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阁--

    「这是什么啊?」东方非懒洋洋地打开奏折一目十行地阅。「这么多官员联名上奏曹泰雪对社稷有功理应受封……要封什么?」他眉角微挑睇向浑身僵硬的卢东潜。「卢东潜本官是不是太看重你了?以为你这株墙头草还有点作用留在内阁能抓到本官的把柄。结果呢?这两年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份奏折原直通皇上如今却流到我手里你说本有心放任你们的本官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在为奏本票拟的群辅在旁暗自相觎谁也不敢声。

    「辅大人……」卢东潜颤声道:「东潜……东潜并无背叛大人之心这份奏招东潜、东潜完全不知情……」

    「东潜东潜你也配叫这名字吗?」东方非十分不悦薄唇冷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情?国丈引曹泰雪入宫受皇上重用全是为了除掉我到时先架空我的权力再卸去礼部尚书之职你呢?他们给你什么好处?辅这个位置?」

    「大人!东潜不敢!」

    东方非哼了一声将奏折一抛不经意地问:

    「告诉本官就算今天你是辅吧你想以这个身分做些什么呢?」

    「东潜真的不敢……」

    锐利的丹凤眸一瞪。「本官在问你话你也敢不照实答?」

    「东潜不敢!」卢东潜有些虚软地说:「下官……下官若真有一天当上辅下官必……必会为民谋福为皇上做事为社稷鞠躬尽瘁……」

    「哈哈!」东方非配合地笑了两声。「好个鞠躬尽瘁啊原来你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态在做事吗?本官听了真是好生的感动……」真是天差地远若是阮冬故说出这种话他会心痒难耐卢东潜说出这种话他只感好笑。

    「大、大人……」

    「卢东潜你放心本官不会对你下手你在我眼里不成气候要当墙头草就去吧要能抓到本官把柄就来。哈哈鞠躬尽瘁你要真有此心就算只是一个小小官员也能做事你入内阁几年了?到底做过什么事?」讥讽之情毕露。

    「下官……下官虽然不才但户部阮侍郎也好不到哪儿去……」卢东潜不服低语他隐约觉得辅拿他俩比较尤其年前辅与阮东潜颇有交情的风声传出他更觉得辅大人拿他当废人看待全是那个阮东潜害的。

    东方非听他提起阮冬故勾起他的兴趣问:「阮东潜跟你一样?怎么说?」

    「大人……阮东潜虽在外地负责整治水患的工程但他照样收贿……」

    「收贿?这我倒不清楚。」这一年来收过几份公文虽说是户部侍郎呈上的但一看字迹就知是她义兄代笔。他今年逢节时也收到阮冬故的「厚礼」他看了老半天只觉得这傻姑娘作风真是乱七八糟送给堂堂辅的大礼竟然远不如太医收的后来经青衣提起他才明白那份大礼是该地的特产。

    当时他笑得乐不可支。这个阮冬故在想什么?她到底是送礼给辅还是送给东方兄呢?

    视线慢慢垂下终于正视眼前的卢东潜。阮冬故收贿?真想看看当时她收贿的神情是不甘心还是痛哭流涕?真想亲自看她受挫偏又不想看她受挫这种复杂的心思逐渐明朗他却置之不理。

    哼小小一个无骨卢东潜也敢跟阮冬故相比?

    「是受贿啊!」卢东潜心里不屑嘴里却恭敬道:「下官上个月还听说有官员私下行贿他竟然异想天开用……用……」

    「用什么?」行贿还能有什么花招?若是别人受贿他连理也不理但事关阮冬故他总是有兴趣。

    「用……用男人……」卢东潜语露嫌恶。

    「什么?」

    「大人阮侍郎有那方面的嗜好所以……他们送年轻男人给阮侍郎。」语毕卢东潜等了一阵不见回应他小心地抬起头赫然现东方非难得面露惊讶。「辅大人您不知情?」

    震惊过后东方非脸色逐渐抹青咬牙问道:

    「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账胆敢以人身为礼?」顿了下寻思道:「照说阮侍郎够机灵不该收个没有用处的礼物才是。」

    「不收下了。据说是趁阮侍郎独处时半夜送进房的隔天一早那男宠才出来……」卢东潜坦白道。

    「啪啦」一声扇子断成两截。

    「阮冬故是什么东西?也敢收下这种礼!」东方非恼怒骂道要是让他查出是谁送的礼他非要让那混蛋吃不了兜着走!

    莫说阮冬故是女儿身了就算她是个男的也不该莽撞收礼有人送什么她就收什么吗?

    怎么收?

    一想到在乌漆抹黑的夜里两人在干什么勾当他就无由来的怒火攻心。纵然这个混蛋直姑娘不懂谈情说爱也不该任个外人蛮干胡来!傻瓜!笨蛋!

    「本官记得……上个月治水工程已完成第一阶段了是不?」怒火之中他犹带冷静唤来群辅。「程如玉本官有事离京请长假内阁就交给你了。」

    群辅里一名中年男子讶异连忙道:「大人万万不可啊!现在国丈势力不同以往皇上身边有他安排的曹泰雪您要是现在离开京师……」东方非要是被斗垮了会有一票官员会因此失权内阁当其冲啊!

    东方非哼声:「你以为本官任由他在我眼皮下坐大是为了什么?要有本事斗垮本官就尽管来吧我还求之不得呢。」神态傲慢完全不把日益掌权的国丈放在眼里反而离京已成定局容不得他人劝阻。

    目睹这一切的卢东潜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最后内心狂喜差点掩不住脸上的精打细算。

    原来、原来东方非不是没有弱点而是他的弱点让人意料不到!

    没有人会想到另一个东潜竟然会是东方非的弱点之一啊1

    *****

    「放饭了!放饭了!」

    滚滚江涛浪声混合此起彼落的吆喝阮冬故应了一声正要跟着去拿饭后领忽然被人揪住她回头看了怀宁跟凤一郎笑道:

    「一郎哥我顺道帮你们拿吧不抢快点是不行的我好饿呢。」

    「怀宁去就好了。」凤一郎温声道:「大人可以乘机到树下打个小盹。」

    「我不困……」她摸摸鼻子想起一郎哥时常提醒她要懂得拿捏距离与工人太过亲热只会让人爬到她的头顶。「好我瞇一下眼。」

    她乖乖跟着凤一郎走到较远的树下。偷觑他一眼见他脸色虽然平静但也知道自两个月前的某夜之后一郎哥跟怀宁就几乎不曾离过她身边。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她随意盘腿坐在平坦的泥地上然后枕在他的肩上。凤一郎微微一怔正要她注意外人眼光后来又想她昨晚三更才睡只好闭口不言。

    「一郎哥你还在生气?」她合上眼问道。

    「没有我没气我只是担心外人怎么看你。」

    「既然是外人就不必多管了。」

    「你今年二十一了我实在担心啊……」

    「哈哈!」她轻笑:「等工程结束之后我也二十五上下了吧那时我要是真的变了一郎哥你一定要带我离开官场不要害到百姓。到时候你跟怀宁还没成亲生子的话那就找个偏僻的地方我们三人结芦而居吧。」

    凤一郎想象她勾勒的美景微笑道:「好啊。」

    「唔不过怀宁可能没法跟我们走了我瞧有好几个姑娘在喜欢着他呢……」

    「冬故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没等到她的答复就知她累得睡着了怀宁拿饭过来他连忙比个手势噤声通常冬故连饭都没吃就睡着就表示累坏了。

    她看起来永远精神十足但她毕竟是姑娘**不比精神好几次她身骨疲惫仍还是强撑着精神在工人间穿梭她只是个户部侍郎不是工头啊。

    若不是朝中无能人她何必身兼数职!

    怀宁看她睡着面无表情地坐下埋头吃饭。

    「别吃光冬故会饿着。」凤一郎轻声提醒看怀宁闷不吭声地吃着而且专挑冬故爱吃的菜色。他忍不住暗自失笑轻声说道:「怀宁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怀宁没应声。

    没答话就是没有。怀宁一表人才可惜像个闷葫芦一样。

    「将来你要还没成亲咱们也能全身而退的话就找个偏僻处一块住吧。」

    「不可能。」怀宁头也不抬的。

    凤一郎听他否决也没多说什么。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梦想冬故性子热情又积极就算她辞官了也只适合住在大城市里济弱扶倾只是……正因她冒名女扮男装入朝将来若要彻底抹去被认出的危险只能委屈在小乡镇里终老。

    那是说如果他们真能自官场退下的话。

    「如果我死了你陪着她吧她嫁出去难。」怀宁忽然说道。

    「怀宁你多想了。」凤一郎平静地说。

    「我有心理准备才会跟着她一块闯的。臭老头说过我的命是会葬在她手里的当初领我上山学艺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不在乎。没有阮冬故我只是个没有名字的乞儿;有了阮冬故怀宁至少有过短暂的光彩。」

    「尊师并非神人就算他懂得占卜异术也不见得是……」

    怀宁耸耸肩。「臭老头也说过冬故在她十九那年会失去她身体的一部份虽然晚了一天生在隔年正旦但终究是应验了。」他抬起头正视凤一郎。「凤一郎将来我真走了再也无人保护她到时候你们会走得更艰辛如果真不行拖也把她拖离那个是非之地吧。」

    凤一郎默然良久才低声:「我知道。」

    怀宁说完这辈子最多的话后埋头继续专挑冬故贪爱的菜色吃光。

    凤一郎垂下视线看见冬故断了尾指的左手动了动心里微讶正要看她是不是醒了马蹄声忽然由远而近。

    这一条车道是当日他们为了便利运输石块重树才勉强清出来的。平日绝不会有一般马车通过--

    「不对冬故起来是京师官员来了!」

    双头马车红漆车轮车身带金上有贵族标帜京师里是谁来管这工程?明明冬故将「贪污钱」原封不动往上打通关节皇城里也有东方非在撑腰为什么会有朝官千里而来--

    阮冬故立刻张眼一看马车脱口:「是东方非!」

    「东方非?」凤一郎纵然天生智慧一时也猜不出东方非的目的。京师国丈权势因道士曹泰雪而扩大朝中官员墙头草纷纷投靠国丈东方非理应在京师保住他的势力不是吗?

    「能在这种难走的道路上搞这种花样怕也只有一个官了是不?一郎哥。」她哈哈笑道迎风走向马车。

    凤一郎古怪地看她一眼与怀宁双双跟上。

    车夫将车门打开出现的果然是一年多没见的东方非。

    「下官阮东潜真是该死不知辅大人千里而来有失远迎请大人降罪。」

    东方非哼笑在马车里注视她良久才懒洋洋地朝她伸出手。

    她有趣地看了他一眼阻止凤一郎跟怀宁上前笑着伸臂让他扶住。他视若无睹反而握住她的右手下了马车。

    阮冬故没在意他的亲热眼角觑到车内似乎还有名女子在。

    「阮侍郎这工程你真是尽心尽力啊。」

    「下官只是尽本份而已。」她垂下眸微笑道。

    东方非看她较之去年更显沉稳。他目光随意扫过未完成的工程。这段区域只是工程中的一小部份而已放眼所及不是涛涛江水就是成群工人在搬运重物满地的疮痍难以入目实在难以想象她一名弱质女流在这种地方待了两年之久。

    「大人若需要巡察请让下官陪同。」

    「让你陪同好听你详细说明工程的进展吗?你只是个户部侍郎不是工头啊。本官早在你送达京师的公文里读个一清二楚。」

    阮冬故展笑道:「辅大人能过目那是下官的荣幸。」

    东方非看她今年更加圆滑不由得松开手露出谜样的诈笑道:

    「阮侍郎本官一向喜欢送人礼物你说今年本官会送你什么礼呢?」

    「原来大人是专程送礼下官真是诚惶诚恐……大人今年送的是一把黑扇?」她扬眉浑然不在意

    「哈哈扇子岂能代表你性子?本官听说你原籍常县十年前常县患灾走的走留下的也只对十五、六岁的你有个印象而已你曾住在阮卧秋家里三个月后而进京赶考是不?」

    阮冬故听他专程前来专提起陈年旧事不由得暗自戒备点头道:

    「下官确实在阮卧秋家里住上三个月。」

    「那么阮府的人算是最后见到还没进京前的阮东潜了?瞧我为你带来谁?阮家总管你出来瞧瞧这个阮东潜可是你最后见到的那个少年阮东潜?」

    阮冬故闻言顿时失去从容迫不及待地抬头看向从马车出来的女子。

    女子约三十八、九岁相貌清丽中偏俊一身商家女服她一见到阮冬故便难以掉开视线。

    「凤总管!」凤一郎忽然上前喜声:「果然是妳!数年不见你还是一样没变你还记得咱们吗?我家大人曾借住阮家数月苦读--」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东方非喝斥锐眼转向阮家总管凤春。「妳看清楚了?在你眼前的是谁?」

    凤春嘴唇抖了抖与阮冬故激动又直率的眼眸相望许久才眼眶泛红低声说:「这是我家……我家少爷曾大力夸证的阮东潜。」

    「你可要看清楚了阮东潜也有二十五了吧?你眼前这个阮东潜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若是错认你也算犯了欺君之罪你懂严重性吗?」东方非沉声道。

    阮冬故瞪着他秀容流露怒气。「大人你还在怀疑下官的身分?」

    「这倒没有。打你默写文章后本官就『深信不疑』你的身分可你要明白你负责的工程由我关照自然有人会以为你是我的人如果他们要找你麻烦不把你逼上诛九族的绝境怕也难泄他们对本官的心头之恨本官当然要详加确定你的身分也好让阮家的人明白事情轻重免得到时他们无故否认连累本官。」

    阮冬故闻言立即明白了他话中含意。原来他亲自带凤春来是要凤春亲自看过她将来好能圆谎……当初真没瞒过他吗?

    「大人。」凤一郎在她身后轻喊。

    阮冬故回神迎向凤春拱手轻笑道:「凤总管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平日的爽朗不复见只留孩子气的腼腆。

    凤春不舍地看着她俊中带美的脸庞哽咽道:

    「别来无恙阮大人。当日我家少爷一直等你报喜哪知你就此没了消息咱们还当你是忘恩负义之辈呢。」

    阮冬故扮了个鬼脸淘气笑道:

    「是我忙着公务忘了跟大……阮兄报喜。」忽而见凤春流下泪她暗叫不妙以为久别重逢让凤春失态才赶紧要再搭腔凤春忽然握住她抱拳的双手。

    「一路上我听辅大人提过你的左手……」轻轻抚过那原该有第五根手指的缺角凤春颤声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哈哈小事一桩凤春你可别哭。」她不好意思索性搂凤春入怀。她的个头还小凤春一点看起来像是少年抱少*妇有点不成体统。

    「大人孤男寡女这举动对凤总管名声有损。」凤一郎轻声提醒。

    「这倒是。孤男寡女相拥对谁都不好阮侍郎你对男男女女都一个德性啊哼你瞧这是什么?」东方非令青衣拿出几张纸来。

    她一头雾水接过来上头歪七扭八的字比她还丑不这根本不是丑是……

    「是画?一层一层的方块七层?大人要解谜吗?」随意翻到下一张看见好几个小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上头有个太阳最左边有个丑八怪跟她一样少了一根手指头躲在看起来像屋子里的方格里。

    「本官在离京之前特地要青衣上你的租屋瞧瞧有没有需要顺道带过来的东西他在桌上现这玩意你明白是什么吧?」

    阮冬故原是一脸迷惑而后恍然大悟欣喜若狂。「是他们!对!东方兄是他们没错!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听见有人叫他七哥七层他必叫程七!」她小时跟怀宁贪懒不学字时遇见不懂的生字就干脆涂鸭!那些见不得太阳的人没学过字幸亏她看得懂啊!要不然岂不错失!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东方非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先行上车。「进来吧本官有话对你说。」

    「等等--」凤一郎要阻止。

    马车内却传出玩味的讥讽:

    「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但男人跟男人共处在一辆马车能闹出什么事呢?好过共睡一张床吧?阮东潜的义兄当日你不守住你家大人现在才要保护她不嫌晚了点吗?上来阮东潜别让本官不耐烦。」

    阮冬故无所谓地跟他们摆了摆手又对凤春眨眨笑眸正要上马车之际她转身抢过怀宁的饭碗说道:「你们先去忙吧记得注意天色快下雨了先疏散工人别要强做。」语毕钻进马车。

    车门立刻被青衣从外头合上。

    「阮冬故你念念不忘的还是工程吗?」

    她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问题笑道:

    「大人现在是梅雨季去年此时我没有料到大雨直下江水暴涨差点毁了进度缓慢的工程今年有经验了一定要注意啊。」

    「怎么?工头没有经验吗?」

    她闻言微微笑着:「没有经验是常事。工人只看官员脸色做事没有人敢吭声我也只能拿时间换经验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现在明白各地无一处不贪连涉及数十万人命的工程也敢胡乱瞎搞净派捞油水的废物来。

    她只是微笑陈述却不叹气。她这姑娘从不懂得叹气吗?连见阮家人的激动都远远比不过获知一个平民得到未来时的狂喜。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大人用过饭了吗?」

    「我不饿。」东方非看她满足地吃着午饭菜色没剩几样饭倒是一桶子都是让他想起去年她特别可观的胃口。

    撇开她的食量果然是个姑娘家啊。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几乎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变化。

    第一次见到她她像个粗率又直爽的大男孩去年她则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今年……凤眸扫过她俊俏中带着美丽的容颜肌理细致又光滑明明应该是柔弱惹人怜爱的五官却镶着一对有神又积极的眸瞳。

    她抬起头看见他「贪婪的蛇眼」再看看自己怀里的饭桶。「大人你要饿了我真的可以分你吃一些的。」

    他收回过于热切的目光说道:

    「阮侍郎本官很久没有听见你一声早安了。」

    她怔了怔然后大笑。「大人我在户部的一声早竟然传到礼部去了。」又开心地笑了两声道:「已过午时自然不能说早安。午安啊大人!」依旧中气十足只是年岁渐长带了点柔软的沙哑。

    东方非闭目享受带点嘲讽地说:

    「本官自入朝之后人人所言皆戒慎恐惧深怕出了事唯有你阮侍郎……还是老样子。」脸色一敛他说道:「把左手伸出来。」

    她眼珠子微转乖乖伸出左手。

    修长的男人手掌完全包住她的四指他神色平静地问出正事来:

    「是谁有这个胆子敢送男宠给你?」

    「啊这事连你也知道啊……」真是丑事传千里。

    「他在哪儿?送回去了吗?」

    「这个……他留下来了。」话才说完顿觉他使尽全力捏住她的左手。

    「东方兄你捏痛我了。」她连眼也不眨地改变称谓。

    「痛?你既有胆子寻欢这点痛受不了吗?」

    她有点一头雾水但神色未变手腕一转反客易主地改压住他的手掌。

    只是轻轻一压他的手骨就出轻微的撞击声。即使他有感受到同样的疼痛俊脸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男人是她所不了解的明明背负着搅乱皇朝的恶名却跟她所见的贪官污吏有所不同。只因喜怒无常所以在朝中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吗?她搔搔头实在无法理解他的作风。

    「那个……东方兄举个例子吧这就跟你上青楼明明点了个姑娘陪酒结果却被传成在那种地方跟姑娘行、行男女之事嗯就是那样吧。」

    「我要去青楼绝不会只有陪酒……」见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扬眉:「阮冬故你妒忌了吗?」

    「没有。」她照实说:「我对寻欢作乐没什么兴趣东方兄若喜欢这方面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姑娘的。」

    东方非听她答非所问先是一愕后来才明白她根本误会了他的暗示。

    突地他迸出大笑:

    「哈哈很好啊!我还是头一遭尝到自作多情的滋味。」移坐到她的身边她也不以为意。这个阮冬故当真没有男女之分。他逼近她的脸平静地挑起她嘴角的饭粒当着她的面神色自若送至自己嘴边轻轻含住后才开口:「冬故那天晚上你生了什么事我可以视若无睹但我跟你打个赌你要再敢跟那男宠独处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语气如同神色自然但他说过的话一向成真少有收回。

    「东方兄敢问他犯了何罪?」她不觉他的举动有何暧昧只当他一向如此。

    「他没有罪吗?」指腹轻滑过她的颊面拂过她的嘴角神色不甚愉快:「他唯一犯的罪就是不该让你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她少年入朝对男女情事可以说根本是一个笨蛋若有人存心挑逗她她这个傻姑娘不见得躲得过。

    若有机会他还是要杀了那名男宠。

    她搔搔头笑道:「东方兄我一开始是真的吓着了那天晚上我一进屋里以为他是一郎哥……他当然不是。一郎哥不爱碰触人所以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时……」忽地住口注视着抱住自己身子的双臂。

    「就像这样?」那声音似是带丝玩味又有种听不出来的情感。

    「……他是从后面抱住我的。」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坦白地说。

    「都差不多然后呢?」东方非平静问。

    「东方兄你想重建当时的模样?」

    「有何不可?」

    「……」她耸肩。「当然可以……真的要依样画葫芦?」

    「阮冬故你是不是太无所谓了点?我也可以吗?还是你对我多少有点意思了?」他轻柔地问眉间充满微愠见她一脸迷惑他对她真是又恼又恨啊!

    明明该视她为玩物玩弄于股掌间偏偏人心难测他的喜怒无常竟然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揣测到。

    「东方兄这里是马车……好吧」她摊摊手总觉得这样被他正面抱着有点亲昵跟不适。「你是第一个这么抱着我的人不过也幸亏东方兄你是正面抱我从我背后的话……」

    东方兄听出她异样的语气逼问道:

    「阮冬故把那一夜照照实实源源本本地说出来!绝不许有任何遗漏!」

    她坦白道:「那晚我一进屋就被他从后面抱住我心想正大光明之辈是不会干这种事的所以就……」她朝他展颜灿笑让东方非微怔接着她手肘往前一推听见他的闷哼趁他痛得松开臂膀时她身形一矮将他一个大男人摔过肩。

    马车虽然不小但当他整个身子狼狈跌坐在地时还是撞上了车门出一声巨响。外头的青衣立喊:「大人?」

    阮冬故强忍笑意扮了个鬼脸说道:

    「东方兄就这样了。我不小心摔他过肩他跌到地板时撞到头再加上我力道过猛让他肋骨断了几根他昏迷一整夜我只好扛他上床等天亮了。」她很无辜地说道:「我方才已经放轻力道避免同样的惨事生。」

    锐利的丹凤眸狠狠地瞪着她一时半刻痛得说不出话来。

    「大人?」青衣追问。

    「我没事。」东方非咬牙忍痛道。

    堂堂一名辅竟然如此狼狈即使原凶是她阮冬故也不禁开怀地大笑出声。

    东方非从未尝过如此令人恼羞成怒的经验偏偏他内心无怒气反而现下是自他乍闻谣言之后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候。

    原来啊原来啊……他在不知不觉中也着了她的道……

    「阮冬故你可知这样对我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东方兄在马车里的若是内阁辅我断然不敢如此冒犯。」她笑意盈盈许久没有如此开心过。「现在与我同乐的是我的一日兄长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何况东方兄真要对付我我也不怕你在背后偷袭。你要让我五马分尸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东方非闻言深深地注视她一眼而后哼笑一声朝她伸出手来。

    她笑颜灿烂虽然有男孩儿的神采飞扬却也带点动人的女孩娇气她笑着让他借力起身却不料忽然被他用力一拉撞进他的怀里。

    她要抬头他早一步俯在她耳畔低语:

    「阮侍郎阮冬故是男非男是女非女我原以为我要的是阮侍郎没有想到……连阮冬故我都舍不下。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当你是敌手当你是唯一可以征服的对象要我将你纳入东方姓下当个无聊的暖床人我舍不得啊真的好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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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分不清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于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八章-是非分不清 百度网盘,是非分不清,笔趣阁并收藏是非分不清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