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节之事却是刻在生命中的耻辱——他一个英勇善战的刖夙之王,竟然倒下他人的暗算之下!

    阁昱!楚弈!

    ——究竟是其中谁?

    还是银冀?

    ——他一直错信了他?

    “恳请大王再给属下一些时间!”跪地的青衣齐声道。

    冷眸中闪着寒光,空气里响起了他握得格格做响的指关节声。

    嘴角残酷地勾起,似笑非笑,比不笑更加骇人。

    “你们知道本王为什么如此愤怒吗?”他咬牙切齿地问。

    隐忍的残酷在大殿里回荡。

    “大王要报一箭之仇!”有青衣大胆地回道。

    诡异而阴冷的安静。

    安静过后,他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是!一箭之仇,也是一箭之辱!有人精心谋划要暗置本王于死地,这些龟tou鼠辈,不敢单独挑战本王,不敢战场正面交锋,竟然耍起了小人的伎俩!”

    他说完,大殿里毫无半点杂音,只听到他一个人喷着怒火的呼吸。

    “所以!”他猛然拔出利剑,瞳眸闪着嗜血的红光,“本王一定要亲自手刃那个背后的主谋!”

    巴都看了看暴戾中的大王,也绷紧了脸道:“大王放心,巴都和兄弟们一定不辱王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王雪耻!”

    殇烈闭了闭眼。

    巴都的忠诚他从来不质疑,他也明白若是他国之王精心策划,是不可能轻易让人查出。

    这样的阴谋,就算知道是谁主谋安排,恐怕也找不到证据……

    “起来吧!”他的语气轻了许多。

    青衣们纷纷起身,一个个脸上紧绷着钢硬的线条,表现出誓死的决心。

    殇烈注视着其中一精瘦武士,道:“

    其中一青衣道:“王,虽然尚不清楚谁是背后的真正主谋,但是属下肯定不是银暝国的冷君所为。”

    “为何?”殇烈沉吟。

    青衣道:“属下潜在银暝王宫时间不短,知道冷君向来不喜与人算计,非歹恶之人,尤其是冷君抱病在身已有月余,恐怕无暇策划这样的阴谋。”

    殇烈凝眉:“究竟是何等重疾?银冀难道不会故弄玄虚,假装重病?”

    青衣答:“禀王,冷君病重不假。虽然银暝王宫将大王病重的消息严密封锁,但冷君的寝宫每天都有太医忙进忙出。属下几次连夜查探,现寝宫里,除了有太医联合诊治冷君,甚至还秘密请来了归隐的术士。”

    巴都插话道:“王,青衣兄弟们办事一向谨慎,属下认为,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殇烈看他二人一眼,道:“如此严重?可知道冷君究竟患的是何病?”

    他早有打算去看看银冀,也正想去一探虚实,无奈刖夙国事烦忧,他暂时无法抽身。

    青衣垂:“这个属下不知,只是看那冷君的病状甚是奇怪,不作则已,一作便痛苦无比,听说银冀国的大臣们昨天已经派人前往大唐寻找高人了。”

    “你确定病重的是冷君银冀?他一直呆在银暝国的王宫内?”殇烈盯着青衣问。

    青衣暗觉奇怪大王有此一问,肯定地答道:“是,属下确定!特别是八月以来,冷君天天都呆在王宫之内。”

    殇烈背过身,反剪着双手,一步步踏上台阶。

    坐在宽大的王椅之上,他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内敛而犀利。

    如果银冀真的患上重病,无法离开银暝国,那么,八月初八的白衣男子又是谁?那人的身型样貌都与他极为相似……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或者白衣人是由北诏或蒙舍之人易容假扮?

    如果是北诏或蒙舍国之人,为什么又要来破坏自己国家的和亲,暗杀自己的队伍?

    只为嫁祸于刖夙?

    该死的!

    事情好象越来越复杂了!“星回”节之事尚未调查清楚,又来了一团迷案,这一连串阴谋究竟为谁?

    他殇烈绝不会坐以待毕!

    挥了挥手,他沉声道:“你们先回去,继续查探,一有情况,立即回报!”

    “是,属下告退!”

    十余名青衣人在眨眼间迅撤离,动作快得形同鬼魅,只留下一室凉风。

    “王。”巴都上前唤道。

    殇烈揉揉额心,一早愉悦的心情已消失怠尽,他揉了揉额头上隐隐跳动的筋脉,道:“巴都,早朝盛将军派人来报的边关动静,你都听到了?”

    “是,属下都知道了。”

    边关动静——

    初八,和亲之事。

    咏唱公主一路被人追杀,后被岩将军救回蒙舍国,恶君对此事极为震怒,近两日开始对“罪魁祸”刖夙国不断挑衅,边关磨刀霍霍,军情开始紧张。

    一早,刖夙国边关大将盛胜将军派人传来紧急军情,故早朝之上,殇烈已与大臣们共同商议过了,现在他想听听巴都的看法。

    “说说你的看法?”他的眼睛深沉如海,分不出思绪。

    巴都道:“禀王,属下觉得相国大人分析有理,初八之事明明是他人嫁祸给我刖夙,却正好让蒙舍国有了对我国出兵的借口。如果劫亲之事不是银暝国所为,那么很可能就是蒙舍国自己做贼的喊抓贼。”

    殇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问:“你觉得北诏没有可能这么做?”

    巴都道:“先王之时,蒙舍国就已对其他三国虎视眈眈,与北诏和亲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北诏国力与我等相差无几,又怎会轻易破坏与蒙舍国同盟的大好时机?而那白衣人一伙为什么没有再执意追杀咏唱公主?所以属下认为,只有蒙舍国自己策划这一切,最有可能!”

    “杀自己的将军,只为找个理由对我刖夙国出兵?”殇烈残酷一笑,“如果是那样,恶君这次真是花了血本!”

    “属下认为,蒙舍目前故意向我国挑衅,是宣战的预示。”

    “难道本王就只能等着接战书?”殇烈浓眉一皱,金袍挥动间,闪过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他的步子也多了份沉重,现在局势如此复杂混乱,他该如何做,才能即缓解边关战事,又能查清真相?

    一双镶着金边的黑色布锦鞋来回走了好几趟。

    空旷的议事大殿,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她微笑着,凝神聆听草虫欢快的低吟,风吹动细草的沙沙,粉红的荷花在池中若隐若现,夜色朦胧中摇曳轻舞。

    生命原来是这样的美丽啊。

    她轻轻闭上眼睛,让温柔的月光披洒全身,如果可以,她多么渴望就这样平静地永远过下去。

    平儿拿过一件披风,轻轻地披在蓝倪的肩头:“娘娘,风凉露重,可别着凉了。”

    “谢谢。”蓝倪回头道,淡淡的笑容仿佛有千万道美丽的光芒闪过。

    淡儿呆了呆,抿嘴轻笑道:“娘娘您最近变了好多呢,看来还是大王的魅力无穷啊。”

    蓝倪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我的变化真那么大吗?”

    淡儿认真地点点头:“恩,不信娘娘可以问平儿,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呢。”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她从来都很少关心这些,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变化,却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已经感觉到了。

    平儿道:“娘娘,您以前不爱说话,大家都……都……”一时口快,她本想说的话及时刹住,惟恐说得不适。

    蓝倪瞧了瞧她的脸色,疑惑道:“平儿,大家都什么?到现在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直说的么?”

    平儿小脸一松,继续道:“其实也不是啦,以前娘娘不爱说话,大家不了解才有点怕你。”

    怕她……

    这两个字瞬间勾起了她的黯然,眼眸瞬间失去了光泽,这种感觉来得如此之快,快得她来不及垂下眼帘去掩饰内心的激荡。

    是啊……

    曾经,很多人说她是妖女,是邪魅……大家都怕她……

    孤独,冰冷。

    害怕……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可以理解她……

    淡儿一见,扯了扯平儿的衣袖瞪了她一眼,连忙上前轻松地说:“娘娘您以前还真勇敢呢,从来没有人敢顶撞大王的,没想到大王不但没有责罚,现在还这么宠爱娘娘,呵呵。娘娘就是有福之人。”

    淡儿说得对,现在殇烈对她很好,她又何必想太多?做人要学会乐观起来,抓住眼前的幸福,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总是把忧郁和诅咒放在心上,那还如何开心得起来?

    一个人,若自己都不开心,又如何能让身边的人开心?

    在跟殇烈相处的短短几天里,她像一个破茧而出的蝴蝶,恍惚间明白了许多。

    原本跟雪婆婆住在林子里,虽然与世隔绝,倒也无忧无虑,过得单纯快乐。人生次最大的转折是雪婆婆离去后,她独自在外面的世界遭遇了无奈和不堪,让她的身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沉痛,苦涩。

    她差点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

    没有坚强意志的人又岂能勇敢地生存下去,即使是野草也有着不屈的生命,她重新站了起来,走出林子坚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是一颗本对世界充满热爱和热爱的心,已完全失去了它本质的颜色。

    如今,若非感觉到了男女之间情爱的美好,恐怕……

    她一辈子还得活在灰色的阴影中,她也不会明白,只有先解开自己的束缚,才能让他人得到幸福。

    ……诅咒之事急不来,她该放下自己的包袱,珍惜眼前。

    依然是淡淡一笑,逝去了眼底的感伤,蓝倪看着两位侍女真心地说道:“谢谢你们。”

    “娘娘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奴婢了。”平儿、淡儿连忙屈膝一礼,“能被谴来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啊。”

    ……

    夜风轻轻地吹拂,她的丝轻扬。

    看着屋檐下悬挂的盏盏红灯,整齐而美丽,散着朦胧的光辉。她抬眼看了看荷池那边在月色下闪着金光的屋顶,喃喃轻语:“已经不早了。”

    她知道他其实真的很忙。

    若非跟他连续相处这么几天,她真不知道一国之君原来如此操劳。这里的日子与林中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她却已经慢慢适应起来,因为——

    她的生命里有了他。

    掀起浅浅的笑颜,她转身离开荷香飘溢的池边。

    ……

    烛光下一个高大的剪影。

    宗卷已经批阅完毕,他轻轻闭上双眸,眉宇间的褶皱泄露了心底的烦忧。今天的奏折主要是来自边关的战事报告,与盛将军谴人快马传回的消息差不多,大约都是局部地区不断有他国士兵挑衅,从报告来分析,恐怕不只是蒙舍国派人蓄意滋扰,似乎也有其他外族悄悄趁火打劫。

    他必须得尽快绸缪出对应的措施才行。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前浮现起一抹楚楚动人的纤影来。

    蓝儿……

    呵,冷薄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松了开来,一股涓涓柔柔的细流在心底淌过,不知道那女人现在在做什么?不过几个时辰未见,感觉过了好久了呢。

    站起身,他正欲离开,只听门边传来有人轻声的交谈——

    “给倪妃娘娘请安。”侍卫的声音。

    “殇烈……王还在忙吗?”那个柔柔的、淡淡地却轻易牵扯着他思绪的声音。

    “回娘娘,王最近国事繁忙,确实操劳。”

    “恩,我去看看他。”她的声音很轻。

    “娘娘,王有令不想被人打扰……”

    守门的侍卫压低了声音对蓝倪说道,惟恐惊扰了大王。

    “请倪妃娘娘进来。”低沉有力的声音透过大门,传进每个人的耳里。

    侍卫闻声连忙弯腰道:“倪妃娘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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