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相聚(中)

    简丹一奇:“嗯?”

    唐劲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还是有花儿的——喇叭花!还有金银花!”又嗷嗷叫:“这都让人瞧了去了!”

    他们好歹也是保密单位哎……虽然只是个烂泥塘,只是露在地上的那些……但是……但是但是……

    怎么可以这样啊啊啊啊!

    简丹却是不以为然,还好笑:“得了,别说你不知道——美国的gps,欧洲的伽利略,俄罗斯的格洛纳斯。还有咱们的北斗。零零年、零三年,上去了两颗。”这年头,打仗打不起来,靠的是核威慑。然而,为了石油为了资源,为了生存为了发展,摩擦冲突、冲突摩擦,难道少了?!驻南使馆,还不是被炸!今天若是利益冲突又起,照样还会再被炸!

    ——落后就要挨打!

    要想不被炸,须有与之相当的实力做后盾。

    对这些,简丹深刻了解,而唐劲也清清楚楚。

    所以唐劲一点头,难得正经了一回:“知道。我们一块儿看过发射。侯政嘛,成天组织这些儿。”

    橘黄的灯光下,两人静静相对,均沉默了片刻。

    谁不想自己的祖国富饶强大,谁不望自己的民族抬头挺胸!

    可是要想富饶强大,要想抬头挺胸,不止是鱼有肉就好了的,不止是gdp总量蹿上去就行了的。

    这条路,漫漫长长,前途未卜。还有最糟糕的是,很多人并不前行——他们坐在原地抬头望天等,甚至还畏缩后退。

    简丹想起来真是感慨万千,难得吁了一口气。

    唐劲好得多:他亲眼见过贵州山区的穷孩子连双完好的鞋子都没有,也听说过五位数一桌的公款招待。故而说唐劲不懂吧,他懂一些;说他懂吧,毕竟不曾亲身经历过,没有那份沉重。

    加上唐劲还没见过简丹这样儿,虽然不解、却是担心:“咋了?哎呀,别跟老太婆似的!”

    “你才老头子呢!”简丹一甩头抛开感慨,笑眯眯一指唐劲脐下腰上那银灰的金属皮带扣儿,“嚓”一勾手指,“来,继续,继续呵。”

    唐劲呆了呆,慢了一拍半方才会过意来,霎时间内牛满面!

    ——您当瞧***那哈?!

    ……

    简丹抱壁倚墙,乐滋滋瞅唐劲。

    唐劲也就傻了那么一瞬,旋即乐了,弓身一捂胸膛,睨着简丹慢吞吞转过了身,连连摇头叹气、一个劲儿咕哝:“色狼,大色狼!超级大色狼!”

    简丹抬脚直踹唐劲屁股:“小色狼!”

    于是小色狼脱得只剩一条小裤儿,开始洗澡;大色狼帮小色狼擦背、绞毛巾。

    其实绞毛巾小色狼自己也行——这一头咬着、那一头一手绕呗。要不然这两天他怎么过的?兄弟们忙着那,他睡个懒觉,跑个几十圈,开开筋骨,做一通仰卧起坐,逛荡逛荡,逗逗大猛,再去食堂跟炊事班侃侃大山,拎一两片火热出锅的炒肉儿吃,还不是自己照顾自己。

    不过既然大色狼在,小色狼就不咬毛巾了。

    然后洗着洗着,小色狼将大色狼轰出去了——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呃……好吧,其实是再看他就不行了!就要炸了!

    唐劲洗完澡,套了个裤衩便奔出来了。

    简丹趁着这一小会儿时间,已经把带过来的东西安置好了:零食搁客厅桌子上,书放卧室写字台,衣服挂橱里,运动鞋刷了水痕倚墙边晾着。

    然后简丹走到床边琢磨那被褥枕头——唔,居然还成套!

    可是洗过吗?

    消毒呢?

    所以唐劲一进卧室,正好看到简丹拎着个枕头在研究;再一问,唐劲乐了。

    然而简丹没有乐。

    这还真不能怪简丹。无关洁癖无关挑剔,只是上百年的习惯。习惯这东西,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上辈子,那床单被套枕套,均是一天一换的,还上浆,雪白雪白,绷直绷直,睡上去之前,一丝儿的皱纹都没有——当然,这一切不劳她自己动手。

    到了眼下,简丹在她爸妈那里,一周两换。一米二的小床,一整套东西,她自己手搓也就十分钟上下。简丹自己那家里,则是一天一换,只不过没上浆:每天跟着衣服丢洗衣机里,完了拎出来抖平、叠成长条“嗖”一下抛晒出去。

    北京气候干燥,一个白天早就干了!

    ……

    唐劲眼见简丹一丁点笑意也无,不由收起了嚣张:“没洗过就不打算睡啦?”唉,咱这儿条件不好,将就吧,啊?

    简丹一撇嘴:“睡还是睡的。”

    唐劲自己什么地儿没睡过!别看他们在老营天天晚上洗刷刷,这要拉出去了,压根没地儿搞内务,浑身腌得臭烘烘是常事儿!所以唐劲一听便好笑:“咋了,会睡不着?背上痒痒是不?”

    简丹还真不清楚,瞅着枕头想了想:上辈子她毕竟是驾驶员,又年代不同物质条件发达,哪怕最苦的时候,卫生医疗也有保障,只不过日日月月吃储备粮、吃到一看见那包装还没拆就想吐;这辈子在家里不用说,刚刚过去的国庆班级出游,住的农家小旅馆,四个女生都是只脱上衣外套,合衣将就了一夜。

    可这回至少今晚是不成了,下雨呢……对了,或者去厨房烘烤?可煤气不顶事,那得多少时间!

    不过还没等简丹想好要怎么办,唐劲已经一扑搂得两人一同倒去了床上。

    简丹没好气,倒也没挣,顾着唐劲那绷带手亦不曾玩大的,只是给了唐劲一肘子。

    唐劲大声“啊唷”、卖力香了简丹一口,而后唐劲往褥子里埋下脸去嗅了嗅;这一嗅,唐劲就乐了:“洗过了,这不都洗衣粉的味儿!你闻闻!”

    简丹凑近去嗅了嗅,鼻尖都没碰着床单。

    唐劲瞧着简丹那审慎的模样儿大乐:“真难伺候!”

    简丹更没好气了,瞥唐劲:“你才知道呵。”

    唐劲啃简丹脸儿:“是啊是啊,嗳,太晚啦!”

    “还不晚。”

    “太晚啦!

    “真的还不晚!”

    “真的太晚了……唔……”

    唐劲已经沿着简丹颈子啃了下去。

    简丹开始觉得热了。她对着天花板微眯起眼,在说清楚这个问题与享受两个人的亲密之间考虑了一纳秒,果断放弃了前者。于是简丹抚上唐劲肩背。

    唐劲越来越往下。

    简丹十指滑入了唐劲头发间。

    唐劲左手不能碰不能撑,到底不方便,所以很快,他们便翻了一个转儿。

    ……

    小地方的人起得早、歇得早。加上下雨,刚刚过了晚上八点,狭江县的街道上,已经难得看见几个行人。

    淅淅沥沥的雨,把家家户户的灯光,洗得格外明亮。同一个电视剧在两户人家里播放,音量一大一小,异窗同声;打麻将的开始洗盘儿,有看客出门泼了残茶,小半杯水“哗啪”一声儿打在雨地里;还有一家开饭晚了,尚在刷刷炒菜,油烟机跟着嗡嗡不停。

    就在这样的小县城外,狭江急急流过,一条国道穿山过桥,经过城镇东南侧。

    依山面江,水陆要道。

    国道旁的近郊,驻地大院的门口,年轻的哨兵穿着雨衣站岗。裤脚湿透,军姿标准。

    大院内的家属区,有个小侧门,没有将军楼,只有一溜儿的四层楼。四川盆地气候温润,冬天短暂,峨眉山山顶之类的地儿不去说它,山下、盆底,最冷的时候,夜里顶顶低温,撑死了零下个位数,所以这些楼均是木窗子,单层的。虽然新近做过一回外墙,木窗也刚刚油漆了一遍,可一瞧就知道,早已上了年份。

    唯独挨着墙边不远,有两幢五层的楼儿,比四层的要新得多。但地皮儿所限,间距较为局促,户型也比四层的老楼小,鸽子笼似的,阳台挨着阳台,翻过去毫不费力。

    其中南边的那幢五层楼,东向第一道楼梯,二楼西边的二零二内,客厅明晃晃亮着灯,却没有人;倒是卧室里,没开灯又拉上了窗帘,昏暗朦胧,却有两个低低的喘息。

    屋外一片宁静,夜雨潺潺。

    屋内纠缠正酣,热汗细细。

    这一晚两人慵然餍足,歇得很好,甜美酣畅——却没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们是被楼上的响动吵醒的。

    唐劲先醒的;他听了片刻,逮住了一个关键词,眨巴了下眼,转头看了简丹一小会儿,忽然觉得简丹又愈发好看了……唐劲想想起身上去拍门抗议,肯定会先会吵醒简丹,便没动,小心替简丹摁好被子。

    可过了一两分钟,上面“框镗”一声儿摔了个杯子还是瓶儿,这下简丹也给吵醒了。

    “唔……几点了?”

    “十一点多。”唐劲豁然起身,“我上去一下!”

    唐劲其实只能连蒙带猜,听懂个两三分。因为楼上两人说的是家乡话:江浙一带,十里一方言,那夫妻俩的乡音,乃广义的吴侬软语里的一种。唐劲若不是听过点黄梅戏,还图好玩儿跟着战友们学了几个“糙票”、“叶滴滴”之类的词儿,压根不懂!

    可是简丹上辈子老家在江苏常熟。楼上两口子讲的不是常熟话,但却差得不远。所以简丹开口说虽不成,听却是能听得懂七八分,当即拉住了唐劲:“别去了,算了。”因为手就那么长、她人又没起来,简丹这一拉,揪住了唐劲的裤衩后腰。

    “嗐!”唐劲都踩着他的两个拖鞋了,正找长裤呢,闻言不解,还有点儿急了,又哭笑不得,忙忙夺回自己的裤腰,“那还睡不睡了!”

    [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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