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堂上又炸开了锅,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朝廷发现可列悄无声息的逃走之后,谨帝燕书以亲自在这太景殿上问罪相关人员,结果砍了五个人的脑袋,这五个人包括燕京驿丞,南城巡防营都尉,礼部左员外郎,南城水司衙门督头和燕京镇抚司右卫副千总。

    本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问罪下狱砍头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偏偏这五个人的身份却十分敏感,因为他们都是锦然一系的党羽,虽然在锦然一系中都属于“不入流”的小角色,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谨帝燕书以在借机向锦然动刀了。

    而上次作为主要人物的锦然则是老神在在的站在一边闭目养神,全程不发一言,不置一词,气得龙椅之上的燕谨帝全程面色铁青,有种狗咬乌龟,无从下口的感觉。

    而这一次,起因是燕国派到胡蒙的细作发回了可列正式继承汗位的消息,本来国家最高权力的更替虽然是大事,但也是正常事,只是大燕朝廷现在处于一种闻可列而色变的状态,不是害怕这个人,而是担心他会带来的麻烦。

    毕竟大燕已经上了可列的黑名单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今日的朝会就是围绕着这个主题而进行的,至于讨论的内容,便是如何做好边塞的防御工作,因为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列是没办法再抓了,大燕即将要面对的是滚滚南下的胡蒙铁骑!

    燕国与胡蒙接壤的地方有四州,分别是西北的定州,北方的肴州,还有东北的燕州和云州。

    西北定州是个四战之地,而且易攻难守,西边是漠兰,北边是胡蒙,每年大燕朝廷花费在定州的军费都是其他州治的两倍,一方面是因为定州属于西北军团,就是那个唯一还握在皇室手中的的第六军团,朝廷有意扶持自家人。

    另一方面便是定州尴尬却十分重要的军事位置,若没有定州作为缓冲,那么胡蒙的铁骑将会直寇肴关,而肴关若失,那么燕京再也无险可守,用个俗气点的比喻,这时候的燕国在胡蒙人的眼中就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娘们儿,别人想上就上。

    所以定州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朝廷在定州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置下黄金镇与歇马镇两个核心军事要塞,黄金镇位于定州西北,距离漠兰边境百里处,歇马镇位于定州北部,距离燕蒙边境两百里,两镇互为犄角,相互支援,如同大燕放置在定州的两颗虎牙,威慑着漠兰与胡蒙。

    定州州治是位于中部的凉州,也是整个定州的交通枢纽所在,向北可达黄金、歇马,向南可至肴关、蜀州,定州所有的物资周转都要通过这里,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它的城墙建制已经远超燕国内部州治的城墙规模,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在歇马和黄金二镇被攻陷之后,燕军在定州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可以这样说,黄金和歇马二镇是这定州的牙齿,凉州则是这定州的心脏,牙齿丢了还可以再装上,心脏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凉州之后还有五大郡城,分别是西平、兴安、定水、定平、云中,西平位于凉州与黄金镇之间,定水位于定州最南方,与其一江之隔的就是蜀州的安西郡,定平和云中都位于肴关之外,与肴关皆是一江之隔,若定州战事不利,这两

    座郡城便是燕国支援部队西出肴关的第一站。

    至于兴安,位于藏云雪域之下,没有太大的战略定位。

    说完定州再来说肴州,肴州位于燕国版图的北方,同样也是西北军团的防卫区域,相对于定州而言,肴州的地理位置就要有利很多,宽阔的子母河成为了它最大的倚仗。

    肴州设有两大关隘,一个是与定州隔江相望的肴关,另外一个则是直窥胡蒙的汉月关。

    肴关是定州与肴州的军事枢纽,也是西北军团帅府所在,虽然这里并非处于边境,但常驻守备部队数量却高达两万,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可以这么说,肴关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则大燕的西北边防系统将会立刻崩溃。

    至于汉月关,是在春秋时期的赵国就已经修建起来的关隘,其作用也是用来防御北方的胡蒙,要知道胡蒙军队的优势就是他们来去如风的胡蒙铁骑,而肴州境内一马平川,刚好能最大限度的让胡蒙人发挥出他们的优势,所有当时的赵国人便傍江而建了这座巨大的军事关隘,阻止了胡蒙人肆无忌惮的铁蹄,只是最后却为燕国做了嫁衣。

    子母河自南向北的流势在汉月关外折东而去,汉月关的城墙距离子母河畔仅有百丈的距离,刚好是大燕强弩所能够到的最远距离,若是在丰水季,这个距离可以缩减到十丈。

    不说胡蒙还没有大型战船的造船工艺,就如此狭窄的缓冲距离,根本就给不了渡江之后的胡蒙军队任何整顿集结的时间,而且河边多淤泥软滩,胡蒙的战马在这里完全起不了作用。

    这样就使得胡蒙的大军只能远远隔着江面,对着汉月关高大的城墙望而兴叹。

    而汉月关唯一的缺点,也恰恰就是它所倚仗的天险子母河,因为汉月关地处北方,所以每到冬季,这里的气候就极其寒冷,导致子母河的河面上结起厚达三尺的冰层,这时候的子母河,除了表面会打滑以外,已经和普通的陆地没有任何区别了。

    对于胡蒙来说,这时候刚好是进攻汉月关的最佳时机,胡蒙人因为自小就在寒冷的气候中摸爬滚打的原因,所以对于冬天作战其实除了穿得厚实了些,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同,而这恰恰是燕国士兵的致命短板。

    所以燕国针对这种情况特意组织起了一只规模达两万人的燕云军,这些人全部都是从东北的燕云两州招募而来,从入伍开始就只有一个职责,那便是守卫汉月关,无论这里有没有战时发生,从不挪窝,一直到战死或者退伍还乡。

    另外还有燕云两州,但因为它们与胡蒙之间隔着绵延的长青山脉,所以被胡蒙直接进犯的概率几乎为零。

    长青山脉是一片山高林深的原始林地,就算是自小就在山中摸爬滚打的猎户也不敢进入山脉的深处,而想要横穿整座山脉,那就更加是一个只能想想的事情了。

    但燕国在统一全国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在燕州与冀州的边界上修筑了一座名为燕云关的隘卡,燕云关虽然没有肴关和汉月关的雄伟,但也远胜其他关隘。

    当时修筑这座关隘的时候,有不少人觉得这是一个空耗财力与人力的无用建筑,但在昭烈帝的强烈要求下,户部还是不得不乖乖拨钱放粮,完成了它的修建。

    昭烈帝难道不知道燕云关只是徒费钱粮而已吗?其实他也知道,只是这样做能图个心安而已。

    从历年来胡蒙南下的特点来看,如果他们选择在秋季犯边,一般只会走歇马镇入定州,利用胡蒙铁骑的优势袭扰那些小村小寨,抢些钱粮牲畜,有时候还有女人,对大城市却秋毫无犯,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撤离。

    这种就是燕国人口中俗称的“打秋风”,虽然会给定州带来一定的混乱和人财损失,但总体上却无损筋骨,所以历来朝廷面对打秋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防住就防,防不住就算了。

    如果胡蒙人选择在冬季犯边,而且还是准备从冻结的子母河上兵寇汉月关的话,那他们就不是只想抢夺点财务而已了,而是真正的想要攻入中原腹地,甚至有着覆灭他国的打算。

    而这种情况在燕国建立之后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燕景帝刚登基的那一年,景余元年,胡蒙想趁燕国皇帝初丧,新皇根基未稳之时,发兵三十万分两路南下,一路趁着子母河冻结的江面猛攻汉月关,另一路进入定州,将定州的燕军杀了个人仰马翻,然后直逼肴关城下。

    那是燕国第一次面对可能灭国的情况,但还好最后因为燕国将士的死战,守住了肴关与汉月关,直到来年开春,子母河的冰层开始融化,久攻不下的胡蒙才不得不退却。

    也是在这一次战斗中,燕景帝看到了胡蒙的强大和燕国背后的隐患,将击败胡蒙作为自己这一生的最终目标,然后他也成功的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若不是燕惠帝时期爆发的燕由储之乱,到现在胡蒙肯定还是被大燕死死的压制在断天堑的那一边。

    第二次则是燕惠帝时,刚刚平定燕由储之乱的燕国满目疮痍,胡蒙也借此机会越过了断天堑,攻下了河洛草原,然后乘胜挥师直寇汉月关,当时汉月关的守军已经在内战中消耗殆尽,是那从不挪窝的两万燕云军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守住了燕国最后的门户。

    如今当年的那一幕似乎又要出现了,所以满朝文武都在争论着该如何防御即将到来的危机。

    有的人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所以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组织军队先发制人,主动发兵进攻胡蒙才是上上之策。

    当然这个观点得到少部分人的赞同,但绝大多数人都不同意,原因很简单,进攻比防守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要多得多,打仗其实打的就是资源,物资筹集和运输就是头一个让人最为头疼的问题。

    主动进攻胡蒙,在那广阔无垠的草原上,燕国的骑兵断然不是胡蒙铁骑的对手,若是深入胡蒙境内,物资补给完全跟不上,一切都只能学胡蒙人以战养战,靠劫掠为生,但燕国自从丢失了河洛草原之后,战马的质量就远远比不上胡蒙,要知道当初景帝击败胡蒙铁骑的燕云铁骑所骑的战马可都是河洛草原的产物。

    跑得没别人快,打又打不过,这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再者燕国的国力现在才刚有点起色,百姓心中被战争留下的创伤才刚刚愈合,以为今后终于能安生的过日子,若此时主动言战,不说现在的国力能否撑得起一场大战,首先从道义上来讲,燕国就已经失了人心,没有举国同仇的决心,如何去打一场倾国之力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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