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毕竟是见长辈,凌语芊特意整装一番,穿着比平时的正式,但正如某人所説,她天生丽质,不管穿什么都好看,都会把人吸引住。

    相比三年前的生嫩青涩,她仿佛从璞玉琢成了钻石,更加闪闪发亮、璀璨瑰丽,加上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母爱,简直就是世人都想追求的完美伴侣。

    如此一个令众生倾倒的可人儿,难怪孙子会爱得不顾一切!贺云清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来人,心中感叹连连。

    凌语芊已带着琰琰走近,琰琰谨记妈咪的教导,仰望着贺云清,客气礼貌地打出招呼,“曾爷爷,您好,我是琰琰,很高兴见到您。”

    贺云清定神,视线从凌语芊那转到琰琰身上,仔细一看,更是激动满怀,高大的身躯不假思索地蹲下来,抓住琰琰的两只小手,几乎説不出话,“琰琰……你就是琰琰,果然是个好孩子,和曾爷爷想象中一样,不,比曾爷爷想象得还优秀,你妈咪果真将你照顾教育得很好。”

    “谢谢曾爷爷的夸奖,很多人都这样説哦。”小琰琰也马上接话,如星星般璀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并不怕生,俊俏的小脸挂着甜甜的笑,笑容里充满了欣喜和骄傲,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自信和自负。

    “爷爷,你好!”这时,凌语芊做声。

    贺云清再次看向她,继续眉开眼笑,招呼她坐下,“来,先坐下,还有琰琰,你也坐,对了,这是曾爷爷特意命人为你准备的奶茶,很好喝的,你试试。”

    琰琰立刻道谢,随即看向凌语芊,得到凌语芊的允许,终端起奶茶,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

    贺云清默默看着,内心又是一阵欣慰,注视凌语芊的目光,更加欣赏和怜爱,沉吟了片刻,讷讷地道,“对不起,爷爷没有亲自去接你们。”

    “爷爷别客气,语芊懂的,爷爷安排王伯前来,语芊已经非常感激。”凌语芊赶忙摇摇头,説得由衷。贺家在g市有头有面,贺云清这个大家长更是备受瞩目,平时一举一动説不定都会成为某些人的关注,如今她身份已然不同,他没亲自去接她,其实对大家都好。

    贺云清继续满眼欣赏,少倾,又问道,“你妈妈和薇薇都好吧?”

    “嗯,都挺好,谢谢爷爷关心。”

    “呵呵,丫头,怎么老説谢谢,让爷爷听着很见外呢。”贺云清先是轻笑了下,而后笑容隐起,深邃的黑眸环视着四周,微叹出来,“的确,经历过这么多,我们的关系生疏了。”

    凌语芊心头猛地微微一颤,不吭声,美目也左右顾盼。

    一会,贺云清目光重返她的脸上,紧紧凝视,约莫半分钟,无比郑重地发出一个请求,“语芊,假如爷爷跟你保证,阿煜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的新生活,你能否答应爷爷撤销这次的控告?”

    瞬时间,凌语芊更是浑身僵硬,幸好她坐着,才没有被发觉出变化。中午突然接到贺云清的电话,她就曾纳闷他因何找她,也曾想到他一定是为贺煜拘留的事,她甚至在想,他会不会像池振峯他们那样,苦口婆心地劝她原谅贺煜,再给贺煜一次机会,故还担心着到时应该如何应对,他毕竟是长辈,且算是曾经帮她实现过“梦想”的人,她不能像对待池振峯等人那样决然拒绝。

    可如今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心想撮合她和贺煜。也是,三年前她就已经与贺煜离婚,还另嫁他人,这样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当他们贺家的媳妇。

    “爷爷生平可谓什么都经历过,贫穷、富有、权贵等,都曾体验,但有个愿望一直追随爷爷大半生,那便是亲情!无论什么时段,爷爷的愿望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子孙们幸福安宁。曾经,爷爷觉得阿煜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直到后来事实证明,爷爷的想法错了,兴许,你和阿煜并非命定的伴侣。”贺云清变得更加语重心长,看了一看琰琰,眼中不禁更多遗憾和惋惜。

    凌语芊一直不语,内心却是仿佛经历了惊涛骇浪,翻滚不停。

    “你回去和你丈夫好好商量一下,爷爷这些年来积累了不少人脉和财富,用得上爷爷帮忙的地方,爷爷在所不辞。”

    “谢谢爷爷,我会的,我尽量跟他谈。”终于,凌语芊回应,低低的嗓子,极力压抑着酸楚。

    彼此间,陷入了沉默。

    不久,凌语芊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几年过去了,张阿姨一切安好吧,六姑姑呢,她有没有完全从雅儿的意外中出来了?”

    贺云清先是一怔,便也回复,“嗯,她们都好,时间能冲走一切。”

    时间能冲走一切,他是否还想暗示,不管她和贺煜曾经爱得有多刻骨铭心,都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变淡,忘却,消失?

    “前方的景致不错,陪爷爷走走?”贺云清忽然又做声,从王伯那接过一颗球,引导琰琰玩耍起来。

    琰琰本就小孩子好动,很快便进入状态,玩得不亦乐乎。

    凌语芊虽然一直追随,但并没有加入,只静立一边观看,她脸上挂着笑,心里却仍不止哀伤怅然。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也慢慢西斜,将近五diǎn钟,贺云清提出分别。

    他眸色深深地凝望着凌语芊,意味深长地叮嘱道,“丫头,保重,爷爷会永远记得你,在爷爷心目中,你和芯芯她们有着同等的地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爷爷,爷爷诚心希望你过得快乐和幸福。”

    凌语芊继续心潮澎湃,努力笑了出来,“多谢爷爷,承蒙爷爷厚爱,语芊一定过得安好。”

    説罢,她叫琰琰加入道别。

    经过刚才一番玩耍,琰琰已对贺云清好感喜爱起来,态度比刚来时更热切,“曾爷爷再见,希望我们下次还能继续一块玩。”

    “会的会的。”贺云清笑呵呵地应,深黑的眸子隐约涌动着diǎndiǎn泪光。

    凌语芊更是喉咙紧致,眼眶灼热,担心自己无法再克制下去,她极力平静地再道一声再见,随即拉住琰琰,扭头离去。

    归途中,依然是王伯送她,大概也隐约悟到些许情况吧,不再像来时那么活跃,两眼不时往后座瞄,眼底下,尽是怜悯和惋惜。

    凌语芊同样缄默不语,搂着由于刚才大玩一番而有diǎn疲倦的琰琰,美目朝着窗外,出神地看着不停闪过的景物,一会,忽然叫王伯停车。

    王伯惊讶,因为这才是半路,距离凌语芊住的酒店还有一段路程。

    凌语芊微笑,撒了一个谎,“时间还早着,我想和琰琰去逛逛。”

    王伯听罢,又是踌躇了几秒,便也减速,把车子停到路旁去,下车到后面来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循例叮嘱一句。

    凌语芊道谢,带着琰琰和他説再见,在他的注视中,走进商场,直奔安静无人的商场后花园,强忍多时的泪水哗哗哗地涌流出来。

    见到妈咪突然跑到这儿哭,琰琰既困惑又担心,急忙道,“妈咪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哭?妈咪别哭。”

    凌语芊稍顿,隔着模糊的视线回望着他,眼见他脸上焦急担忧之色越来越强,于是蹲下,扶住他的小肩头,用以往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借口安抚道,“琰琰别担心,妈咪没事,妈咪一时激动和高兴,忍不住哭了。”

    琰琰信了,神色渐缓,顺势道,“妈咪是因为见到曾爷爷激动吗,对了,这个曾爷爷,他是谁啊?”

    “他……他是曾经帮过妈咪的一个老人,很好很好的一个老人。”今天贺云清并没有跟琰琰提及彼此的关系,故凌语芊也觉得没必要明説。

    “曾爷爷的确很好,他好疼琰琰,妈咪,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琰琰下次生日,可以邀请他来吗。”

    凌语芊顿时被琰琰的问话震到,她清楚,这是再也不可能,但她终究舍不得她的小宝贝失望和失落,她想,将来随着时间久了,小小年纪的他会忘记的,结果,她于是冲他diǎn了diǎn头。

    果然,琰琰立刻欢呼起来,迫不及待地策划,还説要邀请贺煜爹地,邀请池振峰叔叔,李承泽和昊宇叔叔,他一个人名一个人名地diǎn着,完全投入。

    凌语芊静静看着,既为他的聪颖感到自豪,心间还暗暗地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惆怅。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是野田峻一,自从那天晚上通话后,他再也没有音信,如今他终于又来电了,而且,他跟她説他要回来了,等下大概七diǎn钟就到酒店,他还説很想念她煮的饭菜,问今晚能不能立刻品尝。

    凌语芊握着手机好一阵子,才diǎn头,连声应好。

    她心中某个念头,更加坚定,那些伤感悲怅也迅速被她压制心底。通话结束后,她抱起琰琰,欣喜地跟他説峻一爹地要回来了,然后事不宜迟,带琰琰离开商场,坐车回到酒店,在附近肉菜市场买好材料才上楼。

    凌母见她突然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很是诧异,得知是野田峻一回来了,终恍然大悟,不过,依然没有忘记凌语芊出去的主要目的,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芊芊,见过贺老先生了吧,他约你是为什么,你们相处得还行吧。”

    “嗯,挺好的,他还问候起你和薇薇,和琰琰玩得很开心。”凌语芊若无其事地回应,略微停顿一下,迟疑地问,“妈,如果我们离开中国,你看怎样?”

    本来,随着凌语芊刚才的回答,凌母还略觉纳闷,而此刻,可是完全懂了,胸口,猛地轻轻抽了一下。

    正在看着电视的凌语薇,猛地被吸引过来,困惑地道,“姐姐,我们要离开中国啊,可姐夫不是説要在这里开超市吗?”

    “其实超市哪里都可以开。我们可以去香港或新加坡。”凌语芊继续平静淡定地道,説着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峻一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我得去准备晚餐了。琰琰,你跟薇薇阿姨看电视,妈咪煮你最爱吃的菜给你哦。”

    话毕,她冲众人笑了笑,自顾朝厨房走去。

    凌语薇已经带着琰琰走开,凌母满眼思忖地看着凌语芊,一会,也抬步跟了上去。

    晚餐很丰富,野田峻一准时回来,大家心情都有小小的激动,特别是琰琰,巴着野田峻一説个不停。

    野田峻一温柔依旧,很高兴地陪着他,一切情景就和以前一样,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因为还叫了沈乐萱来一起吃,整顿饭氛围于是都很好。

    饭后,沈乐萱辞别离去,凌语芊也带琰琰去洗澡,然后哄他睡,估计下午在户外玩了一段时间,小家伙很快便睡了过去,凌语芊也才去洗个澡,洗完自浴室出来后,停在衣柜前,从里面取出那件情趣内衣。

    上次她临时退缩,野田峻一曾经説过,等她几时觉得有心理准备了,再穿上这套内衣去找他。

    其实,心理准备只是一个借口,是一种逃避,要想真的达到恐怕是不可能。所以,必须由自己来主动克服,来个真正的了断。

    正如贺云清所説,有些人,注定不是命定的伴侣,即便曾经尝试,努力和挣扎,也终究无法在一定。

    过了今晚,她会正式成为野田峻一的妻子,曾经一些往事,不管有多深刻,都会随风飘去,会随着再次离开这片故土而永远地消逝。

    闭上眼,仰起头,把一切痛楚都压到心底去,凌语芊再睁眼时,缓缓解开沐浴后刚穿上的睡袍,换上那袭惹火的情趣内衣。鲜红色的色调,与白晰的肌肤相辉映,相衬托,的确有资格用惹火来形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凌语芊脑海不自觉地闪出另一幕画面,同样的内衣,颜色由鲜红变成紫色,火热之余,多添了一份神秘,却也因此更加迷乱心绪。

    呵呵——

    她樱唇陡然一抿,勾起一抹苦涩自嘲的笑,在嘲笑自己为什么还会想到那些。

    在一声深呼吸中,她把目光自镜面收了回来,拿起刚解下的睡袍套在情趣内衣外面,先走到床前看了看睡得正酣的小人儿,而后转身,毅然走出了房门。

    四周都一片寂静,她脚步不由放得更轻,很快便来到野田峻一的门口,抬起手,在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紧接着,房门被打开,野田峻一高大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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