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临安城已经褪去了日间的繁忙,华灯初上的大街小巷,仿佛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层靡靡之色中,不见一丝劳作之后的疲惫,反而如优雅贵妇一般,舒展着慵懒的身子,散发出一阵阵媚惑的气息。

    这里是燕国蜀州的最北边,也是通往定州的唯一渡口所在,整座临安城依水而建,北面的子母河,便是它天然的屏障,一条临安港,每日便有数百船只来来往往,与远在东方千里之外的燕京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称这里为小燕京港。

    不过临安城最为出名的,并不是这个港口,而是此处乃是全国最有名的两处风月场之一,另一处是位于越州的扬州城,刚好也是一东一西,并称东西双绝。

    在那些风流人士的口中,对两地有着这样的评价:“扬州城的女子,温润如水,甘之如饴;临安城的女人,热情似火,激情澎湃。”

    所以那些家中殷实,又自诩风流的人,总是喜欢来往返于两地之间,尝尽个中滋味。

    而每一年,两个地方都会聚到一起,组织一次群芳会,其实说穿了,就是两地风月场的女子,聚在一起争芳斗艳,然后在那些所谓的权威人士设立的群芳谱上,记上自己的名字,好为自己今后揽客,提些身价,记在谱上的名次越靠前,身价自然就会越高,而第一名则会被人冠上花魁的称号。

    虽然只是一个称号,但有了它,客人若是想要一亲芳泽,便不再是有钱就可以的了,甚至有些时候,还要看这位花魁的心情,她若是不答应,一般情况下,都是不能勉强的,当然这也有个度,其中玄妙,不说也罢。

    这临安城中,要说最大的风月地,当属嫣红花会,据说其幕后东家,是一个在整个蜀州都可以横着走的人,人脉关系更是直达燕京,所以一路发展起来,也是顺风顺水,临安城的官府,更是对着嫣红花会有求必应,大开方便之门,恰巧这一年的花魁,也是嫣红花会的人,而且还是在年初才进来的。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往昔那些花魁,无不是二八年华,娇嫩欲滴的青葱年纪,但这次的花魁,却与往昔不同,看上去已过双十,据当初有幸一睹真容的人说,此女子风韵高雅,如人间谪仙,一张绝世容颜,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意,有时候眉宇微微一展,便能倾国倾城。

    一时间,无数文士富贾,争相前来,倾尽才华,用尽钱帛,只为博得此女一笑,更有达官显贵,慕名而来,许之荣华富贵,想要将其收入房中,专属于自己一人。

    但无论怎样,这些人基本都是以失败告终,因为那位被人称为柳谪仙的花魁,至今依然还留在嫣红花会,作为这里的金字招牌,为花会吸引来了一批又一批优质客户。

    此时的嫣红花会依然和往常一样,在姑娘和酒客们一声声肆无忌惮地的调笑中,迎来送往,繁华的模样,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仅是一江之隔的定州战火的影响。

    “哎哎哎!张公子,张小祖宗,我们家柳仙子今天真的不想见客,您看能不能改日再来呀?”一名老鸨模样的中年女人迈着小碎步跑到正拾阶而上的男子面前,苦着一张脸哀求着。

    这老鸨心中已经不知道把这柳仙子怨了多少遍了,不过怨归怨,这人该拦的,她还得尽力去拦,谁叫别人是花魁呢,若换做其他人,有客人来指名点

    姓要她,她要是敢耍小性子不接,早就被这老鸨叫人拖到密室里去教训了。

    只是眼前这位张公子,老鸨也是得罪不起,因为他已经来过此处好多次了,对他的身份也是知根知底,乃是临安城令尹大人的公子,他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所以平日里被宠得无法无天的,虽说以嫣红花会的背景并不惧怕这位张公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事事都要东家出面,那她这个老鸨也是做不长久的,况且事情是她做的,人是她得罪的,若是没了嫣红花会的庇护,别人想要弄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这边老鸨苦口婆心的劝着,什么免费找姑娘伺候他,今晚他的花费全免等手段都用尽,就差跪地磕头了,可那边张公子却丝毫不领情,依然黑着一张脸,死咬着要让柳谪仙出来陪侍不可。

    也不怪这位张公子今天如此大火气,若换做平时,也顶多就唠叨两句,顺着台阶下来就算了,可今天他可是邀请来一位身份了不得地朋友前来,并在之前就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今晚一定让柳谪仙伺候这位朋友一晚。

    而现在这老鸨竟然当着这位朋友的面落他的面子,就算对方给他铺的台阶再好,他也是万万下不来的,冷哼一声,“本公子今晚把话撂这了,若是不让柳仙子出来伺候,明日我就带人把你这给拆了,花魁又怎样,还不是个千人骑的货色,在本公子面前装清高,可没好果子吃。”

    老鸨见着张公子把话都说到这番田地,也就不再劝,说了一句,“那我再去与柳仙子说说”,便悄悄退了出去,向着站在一旁的龟公打了个眼色,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东家那边要通知,这边柳仙子那里,她也还是要再去游说游说,万一这柳仙子想通了,便是最好的结果。

    “来来来,左少帅,我们在此静候便可,量那女人也不敢违抗,这嫣红花会的酒水也是一绝,我们暂且品上一品。”那张公子说着,十分殷勤地为眼前的年轻人斟上一满杯,然后又为自己倒上一杯,举杯对着对方谄媚一笑,将酒杯放到嘴上一饮而尽。

    那被张公子唤作左少帅的年轻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不去饮那杯酒水,连动一根手指的意思都没有,让坐在他对面的张公子一阵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要不,我们先让老鸨给我们安排几个姑娘伺候着?”张公子试探性地问道,却见对面的左少帅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似乎是觉得眼前的人话有些多了,干脆闭目养起了神来。

    张公子见此更觉尴尬,心中将眼前这人不知骂了多少遍,同时也暗暗埋怨着自己的老爹,给他安排什么差事不好,偏偏把这么一尊大神交给他供着,“牛什么牛,你还不是仗着你有个好爹,若我爹是左师道,老子比你还牛。”

    想到这,一口闷酒灌了下去,兀自气苦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不可能真要带人来把这拆了吧,这家店的幕后东家他可惹不起,别说是他,就是他老爹,也不敢真带人过来闹事,只盼着那老鸨能把柳仙子请来吧。

    老鸨顺着走廊一直来到柳仙子住的地方,见对方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也不敢贸然就去推门,只是用手轻轻在门框上扣了扣,“姑娘在吗?”

    约莫过了数息时间,里面没有半点回音,老鸨又扣了扣门,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喊道:“姑娘在屋内吗?”

    又过了许久,老鸨见还没有回音,心中便生了疑惑,以为这位柳仙子又私自偷跑出去了,便欲举手推门,只是当她正要推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开了。

    开门的是个男人,老鸨认识,正是花会龟公的班头,和那柳仙子一起进的嫣红花会,因为身手了得,帮花会处理了好几起棘手的闹事事件,所以被东家升为班头,据说还是这柳仙子的叔叔,长得五大三粗,一双眼睛若是睁大了瞪着你,估计得把人的小心肝都吓坏不可。

    “柳……柳爷”老鸨怯怯地招呼一声。

    “什么事情啊?”柳爷一脸不爽的模样看着老鸨,瞪大的牛眼似乎是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老鸨的气势立刻又矮了几分,弱弱地嘀咕着:“外面有客人指名道姓说要找姑娘去作陪,奴家实在拦不住了,无奈之下,才来请姑娘。”

    “不是都和你说了吗,她今天不得空,你赶紧去叫那人滚蛋,否则一会让他尝尝爷的拳头。”柳爷不耐烦地说着,作势就要将门再次关上。

    也不知老鸨哪里来的勇气,慌忙将手撑在门上,阻止了对方关门,“今天来人是那位张公子,令尹大人的公子,据说还带了个身份更加了不得的人一同前来,这些人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奴家也是没办法。”

    说着老鸨的声音开始带着一点哽咽声,估计也是被逼得无可奈何了,才心中生悲,一时间忍不住凄凄哭了出来。

    “曹妈妈你先去吧,我一会儿便来。”屋内传来柳仙子的声音,虽然平淡,但落在老鸨的耳中却如同天籁,忙不迭地踮起脚,想要越过眼前柳爷那座魁梧大山,向里面望去,可惜还是因为海拔不够,在柳爷牛眼一瞪之下,讪讪一笑,矮着身子慌忙退去。

    柳爷再次将门关上,回身过来,一晃眼便来到了这位柳仙子身边,嘿嘿一笑,手中一拉就将自己系着活结的裤腰扯去,搂着身上的人儿就想翻身而上,继续刚才的美事儿,却不想被对方的一支芊芊玉指给顶住了。

    “那个大姐,您看咱们的事儿还没完呢,您要出去,也得让咱把事儿办完再说吧。”柳爷一脸讨好地笑着,手上却不见有任何停住。

    柳仙子娇媚地白了他一眼,“边儿去,老娘要去办正事了。”

    “别啊,好不容易那三个家伙不在,咱们可以双宿双栖一番。”柳爷有些急了,开始对面前的女子软磨硬泡起来,不过收效并不大,反而让柳仙子脸色一变,黑着一张脸道:“说到这里,就让老娘想起老五,想起老五,老娘就泛恶心,本来还有些心思让你继续的,现在一点心情都没了,滚开!。”

    柳爷无奈地嘿嘿一笑,这女人只要一发威,他是真没有一点办法,毕竟两人的实力差距摆在那,用强只会是自讨苦吃,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那老五光看着就恶心,更别说一起那啥了。

    快速地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人类口中的柳仙子一件一件地用衣裳遮掩住身上的曼妙,喉结处不由自主的咕噜了两下,目送着对方开门离去。

    只是在那柳仙子临出门的时候,却娇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充满媚惑的语气道:“若是你什么时候把那三个家伙都做掉,老娘便全是你的了。”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兀自飘然而去,倒真有几分仙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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