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第一军团的士兵,要回罗马去,希望能得到朋友的帮助。我们需要补给品,另外还需要几名医生,我们中许多人受了伤。”梅特卢斯仰着头,对城墙顶上的人大声说。

    加普亚的城门紧闭着,城墙上站满士兵,活像提防着城外的人,这两千多带着伤患和疲惫的人会攻打他们的城市似的。

    城墙上没有人回答,梅特卢斯很失望,回到了队列中。连夜赶路,已经无能再行路了,罗马士兵在加普亚城外扎起了营,不管能不能得到帮助,他们都将在这里休息。

    城门开启了一道缝隙,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隙挤出了个加普亚公民。他穿着白衫,相貌苍老,看起来是位长老,他身后还跟着几名年轻随从。一行人缓缓走向罗马人的营地。

    梅特卢斯接见了长老,把长老引进帐篷。长老向帐篷里的利略元老行礼,表达他对元老院的敬意。他很快坐下了,与他交涉的主要人物不是罗马元老,而是这支军队年轻的临时指挥官。

    “我代表加普亚市民与你们谈谈。”长老开门见山说,“首先请原谅我们无法允许你们进城,突然遭遇到这样的变故许多人都没法反应,人民很恐慌,不知道汉尼拔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发生这种事谁都没想到,就连我们离开坎尼也是很仓促。以至于没带走太多东西。”梅特卢斯说,“我们现在急需补给……”

    “情况是这样的。”长老打断他的话说,“事实上瓦罗执政官在前一天经过了我们的城市,他向我们要求了许多物资,以维持他的军队回罗马。我们现在没有能提供给你们的了。”

    “瓦罗执政官在我们前面?”梅特卢斯惊讶地看向左右。坎尼会战结束后,留下的士兵没人知道瓦罗去了哪儿。

    长老继续说:“我们也是在见到执政官后才得知了战斗的结果。加入同盟军的加普亚年轻人不是牺牲就是成了俘虏,城里的女人们披散头发在广场里痛哭。这不仅是罗马的灾难,也是所有意大利城邦的灾难。现在意大利各个城邦都看着罗马的态度,特别是南方的城市,因为迦太基人距离他们很近,他们最容易受到攻击,是继续战斗,还是议和,全由罗马人拿主意了。”

    “可是这必须等瓦罗执政官回到罗马,召开元老院会议后才知道。瓦罗执政官向你们留下了其他什么信息吗?”梅特卢斯询问。

    陪同梅特卢斯谈判的普布利乌斯很着急,对方的话虽然委婉,但明显没有愿意提供补给的意图。梅特卢斯不想法迫使他们提供帮助,反而自己说出些无关的话题。

    “长老,你直接告诉我们,加普亚能提供多少帮助,好吗?”普布利乌斯干脆地问。

    加普亚的长老显得非常为难,“罗马人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有困难,我们应当帮助他们。可是也得量力,如果你们能在瓦罗执政官之前到达,我们一定会提供帮助,但是现在让我们准备一支两千人队伍的补给很困难了。”

    长老的话让普布利乌斯很生气。谁都知道瓦罗执政官是最初离开战场的将领,他最早下达撤退命令,如果谁能在他前面,那就是逃兵。

    “不过我们会尽力的。朋友有困难一定要帮助,我们会想办法。”长老歉意地说。他向罗马人告辞。

    “他们没有诚意!而且我不认为瓦罗执政官会走加普亚这条路。这并不是回罗马的近路,但是执政官,应在最短的时间内回罗马向元老院解释坎尼发生的事。”普布利乌斯愤怒地对利略元老说。

    元老感到无奈,人在得意时什么都能求到,落魄时则会加倍失去。

    “他不是说他们会尽力吗?等等看吧!”梅特卢斯依然怀着希望,不过他的脸上缺乏怀有希望的笑容。

    直到傍晚,那位长老才回到了罗马人的营地。加普亚人为了这件事似乎展开了激烈争论。

    “我们已经准备好物品了。虽然很困难,有许多人提出反对,但为朋友作出牺牲是义不容辞的事。”长老对梅特卢斯说,“我们带来了一小部分,由于人手不够,大部分放在广场上,你们进城取走就行了。带上它们早点上路,追上瓦罗执政官,一起回罗马。”

    听到事情进展顺利,梅特卢斯很高兴,看来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我们不会进城!”普布利乌斯代替梅特卢斯,斩钉截铁地回答。

    梅特卢斯顿时感到把这家伙带在身边是个错误,普布利乌斯只会坏他的事。

    “你们不进城?”长老很意外,“如果由我们的奴隶搬运恐怕直到第二天早上也不能全部运到你们的营地,但如果你们自己去取,一下子就能全拿走。要知道瓦罗执政官的军队不会等你们,与执政官一起才能免除逃兵的嫌疑……”

    “笑话!我们像逃兵吗?瓦罗执政官才是最大的逃兵!”普布利乌斯愤怒地打断长老的话,“加普亚这样的城市连搬运的奴隶队伍也凑不齐吗?你们的借口连小孩也骗不了!”

    “你怎么这样说话?仿佛我们设置了陷阱,等着你们似的。我们费尽唇舌说服了市民,为你们提供帮助,却是受到这样的对待。”长老生气地埋怨。

    “你别生气,你说话就是这样不经思考。”梅特卢斯安抚说。以眼神警告普布利乌斯别再说话了。“我们会立刻去取走东西,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那太好了!我在城里等着你们。要知道如果不是非常时期,奴隶全被调去修筑城防工事了,也不会劳驾你们亲自跑一趟。”长老完全没了怒意,高兴地离开了营地。

    “你真的要进城吗?”普布利乌斯追着梅特卢斯问。

    梅特卢斯快步走出帐篷,传令将未受重伤,还能行走,有力气的人集合起来。“是的,当然要进城。我们需要这些东西。”他坚决地回答。

    “不能去!这是陷阱!那个加普亚长老谎话连篇,你难道没发觉吗?”

    “这些都是你的一种推测,普布利乌斯。而且你的推测缺乏证据。”

    “还需要什么证据?加普亚城连搬运的奴隶也没有?”

    “长老不是已经解释了吗?奴隶们在修筑城防工事。这样的时期,这种事很正常。”梅特卢斯对着普布利乌斯的追问已经不耐烦了。

    “不正常!”普布利乌斯大迈几步,站到梅特卢斯面前,挡住了他的路。他指着加普亚的城墙说:“如果城里真有工事修筑,那么我们应该看到进出城门,运送材料的连队才对,可是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一座城市在敌人随时可能围城的情况下却这样安静,只有一种可能——她投靠了敌人!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受攻击,所以不需要慌乱和提高防备。那个长老说瓦罗执政官早我们一天来到这儿,我去四周查看了情况,根本没有军队停留过的痕迹。仅一天时间,那些痕迹不会这么快消失的,只能证明加普亚人在说谎!”

    “就算有疑点又能怎么样?没有补给我们到不了罗马,我们需要进城!”

    “醒醒吧,梅特卢斯!叫大家收拾东西,赶快走!”

    “听着,普布利乌斯!我不会让大家空手离开的!你仅凭自己的判断就想让我们半途而废吗?下判断不是你的职责,这是我们的工作,我才是指挥官!”

    “现在你不是了!”普布利乌斯扯掉了梅特卢斯胸前的徽章。

    聚集起来的士兵们骤然安静了,刚才他们还正在讨论这两人为什么要争吵。梅特卢斯几乎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捂着胸口,直愣愣地注视着普布利乌斯说不出话。利略元老听见两人的争吵声,立刻叫陈志扶着他出去,他要劝说这两人,元老刚好看到普布利乌斯扯下指挥官徽章的一幕,同样吃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普布利乌斯捧着徽章,一向遇镇定的他也手足无措了,甚至很懊悔自己的冲动。梅特卢斯是大家投票推选出的指挥官,他却凭自己的意愿剥夺梅特卢斯的指挥权,这是对大众权力和法律的否定,这是暴君行径,是触怒神的死罪。现在谁都有权用石头将他砸死。

    把徽章还给梅特卢斯已经不可能了。即使这样做也得不到原谅,反而代表承认了罪行,两千双眼睛可以作证,更重要的是代表至高民主的元老院成员也看到了他的行为。普布利乌斯回头看着利略元老,他必须在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喊出“死刑”前作出对策。

    普布利乌斯跑向利略元老,把徽章挂上元老的托加袍。元老还没来得及追问他想干什么,普布利乌斯突然宣布,“由于梅特卢斯接连犯下愚蠢错误,我认为他的智慧不适合成为指挥官。我提议由德高望重的利略元老担任我们的新指挥官,有人反对吗?”

    士兵们一片哗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是利略元老,没有人反对,士兵们发出表示赞同的欢呼声。利略元老为普布利乌斯的机智会心一笑,当作给他解围,接受了这个职务。

    “大家听我说!”元老向众人挥手,所有人安静下来,“加普亚人的谎话经不住推敲,我们不能进城。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因为我们没中计,加普亚人还会想出其它诡计来谋害我们,以向迦太基人邀功。我们要赶快行动,回罗马去!背信弃义的加普亚人将会受到惩罚!”

    人们发出呼喊,虽然吃了败仗,加上连夜赶路,所有人都陷入了疲惫,但这呼喊声却充满了生机和力量。

    士兵杠来了军旗,要元老握着。

    利略元老接过旗帜,掂量几下,把它递给了普布利乌斯。“我行动不方便,你替我拿着。好好拿着,要记住,这面旗帜没有落入迦太基人手中,是用多少人的生命换来的。”

    普布利乌斯双手接下旗帜,高高举起。他抬头仰望,顶端的雄鹰正在夕阳下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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