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点二十,天刚蒙蒙亮,那位后半夜才睡的网虫室友仍在呼呼大睡。平素也喜欢上网的孟晓白昨晚却没敢多聊,和几个要好的网友聊了下,大家听了不外乎感慨几句:可惜来的不是我这里,要不然我们见见面,请你吃饭一类的话。

    平素耍贫逗嘴、关系十分亲昵的小羊却没有来,孟晓白给她留了言就断线睡觉了。手机闹钟响了,孟晓白匆匆爬起来,迅速收拾停当,提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行装,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向省行大楼走去。

    他的住处距省行大楼不远,走路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虽然是夏天,这时的空气却是又清新又凉爽,走到省行大楼前时,已经有十多个人等在那儿,三三两两地站成一堆儿在聊天。

    自从和叶飞雪分手后,虽然同在一个行里,可是两人几乎就没碰过几次面,今天又要见到她,还要一同出行旅游,孟晓白的心中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虽然一想起她来,他的心中就有一种把她撕碎了的愤懑,可是对于再次见到她,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渴望。

    他独自一人靠在一棵树下,掏出一枝烟吸起来,过了五分钟,一辆奥迪v6无声无息地开了过来,停在省行大楼门前,孟晓白的目光无意地追随了过去,车门打开,先迈出一双修长纤秀的美腿,然后一个娉娉婷婷的人儿从车里钻了出来。

    孟晓白一下子定住了,脑中轰地一声,在那一刻,他的魂魄仿佛都炸碎成亿万片,飘飘荡荡的不知身在何处。

    烟屁股被他的手指捏得扁扁的,他急促地吸了两口气,向树后闪了闪。

    叶飞雪穿着一身靛青色套裙,苗条高挑的身段儿仍是那么动人,领口洁白的内衬象一朵洁白的百合花,映衬着她清新灵动、白玉无瑕的娇颜。

    她还是那么美丽,水灵灵得象出尘的仙子,不!是更加美丽,比以前多了几分娴雅、成熟的气质。

    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一个很帅的小伙子麻利地走下车,打开后车盖取出一个托架皮箱,提到路边和叶飞雪亲昵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在她姣好白嫩的脸蛋上轻轻一吻,这才转身走回车子。

    孟晓白心里一痛,这才想起她已经结婚了,是去年年底结的婚吧,记得是她回行里向支行领导散发喜贴时自已碰到她的。

    楼梯上,一个要下,一个要上,四目相对时,明明近在咫尺,那一刻心却隔得好远,远如天涯。

    两个人痴痴相望很久,最后还是她大大方方地走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对他说:“我......要结婚了!”

    听到这一句话,那时的心痛比现在还要强烈,孟晓白记得自已呆了半晌后,还能表情轻松地对她说:“恭喜,不请我参加么?”

    叶飞雪怔了怔,诧异中带着丝欣慰地问:“我请你,你愿意参加我的婚礼么?”

    孟晓白淡淡一笑,带着嘲讽的意味说:“你不记得自已说过要和我一起走上结婚的殿堂了么?做不成新郎,做伴郎岂不也算你实践了诺言?”

    叶飞雪听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突然急匆匆地从他身边越了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今天,是自那之后的第二次见面吧?现在其实还谈不上相见,只不过是自已看到了她罢了,她的丈夫,看样子条件确实比自已要好得多,自已拿什么和人家争呢?

    孟晓白本来对她充满了愤怒,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已面前时,却自惭形秽起来,他怯然避向树后,迟疑着不敢走出去。

    从树边看过去,她站在路边上,伸手挽了挽柔顺飘逸的长发,眼睛徐徐地从路边闲聊的人身上扫过,那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孟晓白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拿着两张白纸站在省行楼梯台阶上,举着电子喇叭高声招呼着大家,四散闲聊的人都聚了过去,那人一个行一个行地核对着名单,同时将各人的身份证收了上去。

    “铁东支行,孟晓白、叶飞雪,来了没有?”

    叶飞雪走了过去,将身份证递给了他,也扭头回望着,孟晓白长长吸了口气,作出一副淡淡的表情大步走了过去,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人,把自已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他没有去瞧叶飞雪,但还是感觉到叶飞雪向他微微笑了笑,却因为他的无视而笑容一僵。孟晓白也感到脸皮子发紧,浑身不自在起来。

    身份证一递上去,他就赶紧转身走下了台阶,在台阶下站定刚刚掏出枝烟来,就感觉身畔一个娇俏的身影一闪而过,一股淡淡的、馨雅的香味儿飘过,她已走向自已的皮箱。

    那白玉似的侧脸儿似乎有点儿冷,孟晓白瞧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孟晓白呀孟晓白,你到底要怎么样?她不理你不是正合你的意?为什么又要有空空落落的感觉?她的笑、她的温柔,永远永远不会再属于你,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十七个支行的人员名单都核对完了,那人拿着电子喇叭高声道:“车子马上就到,一小时后在机场十一号登机口上飞机,请大家遵守纪律,不要私自行动,每行两人,互相照应好对方,不要有人走失了。”

    一辆大黄海开到了路口,孟晓白抢先上了车,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坐下,这才长长吁了口气。人们鱼贯而入,省行那名带队的同志站在车门边又大声地道:“各行的同志,各行的同志请坐在一起,今后一路的行程各行同志都要尽量坐在一块儿,不要乱窜,互相看好前后左右的人,不要走散了!”

    叶飞雪上了车,拖着皮箱刚刚停在一个坐位前,听到这话怔了怔,眼光探询地向后望来。孟晓白瑟缩了一下,前边有人挡着,但是叶飞雪只看到他半片肩膀就认出了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向他走了过来。

    车子里乱糟糟的,有人在找座位,有人在放行李,可是孟晓白的所有感觉似乎都象开动到了极点的雷达,捕捉着叶飞雪的一举一动。

    随着她的走近,那股熟悉的美感和性感,从她身上幅射出来,像磁铁一般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自然优美的步履间,显示出一种特殊的优雅的女性美。

    叶飞雪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孟晓白无言地向里边座位挪动了一下,叶飞雪俯身提起行李箱吃力地向车架上举,她的衣衫虽然宽松,可是双臂一举间,腰肢的纤纤柔柔和胸脯的优美弧线就因衣服的提起和绷紧悄悄地暴露出来。

    叶飞雪费力地举着皮箱,却无法放到车架上去,孟晓白无法再装作看不见,他站起身来,向外挪了一下,从叶飞雪手中接过皮箱,轻松地横搁在行李架上,然后又无声地坐回座位。

    叶飞雪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她的声音依然清亮悦耳,孟晓白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叶飞雪轻盈地在他身边坐下,淡淡的香气立刻溢满了孟晓白的四周。车子启动了,孟晓白目不斜视,心情如在天堂、如在地狱,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仿佛只是刹那之间的事儿,直到了机场,他才长长出了口气。

    等上了飞机,两人再坐在一块儿,虽然彼此仍然没有说话,可是心理上孟晓白却不再那么紧张了。

    飞机起飞了,孟晓白从椭圆型的窗口望出去,今天天气很好,缕缕白云如同丝絮一般淡淡地飘在空中。前边的窗口他行的同事正用摄像机拍着窗外的情形。

    孟晓白回头望了一眼,发觉一束阳光正好照在叶飞雪的脸上,刺得她微微地眯着眼,孟晓白立刻拉下了窗子,座位前顿时一暗。

    叶飞雪心中暗暗一叹,她宁愿孟晓白仍对她冷冰冰的,那样心里反而更好受些,他越是在意她的感觉,她的心里反而沉甸甸地不自在起来。

    孟晓白坐在她身边有点局促不安的感觉,他抽出椅背后夹着的一份报纸,藉着微弱的光看起来,身旁叶飞雪轻轻探了探身子,伸手按了一下,一束光从孟晓白头顶上照射下来。

    他抬起头,咕哝着想说句谢谢,但是声音只在嘴里打了个转儿,连自已都没有听清。抬眼偷偷一瞧,叶飞雪已靠在椅背上假寐起来。

    飞机是直飞成都的,在飞机上用过午餐,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孟晓白将报纸、杂志已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百无聊赖之余又悄悄推开窗盖,阳光已经不再直射窗内,但是光线依然明亮。

    飞机行在云层之间,下边一团团白云拥挤在一起,远处象一座座晶莹的冰山,近处就象一望无垠的冰川,孟晓白悠然地望着那象极了地面冰川的云层,心情为之一畅。

    出神地望着那层峦似的白云,如果人能象鸟儿似的,飞行在这层层白云里,那种心情一定更加畅快吧?呵呵,如果自已有那种本事,如果也有人坐在飞机里看到,自已岂不是成了超人?

    孟晓白出神地想了半晌,忽然哑然失笑:“都多大了?还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回头瞧了叶飞雪一眼,发现她侧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

    白云折射回来的光线虽然明亮,却柔和而不刺眼,映着她美玉般娇嫩无瑕的肌肤,象朝霞夕照一般的醉人,白里透红的肌肤、娇美的脸蛋儿,被阳光敷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孟晓白一时瞧得有些痴了,他的目光移到叶飞雪红嫩鲜润的嘴唇上,意识一时有些恍惚,自已曾经吻过的那张樱唇,依然新鲜如同缀着朝露的花瓣,但是现在就算望上一望,都要偷偷地乘她睡着了。

    她好美,在孟晓白的心里美得超过世上一切女子,如果她属于自已,就算有人拿一打美女明星来换,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发觉叶飞雪的瓜子脸上飘上几丝红晕,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得分外明显,使她显得更加娇俏动人起来。

    孟晓白见了心中一跳,这才发觉叶飞雪的眼睫毛也在急促地眨动着,他急忙转回了头,脸热心跳地想:“她已经醒了么?她发现我看她了?”

    在这种局促的感觉中,孟晓白的头再也不敢转过来,一直到了成都机场。

    下了飞机,离开飞机场,早有一部大客车等在那里,一行人登上客车,先在成都一家酒店安置了住处,准备第二日先去老君山的老君庙参观。

    孟晓白和陵北支行的一个哥们分在同一个房间,晚饭很是丰盛,杯筹交错直吃到十点多,吃过晚饭回屋看了会儿电视,孟晓白就准备睡觉了。

    他平时在家里上网聊天都是12点以后才睡,这时睡得早原本就睡不着,而同屋那位哥们酒喝得太多,靠在被子上鼾声连连,根本吵得人想睡也睡不着。

    他的鼾声打得太有水平,如果只是一个声调,就算声音大些,听疲了也还睡得着,可是他的鼾声就象唱歌儿似的,总是发出不规则的调门,时不时还要钻出几声鸟叫似的声音,孟晓白听得忍无可忍,只好起身愤愤然地离开房间。

    他们住在七楼,孟晓白站在走廊里发了会儿怔,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去哪个房间找领队要求换房间,只好下楼去逛逛。走到电梯间刚刚跨进去,就有一个背着挎包的小个子男人跟了进来,上下打量他两眼,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神神秘秘地说:“大哥,洗浴按摩不?完事找个粉子舒服舒服,很便宜的”。

    孟晓白虽不懂什么叫粉子,也听明白了他的话,连忙紧张地摆摆手,那小个子男人锲而不舍地推荐说:“大哥放心,很安全的,打洞口活啥都行,去玩玩吧!”说着他从挎包里向外拿出一本大相册,说:“要不你先瞧瞧,水灵着呐!”

    孟晓白紧张得不得了,好象警察就站在他背后似的,慌忙摇手道:“不不不,不去!”,说着眼睛扫了一眼那本相册,感觉都是些搔首弄姿的女人,匆匆一瞥却看不清长相如何。

    电梯一直到了一楼停下,那人见他确实不象个玩家,又转乘另一部电梯上了楼。孟晓白人生地不熟的,想出去走走,又不认识路,就在大厅沙发上坐了下来,点起一根香烟。

    旁边沙发上坐着三个年轻小伙子,一个身材结实健壮,一个戴着眼镜,有点儿书卷气,还有一个瘦一些,矮一些,肤色有点黑。

    只听一个头发有点自然卷的俊郎青年叼着根烟说:“老姜啊,你是本地人,明天去哪儿你安排啊,再开了学就得准备毕业找工作了,现在不疯没机会了,对了,小酒,你还考研吗?”

    被称作老姜的戴眼镜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说:“嗯,我不能和你霍青枫比啊,你老子自已开厂的,百万富翁呀。”

    老姜说:“明天去老君庙逛逛,我告诉你呀,那地方可灵验着呢,去了好好拜拜,保佑我们都找个好工作。”

    霍青枫哈哈大笑,说道:“真的假的?这个你也信啊?”

    老姜认真地说:“唉,你别不信啊,我家现在在重庆,可是我老家就在这儿的。我爸有个姓杨的同学,破四旧那会儿是造反司令,上山去砸老君观的阴阳鱼,结果一锤子下去人就不见了,我老爸可是亲眼看到的”。

    霍青枫和小酒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显然还是不信。这时门口又走进一群人来,前边一个打着旅行团小旗的人,领着那群男男女女,瞧他们模样虽然是中国人,可是举止看起来有些怪异。

    只见打小旗的人走到客服台和里边的服务员说着话儿,一个矮个中年人走到服务务台前向打小旗的导游腰板儿僵硬地一躬,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日本话,旁边赶过来一个女翻译轻声解释着。

    老姜低声道:“我拷,是日本人!”

    霍青枫兴奋地往那群日本人里扫了两眼,然后失望地骂道:“奶奶的,咋没一个好看的呢,难道av片里的人都是电脑特技?”

    小酒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地说:“这才叫真实,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穿衣服的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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