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全告辞离开之后,宫尘刖从偏厅走进来,侧头看着地上的大箱子,略带嘲讽地轻嗤一声,道:“这些就算是封口费了?”如果是这样,还真是够小气的。

    听了这话,时语柒抬起眼角瞥了他一眼,“呵,这可不是什么什么封口费,这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而已。”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怕是又要有一波人来挑战六燚的机关术了。

    有些药材名贵是名贵,可她根本用不上。而且,补药虽好,但是送这么多来到底是希望她多补身体还是多受重伤?皇帝的表面功夫的确做得好,但要是有多事的人仔细推敲,老皇帝的名声可就要受损了。

    “公主,这些东西……”虞姬也看着地上的大箱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时语柒抬步走出去,淡淡地说了一句,“都入库吧。”毕竟是些好东西,不要可惜了。再说了,皇帝赏的东西,谁敢说不要?

    不过她并不需要什么补药,她的身体,补是补不好的。不然调养十多年早就好了,还用拖到现在?

    如果老皇帝要是给她大还丹小还丹这些救命的药,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人参什么的以后可以炖汤,可是三七这些给她有什么用?

    调养身子的日子过得很无聊,时语柒又将埋在心底的事情一件件挖出来。她可没有忘记,国师跟她说过什么。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语柒决定第二天就去国师塔一趟,这些事情,总是要问清楚的。

    夜凉如水,早春的夜晚并不温暖,晚风吹得新叶沙沙作响。一轮弯月斜斜地挂在天上,月白色的银辉洒满了寂静的小院。

    柒园里的昆虫全都销声匿迹,空气在渐渐变得冰寒,冷得出奇。

    时语柒深陷梦魇,额头已是一片冷汗涔涔。

    梦中只有一片漆黑的水域,一个衣着繁复而庄重的鲜红嫁衣的女子在水中浮浮沉沉,长发挡住了面容,嘴角冒出的水泡昭示着这个女子还在呼吸。

    “终于弄死她了!”时语柒抬头,岸边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清模样,依稀能看出是两个身形差不多的女子。

    中年女子的声音透着娇媚,语气中是慢慢的志得意满。

    “是啊,可真不容易!差点就让她抢了我的位置!”年轻女子轻蔑地嗤笑一声,“母亲,吉时快到了,我也该换上那身嫁衣了。”女子纤细的声线透着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水中女子的不屑。

    女子挽着她的母亲离开,脚步声愈走愈远。水中的女子隐约动了动嘴角,明明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清楚,时语柒却知道那个女子在说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女子迅速下沉,蓦地化作一片鲜红,像是油漆一般泼满整个世界。

    然后,她看到了国师塔里面那个神秘的祭台,那个被国师称作九转往生台的祭台。

    上面躺着一个白衣男子,周围是一群粗布僧袍的和尚,绕着九转往生台围坐成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八个方位都摆了一盏一人高的烛台,蜡烛的火焰熊熊燃烧,像是要焚尽一切一样。

    白衣男子的身上明明没有伤口,血液却突然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渗出,顺着九转往生台上的沟槽,迅速蔓延了整个九转往生台。

    男子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每一声呼吸,每一句咒语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在空旷的国师塔中回荡,像是鼓槌一样敲在时语柒心口上。

    一身白袍的国师站在楼梯处,收起了那悲天悯人的笑容,“……生死有命,何苦执着!”

    国师说的什么名字时语柒没听清楚,也看不清,可她迫切地想知道九转往生台上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

    时语柒不停地朝那里奔跑,想要跑到男子身边,可是没有用。

    就在时语柒茫然无措的时候,国师的目光突然从白衣男子身上转到时语柒身上,“施主,魂归来兮!”

    “阿柒!阿柒?快醒醒!”

    “不要死!”时语柒猛然惊醒,弹坐起来,脸色苍白,心口揪疼,不住地喘着粗气。

    耳边是宫尘刖不安地呼唤,眼前是五张熟悉的脸,熟悉的房间。外面天已大亮,什么都没有。

    “阿柒?”宫尘刖有些不安地抓着时语柒的手,他差点以为,差点以为……

    时语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空洞得可怕,然后又木然地转向窗外,“天亮了?”

    “公主……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虞姬看着明显失魂的时语柒,心中有些复杂。

    这么脆弱的样子,什么时候出现在过时语柒脸上。

    “三天么?”三天……原来三天这么漫长啊……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阿柒,你怎么了?”时语柒这副样子让他很不安,跟那个时候很像,很像……

    时语柒喉咙动了动,“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梦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想不起来!时语柒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笑话,拖着别人提心吊胆三天,结果连原因都说不出来。

    “如果是噩梦,就不要想了。”宫尘刖安抚一笑,“你昏睡这三天可把她们吓惨了。”宫尘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一边在期待着,一边又在恐惧着。

    他甚至不清楚,有些东西要怎么跟时语柒解释才好。解释不清,也无法解释。

    “是吗?”时语柒勉强笑了笑,撇开脑海里的空白,“我想去趟国师塔。”

    宫尘刖沉默了一瞬,“去国师塔?”此刻,宫尘刖最讳莫如深的就是与国师有关的一切。

    “有点事想问问他。”国师肯定知道很多事情,知道了这些东西,一定能解开她心里的迷惑。

    宫尘刖没有说话,幽兰却开口了,“公主,国师闭关还没有出来。”暂时想找国师是找不到的,华帝也不会允许有人去打扰国师。

    毕竟每任国师的预言都发生在闭关之后。如果国师能有所悟,也许华国的很多事都能解决。

    是啊,国师闭关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是故意的吧?说了那些话,就悄无声息地闭关了,是怕她追问吧?

    时语柒的念头被打消了,下午却有一则新消息迅速蹿出,顶替赵王被赐婚的消息成为各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丞相夫人吃了护国公主的补药之后,大病不起!

    责骂时语柒的言辞铺天盖地地飞进护国公主府。

    时若烟一身白衣,站在丞相府门口哀戚地看着围在门口的百姓,“诸位请回吧,家母并无大碍。妹妹年幼无知,许是被居心不良的人欺骗了。此事不怪妹妹,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管教好她。”

    三句话,把时语柒从头黑到尾,抬高自己的身价,升华自己的名声。

    时若烟还真是苦心算计。可是有些事情修饰得太过了,反而落人话柄,显得虚假了。

    京中分了三派,一派以时擎为首的谴责派,认为时语柒心狠手辣,毒害伯母,必须严惩不贷。

    一派是以太子、华渊王等为首的支持派,相信时语柒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派是以谢家等为首的中立派,两不相帮,只在旁边悠然自得地看戏。

    “永乐,你说这人啊,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那丫头相处十多年,什么猫腻都没看出来?”淑妃掩着嘴角笑了笑,“装得真好,你说是不是,永乐?”

    龙懿婷看着淑妃冷笑一声,道:“淑妃娘娘,不说嘉懿的身份,就算是她毒害伯母,但是,那与我何干?”

    淑妃敛了敛嘴角的笑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永乐,怎么说,你们也是姐妹,怎么好因为一个域国太子便生分了呢?”

    龙懿婷看着淑妃,眼中冷意更甚,“淑妃娘娘慎言。我同嘉懿确是姐妹不错,但丞相夫人毕竟是嘉懿的长辈,永乐不好置喙,怎么能说我们生分了呢?”

    这话说的,好像没有男人她们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淑妃还来不及反讽,皇后轻咳一声,淡淡地瞥了淑妃一眼,笑道:“淑妃妹妹真是的,怎么还跟永乐一个小孩子计较?嘉懿那孩子是个好的,永乐疼惜这个妹妹还来不及,如何会生分?”

    且不说皇后心里是怎么想时语柒的,但皇后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她是站在时语柒那边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和时语柒是同一阵线的人。

    淑妃咬牙笑道:“姐姐说的是,是妹妹想岔了。”

    大殿中的人各有各的心思,用时语柒的话来说,就是这些嫔妃闲得没事干,总喜欢到处串串门,到处找茬。

    龙懿婷坐在淑妃对面,森冷的目光落在绿色的茶汤中,平静而淡漠。

    日子一成不变地过着,血杀阁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道上有人悬赏十万两黄金买致远山庄庄主向晚琛的人头!

    如今已经有八拨人接了这单生意,去寻致远山庄庄主向晚琛了。

    血杀阁的人也在纠结这单生意接还是不接。不够等级的人自然等着看热闹,但是有点能力的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是组织交易,赏金归个人所得。这是血杀阁明文规定的。也就是说,如果能干成这笔生意,那十万两黄金都是自己的!

    “公主,要不然我们想想办法,禁止血杀接这笔单?”虞姬最了解血杀阁平日的运行,自然清楚血杀阁有多少人瞄上向晚琛了。

    时语柒睁开眼,慵懒地靠在软枕上,“不必,若是他连这几个人都应付不了,也不配做我娘亲的兄长了。”

    若是他真的应付不了,到那时候再出手也不迟。当然,若是出手迟了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诺。”虞姬屈膝颔首,倒退着出去。

    “舅舅?呵,希望你能担得起这个称呼。”时语柒不再思索,合上眼,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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