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工作进行到第十天,终于一层一层地将表面的封土都清理干净。在这个过程中,只发现几件零散的青铜戈,而且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大伙的积极性,因为从盗墓分子那里缴获的战利品来看,这座墓葬的随葬品极为丰富,发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在这十天中,那位程教授只是偶尔露一面,指点一下挖掘的方位,然后就又钻回帐篷。看得出来,老程确实够专业,他选定的挖掘地点,都避过了那些实土的地方。以八斗哥的眼睛来看,都是墓道或者是墓室所在的位置。

    八斗哥也从队长那里了解到,程教授从三十多岁开始,身体就每况愈下,这座陵墓,应该是他主持发掘的最后一座大墓。之后,他肯定要提前退休。

    说起来,那位张队长现在跟八斗哥关系很铁。自从第一天的误会之后,在得知胖子原来是森林公园的园长,并且亲自上阵,还不要工钱之后,就对八斗哥刮目相待。他还不知道,这里面挖掘出来的东西,最后都要划分给这个小胖子,不卖力才怪呢。

    休息闲聊的时候,张队长也时常感叹,说考古这行真不是人干的,一年时间有大半年都在野外风餐露宿的,条件艰苦不说,风险还很大。因为在发掘古墓的时候,有时候会遇到各种险恶的机关陷阱。甚至会染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疾病,比如说程教授,就是在发掘一座古墓之后。身体越来越不行的。

    用科学的角度来说。密封的古墓里面指不定滋生什么细菌病毒呢。就像是埃及法老王那个图坦卡蒙那个著名的诅咒。其实多半是细菌病毒在作祟。

    私下里,八斗哥也听莫氏兄弟说过类似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金盆洗手,跟着胖子混。不过他们是从迷信的角度来阐述的,无论是考古还是盗墓,归根结底都是发死人财,打扰了死者的安宁,这玩意有伤阴德。所以从事这一类工作的人。很少能有善终。

    干啥都不容易啊——八斗哥只能在心里默默慨叹,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所以才会活得挺累,啥事想开就好。

    发掘工作进行到第十天,就已经挖到八斗哥他们那天下来的深度,距离地面的垂直高度有十几米,整个墓葬,已经被挖出好几个方形的深坑,留下的土基。从上面看像极了一个“中”字。

    程老教授又难得露面,他有气无力地告诉大家:发掘工作已经到了关键时期。马上就要有文物出土,所以一定要格外小心。

    铁锹也换成了小铲子,一寸一寸地向下铲土,这是一个细活,也最是耗时。

    八斗哥也跟着一伙人蹲在地上慢慢铲土,不是还用小刷子刷两下。一边干活,一边抬头往旁边观瞧,只见程老教授就站在不远处,正抬头仰望四角天空,浑浊的目光和秋天的天空一样寂寥。

    不知道是在追忆往事,还是在感伤自身,要不要用紫气试试呢,能不能驱散他身上的病魔?八斗哥心里也有些莫名的伤感,虽然跟这位老教授才接触不长时间,话都没说几句,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老程的失落,那是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无奈和悲凉。

    当啷一声闷响,打断了胖子思绪,同样也打断了程教授的遐思,齐齐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几乎与此同时,张队长欣喜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有东西啦!”

    人们很快就聚拢过去,开始小心翼翼地清土。很快就露出一只鼎耳,一瞧那个头,张队长就又欢呼起来:“还是个大家伙!”

    等到把周围的土泥土清理干净之后,露出来一个四五十公分高的大鼎,除了典型的三足两耳之外,鼎身竟然是圆形,这是一件圆鼎。要知道,在铸造上,圆鼎要比方鼎难度可大多了。

    鼎身虽然沾满绿锈,但是依然可以看到上面的云形纹以及各种图饰。整个大鼎,庄重大器,又不乏精巧细致。至此一件,这次发掘工作就值了。像这种大圆鼎,绝对称得上是国之重器。

    “好兆头,大家继续加油!”张队长也难以抑制脸上的兴奋,还不忘给大伙鼓劲。

    就连老程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都多了几分神采,缓缓走到大鼎旁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看到这一幕,八斗哥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样一位敬业的老前辈,决不能叫他带着带着遗憾离开尘世。

    接下来大伙七手八脚地将大鼎固定好,准备吊装。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大鼎的分量竟然十分沉重,吊臂嘎吱嘎吱直响,它却纹丝不动,不愧是重器!

    “鼎里可能有东西——咳咳!”程教授瘦削的脸颊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嘴里也剧烈地咳嗽起来。张队长见状,连忙上去帮他轻轻敲打后背,却丝毫也不见缓解。

    看到老程一张脸都憋得紫青,八斗哥也走到他身后,伸出巴掌,轻抚他的后背。同时,一道紫气也送入程教授体内。伴着两声撕心裂肺的咳嗽,程教授嘴里喷出一口黑血,都溅到圆鼎上。

    “俺真没使劲拍啊——”八斗哥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他使足力气的话,肯定能把人拍吐血,可是刚才真的没有用力。

    “不怪你,我还得谢谢你呢。”程教授接过一瓶水漱漱口,然后向胖子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这口淤血吐出来,我应该可以坚持到这次发掘结束。呵呵呵,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要是倒在发掘第一线,也算死得其所——”

    多年的疾病缠身,老程对死亡的恐惧已经降低了许多,只不过,这话在别人听来,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凄凉。

    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程教授又呵呵两声:“你们都先闪开吧,我把鼎盖打开。”

    八斗哥有点不明所以:这种体力活,还是年轻人去做的好。

    张队长似乎瞧出他的疑惑,趴在胖子耳边说:“当年程教授就是不慎开启了一个密封的出土容器,结果才染上怪病的,他这是在保护我们呢——”

    大伙听了,心中都涌起一股敬意。一名考古队员走上去:“程老,我们戴上防毒面具,您老在旁边指导就好!”

    “反正我已经这样了——”程老示意这名队员退后,然后便取了一把锵刀,开始清理鼎盖和鼎身交界处,那里已经彻底锈死。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默注视着这个可敬的老者,看着他吃力地清除铜锈。整个发掘现场只有程老教授刮刀的声音以及他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有些年轻的考古队员,眼睛已经变得朦胧。

    终于,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鼎盖被缓缓吊起,并没有什么异常。大伙也都松了一口气,渐渐围拢过去,探头向鼎内查看。然后,人们就被眼前这一幕给镇住了。

    鼎里似乎盛着一块无暇的翡翠,表面一碧如洗,比天空还要澄澈。不知道是谁喘了一口粗气,结果,表面便荡起细小的波纹——大鼎里面,装得竟然是大半下碧绿的液体!

    要知道,这鼎距离现在已经有两三千年,这鼎里的液体,是几千年前的遗物,能够保存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八斗哥也凑到跟前,他的嗅觉比较灵敏,闻到了一股甜香的味道,于是脱口而出:“这里面是酒!”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点头。有一位平时嗜酒如命的村民叫王锁柱,嘴里大呼小叫地要勺子,说是要尝尝几千年前的佳酿。都说酒是陈的香,这陈了好几千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陈酿。

    不过王锁柱这种举动还是被程教授给拦住,酒水里面已经渗满铜锈,导致整个酒液都变成了绿色;更重要的是,这酒水里面,保不齐有什么细菌病毒啥的,未经过化验,任何人都不可饮用。

    大伙研究一番之后,于是找了个大水桶,将鼎内的酒液抽到桶里,运到上面封存,然后,这个大鼎才被晃晃悠悠地吊上去。

    取得这样的开门红之后,大伙干劲更足,整个下午,陆陆续续出土了近百件文物,多是青铜器,其中以武器居多,尤其是那两把巨大的青铜钺,至今依然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八斗哥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呢,文物比较集中的几处地方都尚未被挖到。

    一直到眼擦黑的时候才收工,出土的文物已经逐一登记,就连那桶酒都没有放过。而且现场还有执勤的武警战士,防范很是严密。

    劳累一天,大伙都早早钻进帐篷,八斗哥也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张队长敲钟,他才醒来。

    吃早饭的时候,一名雇佣的村民慌慌张张跑到张队长跟前:“队长你快去看看吧,锁柱怎么都叫不醒,好像是睡死过去啦!”

    大伙早饭也顾不得吃,都跟着村民跑到那座帐篷前面,张队长和八斗哥率先冲进帐篷,只见王锁柱仰面朝天躺在那,双颊泛红,鼻翼轻轻翕动,一副沉睡的模样。

    张队长摇晃他几下,王锁柱酣睡依旧;八斗哥轻轻拍了半天他的脸蛋子,也丝毫没有反应;最后,有村民拿来点凉水,洒在王锁柱脸上,这家伙照样呼呼睡。

    八斗哥猛然醒悟:“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偷喝了圆鼎里面的酒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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