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词叫众星捧月!

    有个词叫红花还需绿叶扶!

    还有个词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管有多少词儿,在三千多静坐的仪表厂工人里面,高德觉得郑双双就是最漂亮的,没有之一,而其他人都是星星,都是绿叶。当然,自己是那距离月亮最近的星星,紧挨着小红花的的绿叶,必须的!

    太阳几乎几乎转到了正南,积雪的反光令人眼花缭乱。

    雪停了,渐渐融化,天气更冷了!

    市政府门前聚集了三千多义愤填膺的工人,他们以最底层的工人居多,穿着朴素,甚至有不少人还穿着老式的绿军大衣,袖口处油亮亮的,满身都是车间里的铁锈和油腻味道。

    静坐,并不是静静的坐着。

    冰天雪地的,真坐在地上非冻出人命不可。

    人们跺着脚,哈着冷气,偶尔用眼神交流一下,时不时往政府大门里看两眼。越过闭合的自动门能看到一杆协警保安等等,如临大敌一般的站在门内。几个政府工作人员无奈的站在旗杆下的台阶上,偶尔接个电话。

    有人用竹竿和白布做了个横幅,举在大门外,上面用红漆写着血淋淋的几个大字:工人阶级的利益不容侵犯!

    从早晨九点到现在,任凭政府工作人员如何劝阻,工人们就一个要求——让市长王文明出来谈!

    工作人员说王市长下乡考察了,工人不信,也不肯让步,于是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郑双双站在一对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夫妇身后,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这对夫妇面带忠厚,是郑双双的舅舅和舅妈。

    一阵寒风吹过,从树上带下不少雪沫,人们纷纷缩紧了脖子,但是没人后退。

    “双双,这么冷,你回去吧!”胖圆脸的舅妈回过头来说道,还对着高德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倒是劝劝她。

    高德知道胖舅妈最疼郑双双,一个是因为舅妈心善,一个是因为郑双双漂亮又懂事。但是,高德也知道郑双双看似柔柔弱弱的,其实很有主见,不然她怎么会从小跟自己这个公认的流氓搅在一起。

    这妮子,说好听了叫坚持己见,说白了就是一头小倔驴儿!

    “小倔驴儿的屁股可不是谁都能摸的,嘿嘿!”高德心里暗笑,忍不住垂下眼帘,偷偷在郑双双身后瞄了两眼:“嗯,又翘了不少!”

    “舅妈,我不怕!”郑双双漂亮的脸蛋儿浮起一抹笑意,她根本就没注意高德的小动作,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不防备。

    “嘿!”舅舅胡子拉碴的脸侧过来看了看,笑道:“这丫头,随我!”

    胖舅妈撇了撇嘴,因为郑双双的眉眼相貌无论单看还是放到一块,都那么精致,跟他老舅粗眉大眼兼且酒糟鼻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高德站在郑双双身边,才懒得看这老夫妻秀温馨,得来点实际的。拉开上衣拉链,热情的招呼道:“双双,来暖和一下!”

    郑双双急忙笑呵呵的把手伸过来,没有探到高德怀里,而是把他拉链拉上,笑道:“你算了吧,比我穿的还薄呢!”

    高德里面是咖啡色羊毛衫,外面一套黑色运动装,徐若童给买的那套,看着的确不厚实,但是他从小练体,这点寒冷对他而言只是小case!

    郑双双提着拉锁认真的往上拉,淡淡的发香被高德吸了个满心满肺。他稍稍低头,眼前就是可爱的小鼻子,长长的眨动着的睫毛,和女孩儿光洁好看的额头!

    可惜啊,这么多人在!

    高德很想亲她一口,又怕小妮子抹不开脸儿。

    “乖双双,你倒是穿得挺厚啊!嘿嘿!”高德笑嘻嘻的低声说道,一边瞄着郑双双的鼓鼓的胸部,一边不怀好意的搓着两只爪子。

    “坏蛋!”郑双双一抿嘴唇,羞羞看了身前的舅妈一眼。

    “嗯,我懂!”高德把左眼挤了挤,那意思你舅妈不在的话,我就可以把手摸到你怀里啦,哈哈!

    郑双双一下连脖子都红了。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一声怒喝,吓了高德一跳!

    我们没干什么呀!

    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呢,我倒是想,可是哪敢呀?

    两个人诧异的转头去看,却听舅妈说道:“猪头熊来了!”

    “哼,这个兔崽子!”舅舅往地上啐了一口。

    猪头熊就是仪表厂厂长尚国忠,生着大脑袋大耳朵,臃肿的身子,一双大眼中除了金钱就是权势。如果不是因为他甘心给王文明当狗腿子,他根本不可能当上厂长。

    “工厂那么多机器要护理,你们竟然不去上班,还想不想拿奖金了?”尚国忠从新买的奥迪上一下来,就瞪起铃铛一样大的眼珠子,开始咆哮:“把横幅收了,快收!”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像狗熊一样魁梧的司机,兼任保镖,还是他的远房表弟。

    “嗤——”有工人不屑的嘟囔起来:“亏你还有脸说,一年到头就发了两百块奖金,取暖费到现在还拖着呢!”

    “说的对!”有人接过话茬,叫道:“猪头,你是不是用我们的取暖费买了小轿车了?”

    “对对,我看是这么回事!”

    “尚国忠,既然你来了,你先给大伙一个交代再说!”

    “猪头,你说清楚,我们的一千五百块取暖费呢?”

    工人们一上午都没见到王文明,憋了一肚子气,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这也活该尚国忠挨喷,拖欠工资在他上任后是常有的事,奖金也越来越低,春节前大冬天竟然没发取暖费。

    穷苦的工人们都是月顶月的挣钱过日子,这次厂里不发取暖费,北方的冬天不取暖会出人命的,这让很多家庭在改革开放之后又一次欠了债!

    一时间群情激奋,蜂拥围拢上去,唾沫星子,喝叫,谩骂,甚至有人把手指头差点戮到尚国忠的鼻子上!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司机立刻变成了保镖,张开双臂拦在尚国忠身前。

    尚国忠头上悄悄冒冷汗,但是晃着肥胖的手臂不肯认输,色厉内荏的叫道:“你们也知道厂里单子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咱们出门连个像样的交通工具都没有,我堂堂一个几千人大厂的厂长,出门坐的是二手车,人家谁肯给咱订单?”

    “我买奥迪还不是为了厂里效益好,还不是为了你们?”尚国忠声音高到有点唬人,而且貌似有点道理,众人的声音就渐渐小了。

    尚国忠一见这形式,气焰更胜,忍不住拔起胸脯:“这过分吗?这合情合理!所以——”

    尚国忠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胜利在望了,拍着脑门儿叫道:“你们不但不该记恨我尚国忠,还应该感谢我!好好的感谢我——”

    “感谢你妹!”

    “砰!”

    人群外飞来一个大雪球,正砸在尚国忠的油亮的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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