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起来,起来。”

    “生什么事了?”

    “好象有人闯营。”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闯虎豹营?”

    “不知道,快起来看看。”

    在纷纷嚷嚷中,刚刚才睡下的虎豹营士兵又纷纷穿上衣服走出营帐。

    一队血色飑骑奔流汹涌,片刻间已将整个营地团团围住。他们显然是刚从前线下来,为的一个,粗眉大眼,满脸杀气。

    “洪天启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为的将军大吼。

    看盔甲上那个凸起的虎头斑纹,昭告着所有士兵,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虎威将军。

    天风军制中,游击将军或骠骑将军领营,掌旗者拜虎威将军,骁锋将军,纵队长拜伏波将军,熊罴将军,镇督拜龙骧将军,靖逆将军,羽林将军。军帅拜大将军。

    也就是说,对方至少是个掌旗。

    此刻天尚未大亮,洪天启也正睡得朦胧,突然间遭遇闯营,心头火起。

    出帐一看,脸色微微一变,拱了拱手,他说:“李规将军?你不在前线驻扎,怎么夜闯虎豹营来了?”

    李规嘿嘿冷笑,声音阴冷酷寒如天边积雪:“我在前线打仗,有人却在背后捅我的黑刀子,你说,我怎么能不回来?”

    洪天启脸色阴郁如这刻苍茫的天:“李规将军,我不明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阴婺的笑声如夜鹰啼嘶:“衡长顺是怎么死的?说!”

    洪天启脸色微微一变:“一个半月之前,他在沙河屯领兵杀敌,不幸战死沙场,这件事我已经上报了镇部,怎么?李将军还有什么意见?”

    “胡说!”李规大吼,手中马鞭抽出空气的嘶鸣:“衡长顺是百战老兵,老于沙场。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都没死,怎么一跑到你们虎豹营来,头次出战就会战死?你当老子是瞎子傻子吗?”

    洪天启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李规将军,这可不是一位掌旗应当说出来的话。盘山战场,多少英雄豪杰都埋骨于此。怎么,你的妻弟是英雄,别人就不是了么?难道别人死都是正常,你的妻弟死了,就是不正常了吗?我手里还有一个入军比你妻弟时间短,杀敌比你妻弟多的战士,也死在战场之上。他死时,连英魂陵园都没能进入。我又找谁说理去?”

    李规的眼中,飚射出森森杀意:“衡长顺若是无用之人,早死了千百回了。沙河屯一战,事出蹊跷,我绝不相信衡长顺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此事,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士兵群中传出一个声音:“李将军以为虎豹营是什么地方?想查就查的吗?虎豹营隶属铁风旗,不归血风旗管辖。李将军要管虎豹营的事,自身是不怕别人说您手伸得太长了些,可是战将军会怎么想怎么看,难道李将军就不用考虑了吗?”

    李规大怒:“是谁这么没有上下尊卑?说话的给老子站出来!”

    浅水清推了一下方虎,埋怨他多事,然后挺身走出人群:“是我,虎豹营第三卫新任卫校浅水清。”

    李规恶狠狠地瞪了浅水清一眼,目光凄厉如箭:“就是你顶替了我妻弟的位置?浅水清……这个名字好熟悉。”他歪了下脑袋,仔细回想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浅水清微微一笑:“不错,就是我。大人不用想了,就是我,在驻马店挟持了云霓小姐,使得当时的衡尉大丢面子。”

    “是你?!”李规的眼中隐雷滚滚,注满了血色狂嚣。

    “给我把他拿下!”他大喝!

    下一刻,沸腾的杀意冲天而起,弥漫了整片虎豹营的天空。

    “李将军!”一声断喝,如惊雷炸现,冲散这漫天杀机。洪天启怒气勃地走出人群:“虎豹营不是街边的小菜场,可以随将军想来就来,想拷问谁就拷问谁的。浅水清是我的人,你虽贵为上官,却还管不到虎豹营的头上,我的人,你没资格动!否则,就别怪我虎豹营三千战士要在这里跟李将军见个真章了!”

    那一刻,李规仰天放出呵呵狂笑,声震云霄:“好!好!好!洪天启,难怪你带的兵个个有种,因为你自己就够有种。不错,这虎豹营的地盘,不归我血风旗所有,我李规没资格在这里抓人。不过放几句话,总还是可以的吧?”

    洪天启一呆,李规已经仰天大吼:“凡有告知我妻弟死因真相者,赏金一千,可来我旗中任职。普通士兵加封三级,尉官以上者,加封一级!洪天启,你若能告诉我我妻弟死亡之真相,我就和你结拜兄弟,此后荣辱共担!”

    说着,他策马扬鞭向虎豹营外急驰而去,一众铁骑尾随其后,李规的声音由远处飘忽而来:“我在血风旗等着你们的消息!”

    沐血,方虎等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们知道,这下事情是真得麻烦了……

    营帐里,方虎象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反复地踱步:“浅哥儿你放心,这事我已经跟下面所有兄弟都打好招呼了,他们没人会出卖你的。”

    浅水清呵呵一笑,给自己斟上一小碗米酒,敬了沐血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到底是我急,还是你急?你看看你,急得跟个猴子似的。”

    方虎跳着脚道:“这都火上房的事了,我能不急吗?唉,我急是为你考虑啊,你怎么到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啊?”

    浅水清晃了晃脑袋:“唉,我说啊,你真要急,就替咱全卫官兵急一急吧。事情一但捅出去,只怕所有人都得跟着我倒霉。对了,沐少,这隐瞒军情,藏匿不报,该治什么罪?”

    “那就得看是什么样的军情了。这次的事嘛……全体杀头估计是不会的,集体挨板子,罚军饷怕是轻的。更有可能,是把咱们这一票人都拉去做敢死队,冲锋在前,做打头阵攻北门关的兵。”沐血懒洋洋的回答。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急得了。

    浅水清微微皱了皱眉头:“让骑兵去打攻城第一阵?那上官们还不如直接把大家的脑袋都给砍下来省事得多。”他到不担心自己,就是替整个卫担心。

    指指方虎,浅水清说:“我看这样吧,虎子。这事一旦捅出来,除了我要倒霉外,最有可能遭殃的就是你。你现在立刻去血风旗,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李将军,这样一来,你就将功折罪了。李规要的只是杀衡长顺的人,他和其他人没仇,也不会傻到去得罪铁风旗,杀光整整一千号人。只要你把我交出去,那到时候倒霉的就只有我一个,大家都可以脱罪了。”

    方虎大怒,跳着脚吼:“浅哥儿,你把我方虎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为利而出卖兄弟的人吗?”

    浅水清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能保证咱们第三卫里一个那样的人也没有吗?这些天来,我日思夜想,总觉得当初你们瞒下这件事不报,就是个大错,平白为我也摊上了一份罪名。一旦有哪个家伙喝了酒说大话,走漏了风声,那大家就都跟着倒霉!这几天,我和沐少一直都严格督促战士,不许他们饮酒,怕的就是这种事生。可是夜长梦多啊,长此下去,战士们心中必有怨怠,到时候只怕就另有想法。李规的出现,只是把泄密的可能性提前而已,其实没有他,事情早晚也会传出去。”

    “闭嘴!”方虎怒叫:“我方虎就是死了,也不做这害自家兄弟的混帐。浅哥儿,我知道你是好意,想救我出困。可是你也不想想,我要真为了自己的安全卖了你,卫里的其他兄弟怎么看我?我对得起那些还死去的兄弟吗?对得起死去的戚少吗?我***还能象个爷们一样的活着吗?!”

    方虎这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浅水清和沐血同时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些什么。

    迟疑了片刻,浅水清抱住方虎的手,喃喃说道:“对不起了,兄弟,是我小看了你。好,谁想告密,谁就去告吧,要死,咱兄弟就一块去死!”

    方虎裂嘴一笑:“行,要死就一块死。奶奶地,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怕他个熊~!”

    端起一碗酒,方虎咕嘟咕嘟一口气干了下去,脸上泛起一片血色潮红。

    他大喊:“干!”

    “干!”浅水清和沐血对望了一眼,同时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少年无双突然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脸色忧郁,迟疑了一下,讪讪说道:“德山不见了……他没回营睡觉。”

    校帐之中,升起一片冰寒……

    好久,沐血长长的叹了口气:“就知道早晚会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大家也只能求天保佑了。”

    浅水清轻声浅笑:“怎么?沐少这就放弃了吗?”

    沐血曾是他的长官,虽然现在官比他低一阶,但他敬重沐血为人,终是不愿叫他沐尉。说起来,要不是南无伤玩借刀杀人之计,只怕沐血现在还是卫校呢。所以说,他的降职,和自己也有很大关系。

    “怎么?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力挽狂澜不成?”沐血挑了挑眉头。

    浅水清眉头一扬:“如果大家肯听我的,我到是有个办法,或许能为所有人争取一丝机会。一旦事成,不但所有的罪过都可抵消,甚至反而可以加官晋爵也说不定。”

    事到如今,原有的计划,也只能提前付诸实施了。

    众人的眼前均为之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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