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罗瑞清自己对这件事情,也是不服的。既然院正大人想在这面做做文章,自己自然也就跟着凑个份子罢了。便笑道:“这事属下倒是在别处也听到过一些风声,听说城里的一些学子,好像并不服气。最近似乎是不太安份!像似在私下里再议着一些什么!”

    秦佩松唔了一下,‘滋’地一声干了一杯酒才道:“一帮没见识的学子们,能做出什么大事?若有个人帮帮他们,倒还能弄出一些名堂。”

    罗瑞清见秦佩松如此说,便是叫自己去协助学子们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犹豫。让他打打下手,这个可以!可让他去主导事情的进展,秦佩松却缩在后头,他却不愿意。

    正要反对,却听秦佩松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苏三横挡一脚,今年春闱,原本翰林院里是要推举瑞清做主考的。”

    罗瑞清听到秦佩松的话,手里捏着小酒盅便开怒不停地左右旋转起来。

    他明白,秦佩松再不会公然站出去反对皇的任命,便是挑梭金陵学子的事情,也不想沾边儿。秦佩松叫他来,那就是要自己弄出点动静,制造一个把事情闹大的机会。这样一来,朝野之中便会掀起一阵反对苏三任科举主考的声浪。

    皇帝就算再宠信苏三,面对众口一辞的局面,只怕也是要退让的。

    若是事情真是这样发展,那自然是好事!既拉下了苏三,又给自己争取到了一届主考的差事。就不说其他,就有这个机会捞一笔外财,那也足够诱人。

    怕就怕,事情没有想像中的这么简单!万一没有把苏三拉下来,反倒把背后闹事的自己给抖了出来,那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

    有这个必要吗?罗瑞清有些头大。但同时,罗瑞清也明白,秦佩松既然把这层意思透给了自己,只怕不会容许自己拒绝?利诱之后,必然还有威逼。

    秦佩松见罗瑞清还在犹豫!不由挑了挑眉头,声音转冷道:“别以为次你家侄子得中进士的事情,没人知道!咱们都是一条船的人。你也不希望有人在咱们这条船,乱蹦乱跳,把船给弄翻了?”

    罗瑞清脸白了白,连忙笑道:“院正大人误会了,这事情是一定要做的。瑞清是在想怎么把这件事情做好。”

    “嗯,这个确实要好好想想!”秦佩松见罗瑞清已经想通,便换了脸色笑道:“不过依本院正看来,这苏三虽然文采不俗,但在这官场的学问,却嫩的很!如今,唯一可以给他一些指点的苏一也经远赴成都府了。苏三这么个嫩秧,岂不是更好拿捏了吗?”

    理倒是这么个理!但罗瑞清觉得还是稳当一些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知道,万一事情不妙,最先跳船的一定是眼前的秦佩松无疑!自己绝对是那个顶黑锅的替罪羊。

    秦佩松见罗瑞清似乎在思考办法,便也不再多说!

    他清楚地知道,朝廷下,对苏三突然受此重任,是心有不平的。现在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回御史们,群臣准备在朝会发难,却被皇一推给拖住了。但是这问题非但没有解决,而且越积越沉。

    现在缺的就是一个由头!群臣们不敢冒犯皇帝的意思,谁也不敢出头首告,那自己就给他们一个由头便罢。这事当然要着落在最容易冲动的学子们头。他相信,罗瑞清既然应承了去做,那就一定会想出办法,把这件事情安排好。

    反正这事都不会扯到自己的头去,自己之前就已经阻止过学子们闹事,再有闹事的事情发生,就算风向变了,没有把苏三怎么样,自己也稳若泰山!

    便放下这段思考,对罗瑞清道:“听说那个苏三回去了武陵,皇为了今天晚的元夜宴,还专程派人把他从武陵给召了回来?”

    罗瑞清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回答道:“嗯,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而且刚才属下来的时候,还听人说,这个苏三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天牢里去了。”

    “天牢?”秦佩松愣了愣,不明白苏三去天牢里做什么。

    这个罗瑞清也不知道,因此摇了摇头,却提起另外一些事情,道:“整个过年,也没听说他到哪家去窜过门!据说他与李道明关系匪浅。但也没有看到两人走动!”

    秦佩松想不明白苏三为什么去天牢,便也不想了。听了罗瑞清的话,却笑道:“这正说明,他是个不更事的年轻人!朝中有人好做官,一个过了气的苏一已经不足为靠,他却什么人也不走动,这不是说明他不更事吗?”

    “按理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苏家是商贾之家,于世事,应该很精通才对,待人接物再不会这么没有底蕴。大人不觉得这不正常吗?”

    “苏家是商贾之家不错!但这个苏三这么年纪轻轻的,却于诗词一道这么精通,可见平时的时间,都是花在这头了,因此人情世故不通也是说得过去的!否则,他还要花时间在人事交际,学业能有此造诣?”

    罗瑞清点了点头,认可了秦佩松的话。

    秦佩松举起杯子与罗瑞清碰了一杯,一口饮尽,两人各进了一口菜,秦佩松才又道:“倒是皇特许他参加今晚的夜宴,又巴巴地把他从武陵叫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考虑!我估摸着,皇帝肯定是想让苏三在元节宴赋诗做词。”

    罗瑞清点了点头道:“若真是这样,那百官见识了苏三的文采,心里默许了他主考的身份,那岂不是糟糕?”

    “哪有那么容易?苏三今晚不去便罢,若真去了。只怕会被满朝的人给吞下去还不自知。这朝廷的人,杀人向来是不见血的。一刀捅出去,脸还是带着笑!这苏三要真做了诗,做得不好便罢了;真要做的好,再被人捧得高高的,难免会得意忘形;若是多饮了几杯,举止再一失措,言语再一失德,那祸福只怕也只在一线之间!瑞清在朝廷里呆了这么久,这种事情,难道见得还少?”

    罗瑞清深以为然!不过就算苏三今晚过了关,自己也只能按照秦佩松的意思走到底。

    两人便又讨论起一些更具体的事情。这且不表,单说,苏三一大早起来,练过功,吃过早饭,带着小安,一路往大理寺的天牢走去。苏三要见见莫少华,好好聊一聊,再决定是不是要救救这位莫大人。

    大理寺的规矩严!探望的程序是异常繁复的。好在莫少华并不是重犯,圣旨里没有禁止探望,因此程序是行得通的。

    苏三是朝廷的官员,新近又得了皇帝的宠信,为人豪爽又舍得花费,狱丞再不会不给面子。因此苏三见到莫少华的过程,可谓轻松至极!

    给了领路狱卒十两银子的赏钱,狱卒便连苏三带来的吃食,也在厨下热透了端到狱卒值日的房间!这边一准备好,那边便有其他的狱卒把莫少华给‘请’到这边的房间。

    照样又是十两银子的打赏!两名狱卒便轻快把房门带,远远地候到一边去了。屋内便只剩下苏三,小安与莫少华三人。

    莫少华身并没有什么锁链,一进门便微笑地看着苏三,直等狱卒全部离开,莫少华才开口笑道:“少华还在想,元之日还会有谁到监牢里来找晦气,来探望少华!却没有想到,是苏大才子。”

    莫少华一边说着,一边在苏三‘请’的手势下,坐在苏三的对面。

    苏三看莫少华说话的神气,十分豁达,没有一般人坐牢时的唉声叹息,似乎心安理得的很。心中不由欣赏了几份,也随着莫少华坐下,才笑应道:“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走动走动,不想就走到了这里。”

    “哈哈!随便走都能到这里,那倒是稀奇!放着那些好好的人家不走,却偏要往这里走,不知是什么缘故?”元节正是走官的最好借口,苏三却往牢里走,莫少华这么问,自然也要要听苏三的本意。

    “好好的人家,随时可以走的!何必这个时候去走?倒是不好了的人家,这个时候走,才显得宁远有心。”

    有心?有什么心?莫少华看了苏三一眼,不明白苏三要显出什么样的有心。虽然不知道苏三有什么想法,但这几句话对答下来,莫少华也发现,苏三的言谈之中,有种不同寻常的圆滑,便对苏三收起了小视的心思。

    看着桌的菜和酒,莫少华咂巴咂巴了嘴,搓了搓手笑道:“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过节能打牙祭,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三笑道:“要吃趁热!”

    “那我可不客气了!”莫少华一说完,便动起手来!先扯一只鸡腿在手里,啃了一口,忙不迭地拿着酒壶渴饮了一口。这才拿起筷子,胡吃海塞起来。

    “嗯,这菜的味道可真不错!哪家楼里的菜式?”

    “府里自做的!”

    “还是宁远老弟有福,难怪说之前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味道的菜,老弟天天吃,那可真是有福,有口福。”莫少华吃急了,打了个嗝,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嗝。一时之间,感到胃里一阵空落落的难受,连忙又大喝了一口酒,顺过了一口气,才放慢吃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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