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清原本可以成为南明朝廷的江北四镇之一,与黄佐,还有拐了李自成媳妇儿的高杰构筑了后来南明小朝廷在江北的防线。虽然这防线并没有什么用,但好歹也算是“显赫一时”。不过,在孔有德率军摸进登州城后,江北四镇也就成了虚妄。

    在东北军占领登州之后的几天里,原属刘泽清手下的一万多官军被秘密的押上了水师大船,之后运往辽东。登州周围,凡是属于刘泽清管辖的范围,也几乎被孔有德清理了一遍。而仅此一次,东北六省就得到了两万多壮丁。这还不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孔有德还会以刘泽清的名义,与附近莱州等地的驻军“换防”,进而控制整个胶东半岛,同时,建立一个安全且严密的“闯关东海上走廊”,以期为东北六省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动力和兵源。

    这件事当然不小。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也肯定会引起天下震动。可事实上,在不久之后,登莱二州,乃至整个山东的士绅官员都觉了“刘泽清部”的不对劲,也相继看到了许多来自外省,诸如河南、苏北,乃至山西、京畿一带的难民源源不断的向登州前进,但却没有一个人向外界透露。不仅是山东官员这样,相关的几个省份的官员也是如此。而北京方面不知道这一情况,哪怕全天下都知道了,也等于是不知道。于是,孔有德在山东一呆就是好久,一直在那里安安稳稳地进行着自己的“赎罪”活动。

    ……

    “赎罪?哼,真是可笑!”

    整个东北六省,除了辽东一带,其他地方几乎都是白纸一张,尤其是吉林与黑龙江,更是尽由着自己涂写抹画。对此,楚钟南搬到沈阳之后,心情就没有差过。哪怕是面对眼前这两个最不卖自己面子的家伙,也是一样笑呵呵的,尽显身为“一代枭雄”的心胸气度。

    “彦演(洪承畴字)老弟说地不错。”刚刚随着兵工厂由小北荒搬到沈阳的孙元化坐在洪承畴身边,淡淡地抿了一口小酒,又不屑地瞟了一眼正在猛往自己嘴里塞着回锅肉的楚钟南,“孔有德当年吴桥兵变,反叛朝廷,在山东四处烧杀抢掠,不知造下了多少恶业。他的罪责,罄绣难书!如今又强掳山东与其他诸省百姓来到东北,使人背井离乡,这根本就是罪上加罪,又何来什么‘赎罪’之说?”

    “老孙,你不光是造枪造炮的水平低,还不了解实际情况,也不知道好歹。我不跟你聊!”楚钟南翻了翻眼皮,答道。

    “你说什么?”孙元化顿时怒目圆睁。

    “你说我说的是什么?”楚钟南坐直了身子,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公文递给了孙元化,“你还是自己先看看,看完了,就知道我到底说地是什么了。好歹也是在咱们这边呆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居然连小北荒最基本地思想都搞不懂,真亏了你那么一大把年纪。”

    “你……”孙元化原本正要翻看公文看看。听到这话。更是愤怒。

    “火东(孙元化号)先生。让我看看!”洪承畴伸手拦住了孙元化。顺便把那份公文也接了过去。但是。接过之后。他也只是瞄了几眼。便将公文扔还给了楚钟南:“一派胡言!”

    “怎么。你不信?”楚钟南笑道。

    “当然不信。”洪承畴盯着他一阵冷笑:“世人皆知你楚钟南奸狡如狐。我洪某人虽然不才。又岂会上这种恶当?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莫要妄想我会投靠于你。我洪承畴生是大明臣子。死是大明鬼卒。”

    “说地好。彦演老弟。元化不如你!”

    看到洪承畴果断地拒绝楚钟南。孙元化在一边击掌长叹。可是。看到两人地表演。楚钟南愣怔了一下之后。却突然忍不住大声长笑:

    “哈哈哈……”

    “你笑什么?”孙元化冷声问道。

    “我笑你们这两个家伙倒是都很有意思。”楚钟南摇摇头,渐渐收止了笑声,只是看向洪承畴的目光颇有些玩味儿:“洪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是,为什么你们这些聪明人都喜欢做一些笨事儿呢?”

    “你是什么意思?”洪承畴皱眉问道。

    “你知道的。”楚钟南掂了掂手里地公文,“官军剿贼,一路剿,一路杀。光是那左良玉一路,祸害的人口就不下百万,死在他们手里地,除去那些真正起兵造反的农民军,最起码有几十万是属于无辜百姓。十几年了,光是被他屠戮的城池就足有好几个。你自己想想,他左某人做下的恶业还会少于孔有德不成?孔有德是罄竹难书,那么这位朝廷的‘平贼将军’呢?大明朝廷任用这种比强盗还要凶残,比土匪还要可恨的恶种当将军,去平定叛乱,呵呵,它还有希望么?”

    “哼!”洪承畴冷哼一声,转过了脸去。

    “不听也没用。官军还在四处镇压各路叛军,同样,不管是这些叛军还是赶去镇压地官军,都在不停的祸害地方。那些叛军还好些,他们过去地地方,穷人勉强还能活一活,可官军是什么模样,你洪承畴应该比谁都清楚。因为,你曾经也是统领官军镇压叛人!……恶业!这两个字是你自己说地。既然出自你的口,想必你也一直在琢磨。好好想想,你是打算将这一身地恶业带到棺材里去,还是打算在活着的时候,尽可能的赎一赎罪……”楚钟南冷哼道。

    “人之一世,焉能不识忠义为何物?楚钟南,你出于西方蛮夷之地,又岂能明白我等的心思?”孙元化在一边冷冷地说道。

    “放你娘的屁!”

    “你……”

    “我什么我?什么是忠义?你忠于的又是谁?跟我面前玩儿这个里个愣儿!孙元化你个老顽固,老子平时没空搭理你,你还真当自己是块宝了?”看着孙元化瞪着滴圆的眼珠子,楚钟南突然叉手往门外一指,冷哼道:“你给我滚!回去问问你那几个儿子。孙和斗,孙和鼎,孙和京。问问他们兄弟三人在干什么!问问他们为什么肯真心实意地帮着我做事儿。别他娘的以为整天抱着两本《大学》、《论语》什么地读读就真明白什么叫忠义。忠义,什么叫

    你忠的是天下,对象是百姓,不是什么狗屁皇帝!什义,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义在哪里,义在老百姓那儿!你忠义,你忠义的对象现在是天下最大的蛀虫!”

    “楚钟南,你安敢侮蔑君上?”洪承畴突然大声叫道。

    “我侮蔑他?”楚钟南冷然一笑,又突然反问了回去:“我真的侮蔑他了吗?”

    “你……”

    “你是聪明人。洪承畴!”楚钟南又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来劝你投降?因为你是大才,同时又是一个肯做事,敢于做事儿的大才。在这个时候,像你这种人,太少太少了。所以,我很看重你。包括还在关内地卢象升、孙传庭,也都很让我看重并且佩服。而且,我现在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能够帮我执掌中枢地大才。虽然我在小北荒的时候就建立了相应的制度,但人才总不会嫌少。三个臭皮匠也永无不可能真的能抵一个诸葛亮,因为大家看事儿的高度不同,眼界不同,角度也不同。尤其是小北荒是我带着大家在一穷二白,几乎白纸一样地基础上展起来的。所以,小北荒,乃至如今地东北六省的制度根本就不可能毫无阻碍的放到关内。传统不一样,也就决定了行事的方法不一样。所以,我需要你的才能。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不一定缺了你就不行。因为,北京城里的那一群人,那一群官员,几乎都在等着我……那些人或许做事儿不行,但出主意却不一定差。就像钱谦益,他现在就做地不错。”

    “大言不惭!”孙元化刚刚被楚钟南气得不轻,但也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听到这话,想都不想便又讥讽了过去。

    “老孙,你真的是一个老顽固。”楚钟南看着这个来到小北荒十几年却依然嘴硬不服地老家伙,突然苦笑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我楚钟南从来不喜欢拿假话蒙人,尤其是在这种国家大事儿上。……大明朝廷已经烂到了根子上。要是没有当初我向孔有德把你要回来,你也肯定难逃一死。就像当初地熊廷弼,袁樂焕一样!因为,北京朝廷上那些只会争权夺利,陷害他人的蠢货不许你活。他们要推卸责任!……你那位祟祯皇帝我不想评价,也不愿意评价。他是个苦命人,一个没有选择地苦命人,另兼王八蛋。可他手下的那些大臣呢?他们不在乎。因为这些人觉得,就算大明完蛋了,这天下不过就是换了个皇帝,换了个姓氏。他们不伺候现在的祟祯,也可以去伺候其他人。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天下的兴亡,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利益。……我敢说,如果有一天我带大军进了北京城,祟祯肯下会自尽身亡,因为这人是个硬脾气的家伙,虽然他同样也很无能。可他手下的那些大臣,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谁去殉国。相反,他们会躲在各自的府邸里,等着我的召见,然后,再等着我分封他们官职。因为,历朝历代几乎都是这么做的。他们认为自己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说不定,他们那些人中间还会有几个做着捧对了马屁,然后骤然高升的美梦呢。”

    “你,你胡说八道。”孙元化并不像是生气,但他的嘴唇却在不住的哆嗦。

    “你们都是当过官的,北京那些官员是什么德性,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不要否认,也不要嘴硬,那很没有意思,也很无聊!”

    楚钟南笑笑,又拿起筷子往嘴里扒起回锅肉来。很快,一盘蒜苗炒的回锅肉被他吃了个干净。洪承畴和孙元化两人都在一边看着,却都保持了沉默。直到他抹干净嘴巴抬起头来,洪承畴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阁下说的不错。

    否认,嘴硬,都很没有意思。大明此时此刻也确实是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孔有德从山东往东北运送人口,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赎罪’之举!”

    “哼!”瞪了洪承畴一眼,孙元化又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但接着,他却只是失望地低下了头去,什么话也没说。其实,就像楚钟南所说的,被软禁在小北荒十几年的他,也就只是嘴硬罢了。对于大明此时此刻的情景,虽然远在小北荒,但他却并非一无所知。事实上,身为兵工厂的高官,他了解的反倒比一般人还要多。只是,他的心里还有那么一股信念,让他他依然坚持认为大明王朝并非没有救。但是,随着从小北荒迁移到东北,从渡海城迁移到沈阳,他的这股信念已经越来越弱,越来越撑不住了。

    “那洪先生你可愿意加入我东北执政府?只要你点头,我军委四部之一的参谋部就交由你来执掌,如何?”楚钟南没理会孙元化,只是急切地盯着洪承畴的脸,一眨不眨地看着。

    “洪承畴深受君恩,不敢有负!”洪承畴略略的拱了拱手,淡淡说道。

    “洪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军委四部是什么,又知不知道什么是参谋部?”楚钟南皱了皱眉,又开口问道。

    “当然知道。洪某对阁下创立的制度也确实是深感佩服。”洪承畴答道。

    “那你还不答应?”楚钟南问道。

    “洪某不敢有负君恩,有负朝廷!”

    ……

    “这个‘汉奸’怎么就那么嘴硬?”

    楚钟南离开了软禁洪承畴的院子。但他依然有点儿不太理解。因为,他其实已经来了好几次了。只是,在记忆里,皇太极收服洪承畴好像也没有废多少功夫,换了自己怎么就那么难?难不成,还真得找一个孝庄过来?可那小娘们儿……谁知道到底是哪个儿呀?楚钟南突然很苦恼地抓了抓头皮。虽说科尔沁部已经被第二军打败,从贝勒桑到随便的一个博尔济吉特氏的族人,也不是被俘便是被杀,当地的牧民也大多依附到了东北执政府这边儿,可是,那么一大家子,他哪知道谁是孝庄?

    “要不,随便给这老家伙找几个漂亮的蒙古妞儿?”楚钟南暗暗想道。他现在手上真的是缺少洪承畴这样的统帅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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