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从浴池表面腾腾升起,侍女们行走于若隐若现的纱帐间,手捧衣裳与香料。池中有人搅动热手,告诉身后的人水温合适。索福尼斯巴在侍女帮助下脱去纱裙,顺着台阶一步一步浸入浴池。

    房间的门开了,又一帮人闯了进来。王玉婷带领她的侍女在浴室内活动起来。

    “担任了职务就是这样,忙。来晚了。”她边说边脱掉斗篷。

    被薄纱罩住的浴池里传出女孩悦耳的笑声,“不晚,水温刚好,只不过被我先用了。我的身上带着从迦太基一路赶来的沙尘和汗水,你别嫌我把水弄脏了就行。”

    王玉婷厌恶那笑声,这个女人先占用了浴池,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整天和那些臭男人在一起,你不嫌我身上的味才是真的好!”说完,她掀开薄纱,跳入浴池。溅起的大片水花把索福尼斯巴和她的侍女吓得尖叫躲避,索福尼斯巴泡在池中躲不了,水溅上她的头,把她彻底弄了个**。

    “我替你洗洗头发里的沙!”看着索福尼斯巴流水的头发,王玉婷免不了大笑。

    侍女们忙着为索福尼斯巴擦脸,为她梳理头发。

    “几年没见,我以为你的脾气会变好一点儿,结果没有任何变化!”索福尼斯巴瞪着池子另一端的女孩说。

    “你还不是一样,还是那副死德性!”王玉婷嘀咕着,游到索福尼斯巴身边,“听说你订婚了?”

    “你的消息真不灵通,现在才听说。”索福尼斯巴有些感叹,不过她不因王玉婷的询问而厌烦,她不讨厌别人提及她的婚事。

    索福尼斯巴的订婚对象她曾见过,印象中是一位黑黑的毫无激情的王子。“你认为马西尼萨怎么样?”她问。

    “不知道。我父亲为我选定的。”索福尼斯巴低头流露微笑,“从前见过他,挺讨厌。可是后来,越来越不讨厌了。”

    “不会吧?越来越喜欢了?”王玉婷仔细观察她的反应,“马西尼萨有什么好?跟一块黑木头似的!而且他的国家好像已经被西法克斯征服了,一个亡国王子,要什么没什么!”

    “你不懂!”索福尼斯巴背过脸,“战争使你变得只注重眼前利益了。”

    王玉婷感到自己受到了鄙视——被一个小女人鄙视了。她跃出浴池,趴上卧榻,让侍女为自己抹香油。“我知道,又是什么爱上一个人就不会在乎他的所有和过去的大道理!”她不服气地嘀咕。

    索福尼斯趴在池沿,看着她说:“你也该有结婚对象。你的父亲没给你订婚?”

    “我大忙人一个,哪有时间?再说我爸爸,他敢给我订亲?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

    “你果然是个奇特的女人。就没有看中的人吗?你也算见过世面了,见过的男人比我们这里所有人见过的都多。”

    “哪想过这种事啊!”王玉婷闭着眼睛,索福尼斯巴的提问真把她问住了。军队里相貌英俊的男人不是没有,但与他们都是纯洁的战斗友情,谁也没多想。王玉婷在回忆中找寻着这样的人,决不能把赵弄潮说出去,如果被这个女人传出去了,难保不会有人知道他曾为罗马人做过事。“其实我遇上过一个人。”她跳下卧榻,跑向水池边。怎么也要说出一个人,要不然真会被这个哪里也没去过的女人小瞧了。

    ……

    “瞎编的吧?你说的人一点儿不像罗马贵族。”索福尼斯巴听完王玉婷的描述,怀疑地问。

    王玉婷告诉她的是普布利乌斯。她认为他是个有趣而特别的人,值得当作见闻说出来炫耀。“是真的!不信就算了!”

    “在我的印象中,罗马人老土又保守,特别是他们的贵族。你说的人听起来像个败家的浪荡子,他是哪个家族的?”

    “他姓西庇阿。”

    “西庇阿?那个在伊比利亚和我们作战的罗马将军该不会是他的亲戚吧?”

    “我说的就是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你一定是瞎编!西庇阿的儿子给你写情书?而且他知道你的身份!这是只有故事中才有的情节!行了,我知道了。你想掩饰没人追求的尴尬,可这样的剧情只会使你更加尴尬。”

    索福尼斯巴高傲地浅笑,走出水池。侍女们围住她,擦去身体上的水珠。王玉婷感到可气,这个女人竟然不信她的话,她以为只有她才会得到王孙公子的追求。

    侍女总管进入了浴室,她首先向王玉婷鞠躬。“西法克斯国王的使者送来了礼物,其中有专门赠予索福尼斯巴小姐的紫纱裙。请问,是直接送入小姐房中,还是请小姐先过目?”

    “收下吧!不能扫了国王的兴。”索福尼斯巴回笑,“但别送到我房里。那样的裙子我太多了,你随便处理吧!”

    侍女总管有些为难,看了看王玉婷,王玉婷示意她照办。

    索福尼斯巴还得穿戴,已经穿戴整齐的王玉婷假装等不及,先行离开了。

    在花园里,她见到了索福尼斯巴授权侍女总管处理的长裙。虽然只是条裙子,但既是国王送的,自然不差,第一眼就让人喜欢。王玉婷把它放在自己身上试了试,有了感叹,怎么就没人疯狂地送自己礼物呢?

    “既然她已经订婚,又那么满意订婚对象,让她与国王接触太多,我会被人说闲话,对吧?”王玉婷比试着纱裙,似乎挺合她身。

    “肯定会。”王重阳欣赏着女儿试衣服,“会有人说你打算拆散这桩婚姻,这样得罪的人就多了。”

    “我还打算安排她与国王一起游玩……我也怕出事。”王玉婷遗憾地说。她突然对裙子起了浓厚兴趣,“爸爸,这条裙子我穿刚好!反正索福尼斯巴她不要……”

    “别!我怕你出事!”王重阳按住纱裙,女儿心里想什么,他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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