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翰和堂哥重新驾临自己土地上的佃户的时候,张士诚和张士义哥俩正忙着在河边卸货,给干完雇工算钱结账。

    这条河在流过萧家堡的那条河的西边,距离高邮本不是不远,然而张士诚的运输队几日后才到达此处,这一趟不仅走得慢,而且人人疲惫不堪。

    这条路张士诚他们是极其熟悉的,因为他们在自己做小盐贩子的时候,为了避开官府的稽查和萧家艾家这种大盐商的耳目,经常走这条绕远的路线。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东台帮因为办事得力,已经成了萧府的专用长工,但这地界上也多了个无法无天的贼窝——清风寨,因此几年后,张士诚他们不得不旧路重温。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们不走几个大仓库,而是去了高邮附近的偏僻盐场直接提货,之所以说偏僻,因为没有水路可通,只能走难行的旱路。

    张士诚二十个弟兄还得雇佣几十个苦力,车载人扛的在雨天推着盐货在泥泞的小路上走了几天。

    一路上又是雨淋、又是吃睡不好,又是艰苦的泥路前行,大家苦不堪言,连苦力都病走了好几个。

    这日下午雨终于停了,但他们已经来不及感谢老天了。

    他们终于来到这条无名小河前,废弃的码头上停着几条早已等候的空船,码头背靠一个小山包,把这个地方遮蔽的严严实实的,不是老道的行脚盐贩子别想知道这个地点。

    在这里他们将装船改成水路前行,水运效率远比6路高得多,这样苦力装完船就可以遣散了,剩下的东台帮的人自己就操船走了。

    “哎呦,妈啊,总算都弄上船了。”张士义把自己面前最后一袋盐扔进船舱,跳下船来,坐在那辆小推车上,仰面看着阴霾密布的天,叫道:“好家伙!淋了我们这么多天,刚不需要你晴天的时候,你不下雨了?难道我去年忘了给您老人家上高香了吗?”

    张士诚就在弟弟不远处站着,右手还搂着那个箱子,此刻他仍旧穿着儒生长袍,只不过这个长袍已经脏的看不起原来的颜色了,浑身都是泥点子,长袍下摆不仅湿了一半,边缘全被路上的荆棘和石头撕裂成了一缕一缕的,迎风飞舞,好像一块破抹布,此刻他正弓下腰,抖抖平板车里的全是土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张面饼来。

    “老2,吃饭吧。”那边张士诚说着就把面饼扔了过来,这饼硬得够可以的,两丈远,它在空中滴溜溜的飞着砸了过来,还带着风声。

    “多谢老大。”张士义伸手抓过,撕了一下没撕开,索性一拉胳膊,把那饼在身边河水里泡了一下,这才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你怎么泡了才吃?”张士诚一只手也正死命的拽扯着嘴里的一截面饼,看老2这番举动,把嘴里半截嚼不烂的面饼无奈的来出来,空出舌头来问道。

    “我牙疼,两边牙都疼。这种石头一样的饼子没法像以前那样一口嚼断了,娘的!”张士义无奈的一笑。

    “嗯。”张士诚嗯了一声便不再管,对于他们这种赚辛苦钱的人而言,牙疼确实不算病,就算浑身烧得冒烟也得干活,这种时候并不稀罕,他转过头,一边指挥苦力们抓紧时间装船,一边继续撕咬着那块好像根本就嚼不断的面饼。

    “哥啊,你老抱着那个箱子不累啊?给我,我给你扔到船上去。”张士义看大哥右手抱着萧翰的箱子,也不放下,就这么站着指挥干活,有点奇怪。

    张士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箱子,对着二弟摇了摇头,说道:“这玩意可是萧翰少爷亲自托付的,很重要的。你见过信使把信随便一扔吗?等这群苦力干完活后,我再把箱子放在船上的,免得现在乱哄哄的,万一丢了,我就傻了。”

    “嗨!你这人也太精细了。”老2不屑的一撇嘴:“那箱子多沉啊,谁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偷走。”

    张士诚还没说话,一个小伙子抹着头上的汗水笑嘻嘻的从船上下来,插嘴笑道:“算了算了,二当家的,他不听的。我刚刚要帮他抱一会的。他不让,他把那箱子当自己儿子了吧?”

    说话的是小七,也算是东台帮里出来的,虽然年纪还小,被指使干点杂活,当仆人用,但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也当仁不让的去帮着搬盐了。

    “少爷的东西多金贵啊,你们都别说了,赶紧干活!孔圣人说过,一定要守信……况且是萧少爷,那是主人啊…….”张士诚面色一红,说了起来。

    但老2从小车上站起来,捂住耳朵,口里叼着半截石头饼,朝另一堆货物走,含含混混的叫道:“老大!别讲你那些孔圣人了,我牙疼,还让我头疼吗?我干活了!”

    张士诚尴尬的闭了嘴,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盐帮猛可里大叫起来:“山上有人”!

    “什么?”张士诚猛地转身,张士义几乎在同时停住脚步朝山包看了一眼,猛地吐掉了嘴里半块饼子,两弟兄几乎异口同声的大吼一声:“不好了!抄家伙!”

    话音未落,山上喊杀声大作。

    伴随着“杀!”的厉吼,只见山包上稀稀落落的树林冲下来几十号人,都是盔甲在身、手中长刀长矛寒光闪闪。

    一时间,山包和河道之间,人仰马翻,苦力们纷纷扔了自己手里的盐包,连工钱和骡马车辆也不要了,撒腿就顺着河朝外跑;而东台帮是货主,没法跑,二十多条好汉,二话不说,从河滩上、河船上抽出各种各样的兵器朝着张士诚弟兄围拢过去。

    “两位爷,拿着!”小七抱着一摞斧头过来,张士义掂起一把长柄双刃斧握在手里,张士诚把满是泥点的长袍掖在自己裤腰带里,抽出两把斧子,又把箱子递给小七,叫道:“拿着这个箱子,到船上去!若是不妙,就给我扔河里!”

    “大爷,我也想打仗!”小七抱着那沉甸甸的箱子,看着顺着山坡冲下来的敌人,有些不情愿的叫道。

    “你这小孩!过两年有的是机会!看好少爷的箱子!快去!”张士义扭头大叫,说罢,立刻又把脑袋转回去,身体微微抖。

    肩膀感到靠过来的张士诚的体温,张士义有些胆寒的说道:“大哥,居然又是清风寨秦五义!”

    张士诚放眼看去,果然一群强人之中,身穿闪亮盔甲的那个大胖子异常显眼,正是清风寨悍匪之一秦五义,他难以置信的喃喃道:“这地离你上次遇袭之地足足远了二十里,这东西鼻子是狗鼻子吗?闻着味都知道我们在这里?”

    “大哥,他们人多,怎么办?”张士义用斧子指着山包,焦急的问道。

    张士诚回头一扫,只见没来得及装上船的盐货扔得满河滩都是,而且此河很浅,很多河段需要人在岸上拉纤才可前进,就算上船也跑不了,现在是跑也不是,战也不是了。等于被敌人击在半渡了。

    这种时刻张士诚经历过很多次,他知道遇到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最正确的法则只有一个:杀!

    “张士诚弟兄,留下船货和箱子!饶你们狗命!”秦五义已经跑到了山脚,离他们不过二十丈远,他的大吼清晰可闻。

    “放你妈狗屁!今天我要报上次暗箭之仇!”张士义大吼回去,他其实看到了大哥扫视周围和眼神变化,作为患难与共的亲兄弟,他心里早知道大哥怎么想的,说着,他一挥手,让东台帮哥们聚得更紧,自己大踏步朝前走去。

    但他没走几步,张士诚过了他,手里紧紧握住两把斧子,两臂像老鹰一样展开,张士诚走在东台帮最前头,儒生袍飘扬的他迎着敌人走去,风里传来这老大的怒吼:“跟我上!”

    眨眼间,东台帮二十好汉就迎上了清风寨五十豪杰,河滩上顿时一片血雨腥风。

    战斗极其激烈,东台帮能从一个只有张家兄弟逐渐展成高邮数一数二的盐帮,人人身经百战、人心极其团结,不知退让避敌为何物,更何况现在还有大哥张士诚带头厮杀;

    所以虽然东台帮只有区区二十人,但面对人数是自己两倍的敌人,毫无退让之意的就硬顶了上去,不敢和习惯阵战的清风寨对阵战,张士诚和张士义两弟兄亲自带头杀入敌人群之中,打散了清风寨的枪和刀盾阵击的队形,形成了散战、乱战的局面,两帮好汉以河滩为战场,人对人、斧对枪、锤对刀,都好不退让,一时间热血漫天飞溅,惨叫声惊天动地。

    但清风寨也不逊色,他们虽然成立没有多久,但已经几次对阵官兵,杀得官军血流成河,是经过大阵仗的,远非寻常帮派和军队可比。况且带人来的秦五义本身也是盐贩子出身,所经历的厮杀和风雨不逊于张家弟兄,他的部下也同样以嗜血、野蛮的盐帮为主,虽然被张家弟兄的打头冲击绞杀了阵型,但清风寨人多势众,即便单打独斗也毫无惧意。

    很快情势就对东台不利。

    冲得较深的东台盐帮勇士虽然人人斧头上都鲜血淋漓,不是杀了就是伤了几个人,但很快就被人多的清风寨捅死在河滩上,包围圈慢慢缩小,东台战士慢慢的被挤压到一起,他们背后就是河水,清风寨就如一团蔓延开的红色血雾,朝河边压缩着困兽犹斗的东台盐帮。

    退到河边的张士诚举目四望,他额头开了个鸡蛋大的破口,皮肉小孩嘴一样撅着,血流满面,那是被一个清风寨士兵用盾沿砸开的口子,但他的双臂到双斧上鲜血淋漓,血顺着斧头往下一滴一滴的滴在脚下鹅卵石上。

    血流到斧柄上,张士诚手指抓了又抓,但是只留下一道道趟开的血痕,那斧柄还是滑不留手的难以握住,看着越战越少的弟兄,以及面前大砍大杀的清风寨敌人,张士诚盯着了前面举着鬼头刀大砍大杀的胖子秦五义,那秦五义正和张士义厮杀,一刀一刀就好像斧子那般用法,张士义用双柄斧硬抗,被砸倒在地,爬起来,又被砸倒。

    看着秦五义,张士诚咬着牙,用宽大的儒生袍袖包住了血淋淋的斧柄,双手握住了这些布下的木头,血立刻沃透了袍袖,好像变作了红布缠住了斧柄,斧子不再打滑,张士诚死死盯着秦五义,提着用袍袖包住的斧子,不理身边随处的厮杀和惨叫,穿过飞溅着血珠子的腥风,一步一步朝对方身后走了过去,镇定得宛如地狱里爬出来寻仇的厉鬼。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小七稚嫩的尖利大叫:“大爷!救命!”

    张士诚猛地回头,只见身后船上已经跳上了两个清风寨山贼,船是蓬船,小七这个小孩踩着脚下的货物,背靠着篷子口,一手抱着萧翰的箱子,一手死命的去摸插在腰后的斧头,但是那箱子很沉,他并没到身壮力大的年纪,一手抱着重物的情况下,怎么也摸不到身后那斧子,只有口里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清风寨山贼,提刀的那个抛了左手的盾,一下就跳到小七面前,把另外一个拿枪不灵活的同伙扔在身后,刀光直刺小七面门。

    “死!”张士诚见小七危险,来不及去战秦五义,就地转身,右手斧子飞射而出,一下就劈在那山贼太阳穴上,半截斧子全嵌进了头骨里,在小七惊骇的大叫声中,那山贼摇晃了一下身体摔进了河里。

    “大爷,这箱子?!”小七眼睛追着脑袋上嵌进斧子的匪徒扎进河水里,扭头就问张士诚怎么处置这箱子。这可是萧翰的东西,虽然说危机时刻就可以扔掉,但小七哪敢随便扔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想到他看到张士诚没有回答他,而是眼睛鼻子挤在一起,嘴大大张开,气流好像可见一般从嘴里喷出,这是惊慌失措的表情,张士诚在大吼:“小心啊!”

    小七愕然回头,却只看到一条黑影迎面叉了过来。

    他没没来得及看得清那是什么玩意,眼前景色一变:全是高高的天和低低的云彩。

    张士诚看得清楚,刚刚刹那,那枪手一步冲前,因为这船小,距离太短施展不开长枪,他冲到小七面前,双手握住长枪前段,高高举起,宛如倒持宝剑刺杀敌人那般猛地刺下,居高临下的一枪刺进小七脖子,仍不留余力,刺透脖子,把小七仰面钉在了船篷上。

    那枪头末端一端的倒勾本来是用来勾人的,但在主人如此狠力的冲压下,略微打磨过的钩子如开刃的横刀般切开了小七半边的脖子。

    脖子的血如喷雾般溅满了空中,宛如这条船是条龙,吐出了好大一口血雾。

    细雨般刷满了小七手里还搂着的箱子,然后手松开了,沉重的箱子掉在了脚下。

    那枪手扔脱了枪杆,让它就这样插透敌人尾巴朝天钉在船篷上,自己却猛地跪地,抱起了那口箱子,透过眼前红色飘渺的血雾朝着秦五义大喊起来:“我找到箱子了…….”

    话音未落,第二柄斧子带着呼啸和仇恨飞了进来,劈开血雾,一下劈碎了他的脑壳,钉在脑壳里还不罢休,强大的力量让这个被分成两片的脸上保持惊愕的敌人朝后仰天一跤摔进河里,居然手里仍然抱着那口箱子。

    张士诚眨眼间飞掷而出两把斧子,两手空空,原本卷在斧柄上的袍袖松脱在空中,飘散开来,彷佛展露出两幅血迹斑斑的画卷,但张士诚浑然不觉,他看着被仰面钉死在船篷上的小七,大吼道:“小七!小七!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三大娘怎么办啊!”

    吼完,他还定定的盯着不远处的小七,彷佛这三大娘托付给他的老乡子弟的小孩子可以起死回生。但回应他的只是顺着脖子流到船篷再在空中坠成一条的红色的线。

    但战场不会给任何人后悔或者哀伤的时间,除非战场敌人全都是尸体了,就在这时,张士诚听到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哗哗的声音,彷佛一头疯的大象在暴雨里正朝自己猛冲。

    他猛地转身,面前好像立了一座黑色的山,耳朵里已经全是刀刃劈开空气的呼啸声,张士诚避无可避,也没有武器,他只能猛地朝前一冲,插进了那条龙的尾巴之中。

    果然一把刀在身后呼啸而过,刀柄上的圆形护手甚至砸中了张士诚的胯骨,就像挨了一锤那么痛。

    那是秦五义,他双手挥刀猛劈张士诚身后,这一刀要是劈中,张士诚会斜着分成两截。

    但是张士诚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他是个无比勇敢和强力的领袖,避开了这可怕的一击,双手猛劈虽然威猛,但变招并不容易,所以张士诚钻了进来,此刻他胸膛贴着对方对方盔甲上,只觉盔甲都是温热的,这盔甲传导了浴血死战后战士的体温,鼻子几乎贴在人高马大的秦五义的胳膊盔甲之间的大臂肥肉之上,下面就是腋窝,那里是盔甲金属铁锈、汗臭以及浑身血污的血腥气集合之处。

    “你妈!”张士诚不待对方变招,借着两人撞在一起,右手拳划了一条曲线,高高的打在自己头顶的那张脸上。

    “啪”的一下大响,张士诚只觉得自己这全力一拳打在了一座又热、又滑、又油腻的肉山之上,虽然威力强大,但对方并不为之撼动分毫。

    脸上挨了张士诚全力一拳对浑身都是肉的秦五义而言并不是什么打击,说时迟那时快,身高力壮的秦五义放脱了握在右手上的左手,屈肘狠狠打在身侧张士诚胸膛上,这壮汉的肘击力量大得可比铁锥,一下子就把比他小了一号的张士诚打飞了出去。

    张士诚倒在地上,吐出一口甜血,只见前面秦五义提着刀大踏步对着自己而来,吐出被张士诚打破的满嘴血污,大叫:“雨爷!得罪了!”

    秦五义话音未落,身后又恼了一条好汉,却是张士义,此刻他右臂被开了一条大口子,血流满臂,手里也不见了斧子,就猛追秦五义而来。

    他没有武器,也没有捡什么武器,此刻已经遍地是敌人了,而大哥命在旦夕,他左手五指如钩,狠狠的插透身边麻袋,单手把整袋盐扣了起来,接着就朝着秦五义脑后狠狠抡下来。

    秦五义也能耳听八方,听闻脑后风声,二话不说,就是转身刀斜向飞斩。

    他鬼头刀极其沉重,舞起来势大力沉威不可挡,唰的一下将那麻袋斩作两截,顿时漫天盐粒如暴雪般播撒开来。

    秦五义没想到对方拿麻袋抡自己,一时间面前如狂风暴雪,盐粒如决堤的洪水般滚滚而来,目不能视物,全身全脸的伤口被盐渍了,巨疼无比,只能一手遮脸,仓皇后退。

    张士义一臂被砍伤,不能死斗,看秦五义在盐雨中弯腰回退,如此大好机会上哪里找去,他奋勇朝前一步,一脚踢出,正中秦五义手腕。

    鬼头刀落地,正正插在张士义、秦五义。张士诚三人之间。

    低吼一声,张士义来不及追击秦五义,扔了盐袋,扑进盐雨就去抢那大刀。

    哪想到秦五义作战经验不逊于张家弟兄,虽然闭目,但听得清楚,朝前猛地起脚一踹。

    就好似张士义冲过去往他脚底去凑一般,正正中脚,顿时倒飞一去,在地上一滚,右臂尺长的伤口上沾上了满地的盐,惨叫着打着滚站了起来。

    二弟抢刀,张士诚又怎么会躺着等死,几乎是张士义冲进盐雨的刹那,他也一滚而起,睁着被额头上流下的血模糊的眼珠子,一样去抢那把刀。

    然而秦五义一脚踹飞张士义,眼睛已经睁开了,看张士诚正在自己身下,铜钵大的拳头二话不说往下一砸,正中张士诚后脑,嘭的一声又把张士诚砸翻在自己脚下。

    此刻东台帮已经快被屠戮殆尽,战场上到处都是清风寨的人,看张士义惨叫无法战斗,而张士诚被领打翻在地,一个刀手猛地冲过秦五义身边,踩着如白雪盖地般的盐粒,挺刀就朝张士诚脑后猛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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