石听吴丰坤这么说,就千恩万谢地走了。

    吴丰坤准备把这一身行头将来全部送给李铁石,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些。也许,给予真的比接受更让人快乐。

    李铁石出门前专门理了发、洗了澡。洗澡他舍不得花那5元钱到澡堂里去洗,他跑到了白河边一个没人的地方,跳进了还有些发凉的河水中,美美气气地洗了澡、搓了灰。回家后,穿上从吴家借来的那身一服,李铁石对着镜子前后看了看,感觉自己也像是一个有工作的人。打扮齐整以后,他特意到吴丰坤的家里让老吴看了看。

    吴丰坤一瞅,果然人是衣裳马是鞍。这个整天邋遢的李铁石现在精神多了。

    吴丰坤说:“好,很神气啊!像是公安局长的老丈人。”

    段爱芳在屋里听了这话接上说:“说啥哩,人家李铁石本来就是公安局长的老丈人嘛,咋说是像?”

    李铁石有些得意地问:“你们看我这能出门、能见人吧?”

    吴丰坤说:“别说是去江阳,你就是去北京、上海,也没有人敢说你是山晕子。”

    听了这话,两个人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李铁石是坐班车到江阳的,汽车在山路上走了大半天。他晕晕乎乎地走出江阳市汽车站,便搞不清东西南北了。他正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喊“爸”,声音很像是李芸芸,但她平时都是叫他“爹”的。李芸芸和李想从来也没有问他喊过“爸”,“爸”是城里人才叫的。他有些迷惑,眯上眼仔细瞅了瞅,还真是李芸芸。她正在大门口的一侧向他招手呢,身旁还停了一辆小车。

    李铁石快步走到女儿的跟前,李芸芸就顺手打开了车门。李铁石说:“芸芸,不用费事,你借人家的车干什么?”

    李芸芸笑着说:“爸,这车可不是借的,这是我的车。”

    拉架子车多年的李铁石对车有特殊的感情,他仔细地看了看这辆车,天蓝色,崭新崭新。

    他就对女儿说:“乘乘,你都有车了。”

    李芸芸说:“爸,你看看现在的大街上跑多少车?很多都是私家车。”

    李铁石不知道什么是私家车,就问道:“私驾车?”

    李芸芸又笑了起来:“是私家车,就是私人自己买的车,不是公家的车。”

    李铁石几十岁了,还是第一次坐小车,内心不由生出一种淡淡的幸福。

    他想到那个抛下他与人私奔的妻子,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咋样?如果她知道现在女儿和儿子都这么争气,估计是会后悔死的。

    去女儿家,要坐电梯。李铁石也是第一次坐电梯,电梯一升,他就感到血直往上冲,头是一阵阵发懵。李铁石就问:“芸芸,你们住这么高干什么,是不是住在高处省钱?”

    李芸芸又笑了:“爸,这你就不知道了。带电梯的楼房是越高价钱越贵。我们家就住在21层。”

    李铁石真的不理解,怎么会是越高越贵?这城里怎么处处都和农村相反?

    电梯升的很快,不久就到了21层。电梯门开了,李铁石试了几次才跨了出去。

    进到屋内,李铁石的眼就花了。客厅比他家的院子都大,里面的摆设他大多都没有见过。也不好意思问,但在一个大型红木架子上摆放的东西,他倒是知道,那叫古董。他在吴丰坤家里也见到不少不知是真是假的古董。

    李铁石问:“永胜不在家?”

    李芸芸说:“他这几天到云南去开会了。”

    云南,李铁石听人说起过,那个地方离k省太远了,可以说是远在天边。

    李铁石就问:“什么重要的会,还要放在没人的地方开?”

    李芸芸听了父亲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云南是远,可不是没有人啊。你不知道,现在的很多会议都选在旅游区召开,一边开会,一边还能游玩。”

    李铁石就说:“乘乘,现在的人是有钱了,敢到那么远的地方开会。”

    李芸芸说:“爸,近处远处开会差不多,远了都坐飞机,很快就到了。钱不用担心,都是公家报销的。个人不用花钱。”

    李铁石听罢说:“噢,是这样。”

    李芸芸说:“爸,你还没有坐过飞机,哪天我带上你坐飞机到北京去转一转。”

    李铁石说:“还是算了吧,坐个电梯我都头晕,还敢坐飞机?”

    李芸芸让父亲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边给他削水果,一边让他抽烟。这烟,李铁石也认识,他在吴丰坤家里曾抽过一根。当时吴丰坤对他讲:“铁石啊,尝尝,这可是大中华,一根烟得3块钱。”

    李铁石当时就问:“真的假的,1根,3块?”他在心里算了算,他收1斤废纸才能挣2分钱,那他要收上150斤废纸才能换来这1根烟。再好的烟,不也是冒一口气吗,怎么能这么贵。

    看着父亲想抽又不抽的样子,李芸芸就说:“爸,你抽烟吧。”

    李铁石说:“这烟,听说1根就值3块,我还是喝茶吧。”

    李芸芸说:“没事,屋里多的是。都是别人送的。”

    听说是别人送的,李铁石这才点上了一根。

    看着一架子的古董,李铁石就问:“弄了这么多古董,得花不少钱吧?”

    李芸芸说:“爸,你行啊,还知道这是古董。摆在外面的都不值钱,真正好的东西在屋里锁着哩。我们黑永胜就喜欢搞收藏,有事没事就爱摆弄。不过,我们也没有花多少钱,大多数都是朋友们送的。现在送礼兴这个。”

    有人给自己的女儿家送礼了,李铁石也很高兴。但他也怕女儿一家将来会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就对李芸芸说:“现在有个工作可不容易,咱可不能收人家的钱,影响到了咱的工作。”

    李芸芸说:“爸,你放心,我们也是有原则的。我们从来也不收人家的现金。只是有时候面子上磨不开,收了一点小礼物。你也看了,就是些烟啊、酒啊,还有一些我们也不知道真假贵贱的古董。”

    李铁石说:“这就好,这就好啊!”

    李芸芸拿出一些藏品让李铁石欣赏,李铁石翻了翻,果然也没有什么金子啊、银子啊等值钱东西。他就从心里放心了。这些藏品,有的是邮票,其中一张发红,上面画的是一只猴子,看着怪吉祥。这里面还有一张大黑十,他知道也不值钱。他就曾以300元的高价卖给了吴丰坤两张。自己卖的两张还要比女儿家的这一张更新。

    李铁石就对李芸芸说:“这些东西我看了,真的不值几个钱。这我就放心了,这张邮票很好看,不过定价才8分钱。这张大十块头我也见过,现在也就是100多块钱一张。收下这样的礼物,不是什么问题。”

    听了父亲的话,李芸芸不由得呵呵地笑了起来:“爸,看来你真的是外行啊。这张邮标1980年发行的时候是不值钱,才8分。现在涨得太多了,一张邮票都能卖到1万元了。还有这张大黑十,那就更值钱了,一张新的就能卖到十万元。”

    听说大黑十能卖到十万元,李铁石的脸当时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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