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名身披将甲的燕人向着这边毫无顾忌地扑来,那二十人纷纷将目光转到了这边,其中一人一脸兴奋地大吼了一句胡蒙语,剩下的十九人便将目光收了去,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那人身材不算魁梧,与一般的胡蒙人相比,可以说还算比较瘦小的那种,不过此时他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起的笑容,让人无法因为他瘦小的身形去轻视,反而让人感觉,在这具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一匹强大的孤狼,而眼前的朱自明,就是他锁定的猎物!

    傲然来到朱自明和其身后的一干亲卫面前,一脚踏在一名死去的燕军尸体上,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这眼前的十多个燕军将士放在眼里。

    “咻”一支流矢飞了过来,但却在即将命中时“叮”的一声,打在了那人举起的弯刀之上,弹得老远,转头看了一眼城下,那支“流矢”便是一名燕军长弓手特意为他制造的,此时他正埋头上弦,准备下一次的发射。

    一道刀光在他随手一挥的同时,快速向城下斩去,竟比箭矢的速度还快,那名弓箭手正抬手准备拉弓,却在下一瞬间,就被这刀光连同手上的长弓斩成两截。

    “来将,可否留下姓名?”自始至终,那人也没多看城下一眼,而是一直盯着朱自明,用着蹩脚的燕语说道。

    朱自明身后的两名亲卫早已被这人的残虐激出了火气,不等朱自明法令,兀自对那人吼道:“留你个鬼!”便举着手中长剑狂冲而去。

    也不见那人有着任何动作,一阵刀光闪过,那冲上前去的两人似乎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身体再也不受自己的支配了,感觉脖子上一股股暖热的液体正从身体中向外涌出,呼吸的空气也无法再送到身体之中,一阵窒息的难受感瞬间让身体缓缓倒地,张大嘴巴想要将那些原来毫不在意的空气贯入体内,但引来的却是一大股猩热的血液从口中疯狂涌出,在那人蹩脚的燕国话中逐渐失去知觉。

    “在下阿鲁卡,在胡蒙人称断刀客,现效命于我胡蒙可列可汗帐下。”举手间就灭掉两名燕军士兵的事情,在阿鲁卡面前显得云淡风轻,依然一脸笑意地看着朱自明,显得十分友善的样子。

    朱自明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他妈和那铁木贴尔一个德行。”

    “老朱你干嘛?立刻给我滚下来!”下面的邱信不知何时从下方看到了上面的场景,心下一惊,生怕朱自明一时冲动,去和他对面的那个胡蒙人硬碰硬,又转身对着身后十多名亲卫道:“你们几个,立刻上去挡住那人,把朱自明给我带下来!”

    阿鲁卡循着声音一瞧,就发现下面还有一位须发泛白的老将,看他身上的将甲品阶比眼前这人还要高一些,于是回过头来对着朱自明咧嘴一笑,“我开始对你不感兴趣了。”

    朱自明暗道一声“糟了!”不过不是为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生死,而是担忧邱信的安危,被眼前这个自称阿鲁卡的人盯上,在这歇马镇内,那真的是想逃都逃不掉!

    但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该如何做,因为对面的阿鲁卡已经开始缓缓向他走来,朱自明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身后仅存的七名亲卫已经

    举起武器,纷纷从他身边跑过,对着那如同杀神一般的阿鲁卡扑了上去。

    朱自明见邱信还在紧张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暴跳如雷道:“你还不快点给老子滚,你他娘的是老糊涂了还是怎的?”

    这是朱自明平生第二次怒骂邱信,第一次是在刘德彪被铁木贴尔虐杀的那个晚上,那次是因为愤怒和悲伤,而这次是因为担忧和焦急。

    然而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如何,或者说在他看来,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价值便好,而他此时的价值,就是换取邱信的活。

    七名亲卫在阿鲁卡的面前,也不过十数息的时间,便通通倒下了,这一次阿鲁卡似乎并没有留手,这倒下的七人,一个比一个死状惨烈,而阿鲁卡就像是个喜欢肢解生物的怪物,提着那把终于染上鲜血的弯刀,来到了朱自明的面前,“啧啧”怪笑着。

    朱自明虽然不是极武修行者,但一声武艺却是不差,加上多年在沙场上的生死搏斗,若是与那些初入极武门槛的修行者对上,谁输谁赢当未可知。

    只是这阿鲁卡,岂是那些初入门槛的修行者可比拟的!

    一道刀气斩过,径直扑向朱自明,朱自明这边立刻横刀在前,挡下这凌厉的一刀,虽然阿鲁卡心存戏谑,但这一刀还是将朱自明手中的长剑斩断,连带着本人也蹭蹭蹭后退了数步才稳住。

    阿鲁卡眼神微微一亮,他没有料到眼前之人居然可以接下他的一刀,虽然没有用全力,但也有七成,遂料定眼前这人是个武道高手,虽然不是极武修行者,但武艺定然不弱。

    “我不用极武,较量较量?”颇为自傲地甩了甩手中的弯刀,阿鲁卡突然有了争胜的念头。

    朱自明瞟了一眼已经在亲卫的保护下逐渐退离的邱信,从旁边一名阵亡的燕军士兵手里取过一把长枪,拿在手里掂了掂,嘿嘿笑道:“难得难得,还能畅快地打一场。”

    阿鲁卡也发现了准备撤离的邱信,但他显得并不着急,依然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朱自明。

    朱自明脸色一沉,一个箭步跨出,手上长枪如出水的蛟龙,带着一缕寒芒,点向十丈之外的阿鲁卡。

    “高手!”这是阿鲁卡看到朱自明起手动作时的第一反应,眼前的枪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来,若换做他人,光是应付这一招就会显得手忙脚乱,但阿鲁卡却身形向前,将弯刀贴在自己的胸口处,准确无误地与袭来的寒芒撞在一起。

    朱自明只感觉手上的长枪如同撞在了铁墙上一般,饶是枪身还有那么长的距离,却依然被震得虎口发麻。

    枪身随着朱自明的力道传来,逐渐变得弯曲变形,朱自明怒吼一声,瞬间松开握着的枪身,继续欺身向前,一拳锤向阿鲁卡的脸部。

    阿鲁卡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头部微微一偏,错开了朱自明带着风劲的拳头,空出来的那只手也以牙还牙般,一拳打向朱自明的腹部。

    朱自明脚下用力,后退的身体堪堪让开阿鲁卡的拳头,但其所带来的拳风,还是让腹部感到微微的生疼。

    右手再次握住长枪,一抽一劈,招式凌厉,一把长枪在其手中舞得

    虎虎生风,枪头连点之下,直取对方要害。

    阿鲁卡则见招拆招,弯刀在其手上宛如入画的神笔,带着刺眼的寒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每次一都像是能预判对方的招式一般,准确无误地将其格挡开来。

    “嘿嘿,痛快,你为何不出招?”暂时分开后,朱自明一枪拄地,喘着粗气对着前面的阿鲁卡问道。

    而阿鲁卡此时却是脸不红气不喘,摸了摸刀背,眼神瞟了一眼已经跑出几十丈远的邱信,用胡蒙语道:“那接下来阁下可要小心了!”

    朱自明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难道这个距离,他还能追上去?”

    但不等他细想,一片寒芒罩着他的面门就劈了过来,朱自明慌忙举枪来挡,只可惜这枪身是木制,而非铁铸,方才那把铁剑都被轻易斩断,更何况这木制的枪杆。

    “哼…!”朱自明闷哼一声,手中的长枪已经被阿鲁卡斩断成两截,切口竟光滑如镜面,而朱自明胸口的将甲也已经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缕鲜血逐渐由内而外将前面的整片战甲染成了红色。

    阿鲁卡摇了摇头,再次用他那蹩脚的燕国语道:“阁下在这般情景之下,竟然还会分心,让我十分失望。”

    说完,阿鲁卡身上再次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气韵,那是运起极武的具象,显然他觉得朱自明现在的情况,已经让他不再愿意和对方公平较量了。

    “噗……”憋了许久,还是一口鲜血自朱自明口中喷了出来,随后朱自明眼神一黯,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交代在这了,受伤的人若是没能忍住那第一口精血,后面无论是身体还是精力都会大打折扣。

    “喝啊!”朱自明狂吼一声,一爪撕掉身上已经因为残破而稍显累赘的盔甲,露出上身孔武有力的身体,只是胸口那一道入骨的伤口,着实狰狞得让人害怕。

    如发疯的野兽一般,再次向着阿鲁卡冲去,眼中竟有了决绝的赴死之色,阿鲁卡眉头微皱,在一阵厌恶的神色中轻松挡住了朱自明递来的几招攻击。

    随后忽然右手一捏,握住朱自明持枪的右手,然后一股极武修行者的威压瞬间爆发,将朱自明缓缓逼跪了下去。

    在朱自明一阵怒吼和咆哮声中,阿鲁卡缓缓将朱自明的右手以一种暴力到扭断手骨的方式,在声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中,将枪头调转了方向,然后将枪尖抵上了朱自明的左胸口。

    “嘿嘿嘿嘿……”阿鲁卡口中开始发出狂妄而残忍的笑声,看着锋利的枪尖慢慢刺破朱自明胸口的皮肤,刺入胸口强劲的肌肉,然后刺穿那颗跳动的心脏,最后从后背穿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鲁卡松开刺入朱自明胸口的那杆枪,从之前的阴笑变成了仰天狂笑。

    被捏变形了的朱自明的右手还依然握在上面,看上去就像是朱自明自己将枪头刺入胸口一般。

    邱信被身后的笑声吸引,回身看去,只见城墙上的朱自明正跪在城墙上,胸口一把折断的长枪从前胸透出后背,但脸却转向邱信这边,生机逐渐消散的脸上,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嘴巴不停地嗫嚅着,邱信知道,他在说:“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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