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中间指挥的刘一刀,本来被屋里此起彼伏的“没人”搅得心思不安,正想着是不是被人骗了,就想冲进屋里自己亲眼看看,但前腿刚刚迈出了一步,屋里就骚乱起来。

    接着,停在那里的刘一刀就听得屋顶上“咔嚓”、“咔嚓”一阵乱响,后退两步朝屋顶上抬头一看,又喜又惊:

    喜的是果然有匪徒妄图逃窜,但此刻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能往哪里走?

    惊的是哪里是三个人,而是五个人!五个大汉站在了屋脊上看着自己!

    “他们在屋顶…….”刘一刀挥刀大喝,但还没说完,黑黝黝的屋里猛地爆出一道红光,随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刘一刀单腿盘起、两手曲起似要抱头,整个人就这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凝固在了那里。

    等一股带着呛鼻火药气味的温热的风狂暴的吹过他之后,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他才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朝那房子看去,只见两扇门板连同门槛被冲的七零八落,屋门大大洞开,里面冲进屋里的人已经躺了一地,在地上蠕动着,有个家伙被炸飞了出来,挂在了窗户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屋里已经哭喊救命声一片了。

    “火药罐?”刘一刀眨了眨眼,闻着满院子呛鼻的火药味道,终于猜到了刚刚生了什么:屋里的逆贼用火药罐杀伤了冲进去的家丁。

    刹那后,他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这果然是逆贼啊!给我杀!”

    萧家人终于从那声巨响中回过神来,刚刚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萧翰大吼起来:“给我上!杀啊!杀!”

    有的操刀往门里冲,有的手忙脚乱的搭弓要射屋顶上丧心病狂的逆贼。

    但站在半塌屋顶上的敌人更加凶悍更加熟练战斗,萧家人才刚开始反应过来,屋顶上的矮个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弓射出第一箭了。

    一箭入口,破脑而出,第一个冲进院子的家丁就在刘一刀面前挨了这神般精准的一箭,捂着自己的嘴,在刘一刀前面瘫软在地。

    “射那个箭手!”刘一刀被吓蒙了,他一边用刀在自己身前疯狂画着圆圈防备快箭,一边飞回退,要出这个院子。

    而屋顶上的其他人腾腾的跳进了后面巷子,顿时后面喊杀声大作,堵在后面巷子的萧家家丁本是为了防备敌人逃走,怎料想挨了第一波红巾兵冲击,出乎意料之下顿时死伤惨重。

    就在刘一刀仓皇的逃出院门,后背撞到一个巨大而温热的东西:那是马,刘一刀扭头朝上看去,还没看清楚,头上就响起“铮”的一声脆响,一条黑线划破星空月色,直打屋顶上的那箭手。

    只一箭,那人就惨呼一声,扔了弓,抱着肩膀也跳下了屋顶。

    “敌人在后面巷子!两面夹击!进巷子包抄!!我去东边,刘一刀你去西边!”射箭的正是无相,他是乱作一团粥的萧家人里面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也是唯一清醒的。

    说罢,拨转马头抽出钢刀,打马就要朝东而去。

    “少爷在这里等着!跟我来!”刘一刀大吼一声,一伸手带了五个人,掉头朝西而去。

    “少爷,小心!快快下马!”管家李八三看清了门里那个嘴里插着一截箭羽的家伙,差点吓尿了裤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萧翰从马上推下去。

    但萧翰哪里理他,他狠狠一夹马腹,跟着无相朝西冲去。

    圆月好像就浮在东西向街道的上面,看着这皎洁的圆月,不知为何感到它变得越来越大,以致于变成血红。

    月亮没有变红,变红的是少年的眼珠子。

    骑在马上的他看着前面无相御风而行般的矫捷身形,马蹄敲在石板上出急促之极的嗒嗒声,而这就好像敲在这个少爷的心窝上,因为兴奋和紧张,他满是汗的手心死死的握住刀柄,在肚里他对自己大吼着:“萧翰!别害怕!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而李八三怎么敢放任这个宝贝少爷跟着和尚去杀逆贼?他仓皇的打马跟在后面,大叫:“少爷危险啊!”

    李八三控马技术不好,以致于放开两条腿狂奔的刘一刀都过了他直追萧翰,他本来应该去东边,然而扭头一看,少爷跟着和尚跑了,和尚不是萧家的人,而少爷是萧家的宝贝,如没有自己人跟着,这要是出事怎么办?

    几乎在刹那间,刘一刀转头又跑了回来。

    然而,萧翰还没放开马跑几步,就在闻到一股药味的时候,街边店里猛地冲出来一个人,几乎就立在了萧翰的马前,右手赫然是一把雪亮长刀。

    “少爷!”跟在萧翰马后跑的刘一刀看得真真切切,一瞬间只感到自己头皮都炸开了。

    马前突然堵了一个人,萧翰并无临敌经验,没等他反应过来,骏马因为自己的避物本能,本能的朝左一冲,闪开了那人。

    然而那人两只脚钉在地上如同铁铸的一般,动都不动,马一摆头,他猛然扭腰转身,左手拳用雷轰一般击了出去,正打在萧翰坐骑的马头之上。

    这一拳好不可怕,健壮如马,竟然被这人一拳打倒!

    萧翰就骑在马背上,毕竟是练过的,身手快如闪电,脑子没想到,身体却先动了,在马鞍上一跃而起,跳离了这匹如小山般朝前倾倒的坐骑。

    然而没等空中的萧翰落地踩到马肚子上,一道亮得如同今夜月光般的匹练银带出现在自己眼前,一瞬间竟彷佛天地之间出现了两个月亮。

    当然不会有两个月亮,月亮只有一个,地上的只有刀!

    萧翰急得差点把牙咬碎,仓皇间右手横在腰间,长刀横档在胸前,用这种无奈至极的招数去迎接对方长虹贯日般的一击。

    这是自杀。

    但萧翰无法可想。

    然而瞬间又一道白光越过萧翰后背,电闪射入了萧翰长刀与第一道白光之间。

    “嘭!”一声大响!

    白光都不见了,萧翰仓皇落地踩到马肚子上摔了一跤,滚地爬起;面前一把刀从天而降,插到地上,一只有力的手迅疾得拔起了它,白光一闪,刀尖正正指着前面的挡马大汉。

    原来,跟在萧翰身后的刘一刀看得真切:突然出现的敌人武艺真正可怕,一拳击倒骏马,而另一只手的长刀就从自己横直伸出的拳臂下斩出,直刺空中萧翰小腹。

    要是这招得逞,十个萧翰也给他开膛破肚了。

    紧急之下,这个高邮第一刀手用尽浑身气力,手里长刀电闪掷出,让一把孤刃成了战圈中凭空而来的第三把刀,敌人那刀刺在自己刀上,萧翰手里的刀又碰到自己的刀的刀柄,两个人的进攻和防御全部这把飞刀搅乱了,这样萧翰才侥幸逃过一劫。

    看着那人,刘一刀说不出话来,满眼都是惊异和气愤,还有后悔,他嘴里叫道:“你果然是!”

    拳打骏马的正是那病入膏肓常先生的仆人。

    对方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刘一刀嘴角露出一丝残忍,他的目光越过这仆人的肩膀,可以看到耳听六路的无相也已经绕了回来,手里强弓在握,箭尖正指着站在当街街心的这仆人后心。

    “去死吧!红巾逆贼!”刘一刀咬牙切齿的大骂,今天他本来可以识破这主仆二人,然而却被那个病秧子骗了,以为真是看病的,若早识破了他们,今夜萧翰少爷起码不会这么危险,差一点点就被大街斩杀。

    而现在,眨眼后,这该死的红巾骗子就要被无相射个对穿。

    然而“铮”的一声弦响,尖利的啸声让月光都黯然失色了,闻听这弦响的方位,刘一刀、萧翰俱都是大惊失色。

    仆人后面的无相出一声惊叫,正瞄准的他陡然别开了脑袋,用手里的弓死命的去挥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马上的姿势很狼狈很可笑,彷佛一个大妈正在用洗衣搓板和一头看不见豹子搏斗。

    然而他搏斗的东西虽然看不到,却真的存在,不仅存在,还要人命。

    “啪”的一声,无相手里的弓就断成了两截。

    无相眼明手快,立刻扔了那弓,就像扔一条缠住手腕的毒蛇,转瞬之间右手已经套上了他的盾牌。

    “铮!铮!铮!”“啪!啪!”马的悲鸣。

    那弓弦强震的可怕鸣叫频率快得好像使用这弓的是八条手臂的哪吒,眨眼间无相的盾牌上就插上了两只快箭,第三声弦响,这快箭插在了无相坐骑马头上,顿时这个和尚变成了滚地虎狼。

    接着又是“铮!铮!铮!”三声连响,立刻有两声惨叫回应“啊!啊!”

    这条街上萧家家丁中的两个弓箭手登时了账,第三个人是正踩在墙头上背对这边,后颈中箭,连反应都没时间就去见了阎王。

    “这是谁?”刘一刀想到了一个人,但却不敢相信,头上冷汗溪流一般流淌了下来,这是何等恐怖的箭法,力量和准头都实在可怕到极点。

    “你刚刚说谁死?”站在刘一刀对面的仆人冷笑一声。

    叶家医馆门棚柱子后面扔出了一只空箭壶和一把长弓,白袍常先生悠然的踱步踱了出来。

    他手里握着一根很多节的长杆子,好像视若无人般,根本就不看刘一刀和无相、萧翰以及四个目瞪口呆的家丁,他回头对堵在门口舌头都缩不回去的叶郎中和下人笑了笑,轻松的说了句:“多谢叶医生的弓箭。”

    说罢自顾自的弯腰,从门前打开盖子的藤条箱里拿出一根雪光般闪亮长枪枪头,把它按到杆子上,唰唰几下旋转了上去,顿时手里多了一根杀气腾腾的长枪。

    他的枪能拆开藏在箱子里!一瞬间对那个藤条箱起过疑心的萧翰和刘一刀都后悔不已。

    “刘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白袍客微微一笑。

    “你这个混蛋!

    今天我就宰了你们这些红巾逆贼!”刘一刀叫道。

    “让我来!天杀的逆贼!”萧翰咬牙叫道。

    白袍客看了看怒不可遏的他们,笑了笑,说道:“不要说什么逆贼了。今夜没有逆贼,只会有活人和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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