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降临人世的第一个夜晚终于熬过去,这一夜子朗几乎没睡,这小家伙一会儿尿一会儿拉,饿了还要吃东西,他实在舍不得让疲惫的春儿照顾孩子,朱子朗再懒,也要把疼老婆放在第一位。

    第二天一早,春儿有了奶水,小包子呼哧呼哧吃得跟小猪似的,还出满足的嗯嗯声,看得子朗和春儿直笑。吃完奶,这小家伙又开始睡大觉,春儿观察着自己的儿子,奇怪地说:“子朗,你说怎么一下子就变出个小人儿来?真是有趣。”

    朗一本正经点点头:“要经常**,会变得更多。”

    春儿哈哈笑着捶他,这时,院子里的两只狗狂叫起来,只听外面传来李春华的声音:“牛八哥,我们给嫂子的鸡蛋放在门口啦,你家狗太厉害,我们就不进去啦。”

    荆楚出去开门,几个女孩子早就跑远了,门旁放着几个竹篮,都是些送给春儿补身子的东西。春儿和子朗一阵唏嘘,千叶镇虽是个小地方,可这里的百姓都很有人情味儿,这种朴实和淳厚和莫少离的奸诈比起来,不知要珍贵多少倍。

    一会儿,狗又叫了起来,看来是又有人来了。子朗走出院子,只见柴扉外站着笑嘻嘻的小太爷,清晨的阳光倾泻在她身上,英姿飒爽而又意气风。

    她晃晃悠悠地踱进院子,摇着那柄价值不菲的小扇子左顾右盼,笑着对子朗说:“八爷,据我判断,你这人颇有些恃才傲物,不像是能住这种地方的人啊。”

    朗笑笑:“睡觉的时候也就是一人长的地方,住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小太爷扇子一合,眼睛紧盯着子朗:“我昨天来的时候可都听见了,你家娘子生孩子的时候喊得不是牛八而是子朗!”她凑得近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莫非。你就是杀人越狱的逃犯朱子朗?!里面躺着的是他怀孕失踪的娘子碧螺春?!”

    她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故意说出这番话?子朗不动声色,只是笑着反问:“小太爷觉得呢?”

    小太爷笑道:“牛八就是牛八,小翠就是小翠,和朱子朗碧螺春有什么关系?”她嘻嘻笑着又摇开扇子:“你要是有本事杀人,劫几个大户弄点银子多容易,还用得着在这小地方卖画?”

    朗笑笑:“说地也是。高见高见。”

    小太爷大概是习惯了跳到桌子上坐着。这小院里没桌子。她四下里瞧了瞧。干脆一跃坐在鸡窝顶上。笑着说:“八爷。我一会儿可就要回去了。”

    朗心下了然。朗声说道:“荆楚大哥。帮我把桌子抬出来。我这就给小太爷画扇子!”

    墨调好。笔走龙蛇。浓淡相宜地远山。恰到好处地留白。还有近处地一枝桃花。既有悠远地意境。又有雅致地娇艳。小太爷看得呆住。不由说道:“八爷。您这运笔和技法和醉溪居士如出一辙。莫非您就是……”

    朗淡然一笑。提笔在落款处写下四个大字:卧榻山人。

    “你不是醉溪居士?!“小太爷声线不由得提高了许多。

    朗道:“我只是卧榻山人。”

    这时候,屋里一声大喊:“拿进来给我看看,朱子朗。那放风筝地事还没给我解释清楚呢,你要是醉溪居士我绝饶不了你!”

    小太爷哈哈大笑:“喊错了,是牛八哥!”

    朗轻声笑笑,用印章蘸了印泥盖上,小太爷又忍不住了:“八爷,您这印章也太简陋了吧?”

    朗道:“这里没有好石材,只好先将就一下。”

    屋子里又在喊:“怎么还不拿进来啊!”

    嗖,一只绣花鞋飞出窗外,正砸在鸡窝上方。小太爷居然没能闪开,砰地一声正中后心。她讶异之下说道:“小翠嫂子这一手,都快赶上暗器了,真是霸道!”

    她跳下鸡窝,拿起扇子说:“嫂子,小太爷急着走,这画您也就不必看了,回头让牛八哥画些给你看好了。”说罢,她冲着子朗一抱拳:“卧榻山人的画。比那醉溪居士的更胜一筹。在小太爷的手上拿着更有面子!八爷,醉溪的画值五千两。可您这画不止值八千两,小太爷从不占人便宜,回头我叫马家姐姐把银票送来。”

    朗也冲她一抱拳:“八千两足够了,无需再补。小太爷豪气干云,牛八谢过!”

    小太爷笑了笑,这时,门外有几个随从打扮的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公……小太爷,咱们该启程了。”

    小太爷扬声说道:“留下四个,要是莫少离那狗贼敢来千叶镇寻牛八哥的晦气,都给我咔嚓了!”

    “是!”

    朗道:“不必了,有我荆楚大哥在,别人动不得我半分。”

    小太爷哈哈大笑:“我说留下就留下,给我小翠嫂子和小外甥差遣着玩儿。”

    只听春儿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你们骗人,你们成心不让我看!磨蹭这么久了都没走,想气死谁呀!”

    小太爷吐了吐舌头,飞身上马,大喊着:“走喽!”滚滚尘埃扬起,那一骑英姿渐行渐远。侍卫的头领一扬手,全都紧跟在她身后,子朗笑了笑,这个自称小太爷地丫头比男子还要豪爽,巾帼不让须眉啊!

    春儿在屋里又喊:“小太爷给我留下的人呢?”“在!”门口几位大哥响亮地应答。

    “去河边给我钓鱼,我要喝新鲜鱼汤。”

    “是,夫人!”几位大哥成一列纵队,小跑着奔向小河边,只是钓个鱼啊,真简单,这可比小太爷的差事轻松多了。

    他们刚一走,春儿在屋子里又喊开了:“朱子朗,你给我进来!”

    朗笑着进了屋子,春儿正气呼呼地倚在床头,他凑上去紧挨着她躺好,春儿道:“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醉溪?你要是醉溪,又为什么害我找来找去?你太坏了你,我对你简直绝望了,你就不能坦诚点儿?朱子朗,有什么你就直说,我最烦你那副懒样……”

    她一转头,子朗垂着眼帘已经睡着了。昨晚上他一夜没睡呢。春儿停止了数落,心疼地帮他拉了拉被子,算了,是不是醉溪都无所谓了,他说他是卧榻山人,那就是卧榻山人!现在地春儿只要子朗,和醉溪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熟睡的小包子和子朗,春儿暗道,这爷俩可真像,只要沾上床,就是个睡呀!

    院子里又一次响起狗叫声,荆楚出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葛小龙,手里端着一个大锅,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说了,如果八爷的画卖得出去,给你们家狗炖骨头。咱不能说了不算,那不成了缩头乌龟了?”他放下锅就走,没走几步又不放心地说:“我煮的都是肉多的,人吃完了再给狗吃!”

    荆楚哑然失笑,这千叶镇的人真是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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