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电吐,翠浪横空,两人大开大阖,出手之快,令人不及交睫。6渐初使翠竹尚显生涩,但他“天劫驭兵法”已成,任何兵器到手,均能因其形状杜撰招式,斗到三十合上下,6渐越顺手,“三十二身相”融入招式之中,翻腾起落,诡谲突兀,手中长竹收放自如,收拢不足一尺,放纵开来,却能横扫十丈,以至于旁观诸人立足不住,连连后撤。

    狄希身负“龙遁”之法,进退倏忽,剑招奇诡,6渐收招即进,出招即退,来而不知其来,往而不知其往,犹如天魔变化,无形无影。剑招也越绵密,只在方寸间摆动,6渐招式稍欠圆融,即刻抵入,势如水银泻地一般,所幸6渐明悟神通,随圆就方,能御世间百劫,故而每于不可能处避开狄希的杀招,加以凌厉反击。

    狄希见6渐先斗叶梵,再与自己相持百招,气力不但丝毫不衰,反而越战越强,不觉心中骇然,又见那根长竹柔韧多枝,笼罩极广,攻守间罕有间隙,合以6渐的绝世神力,极难攻破,当下寻思:“看来当务之急,便是夺下他这般兵器。”一念及此,狄希左袖一晃,引得6渐摆竹右扫,右袖比箭还快,削向6渐手腕。

    这两下说来简单,实则穷尽狄希生平绝学,无论身法剑招,时机节奏,均是妙入毫巅,6渐避无可避,长竹撒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绿影,飞出十丈,没入树林之中。

    狄希心头一喜,未及收招,忽觉右袖一紧,凝目望去,右袖已被6渐抓住。狄希大惊,清叱一声,左袖龙腾,扫向6渐面门,不料6渐一招手,又将他左袖拿住。

    谷神通瞧到此时,微微动容:“这是什么手法?”仙碧为他所制,不能动弹,气闷难当,眼见6渐大显神威,心中喜悦,犹如自身所为,听得谷神通的话,冷笑道:“你听说过补天劫手么?”

    谷神通唔了一声,点头道:“怪不得。”仙碧见他神色淡淡,俨然不以为意,不由大觉后悔:“不好,我一时高兴,说漏了6渐的劫术,此人深不可测,心中只怕已然拟出了破法。”

    寻思间,场上形势大变,6渐以双足为轴,拽住长袖,奋起神力,如甩铁饼一般,将狄希滴溜溜甩将起来。狄希不料他出此怪招,一时间身不由主,随他大力所至,凌空飞转,转得数匝,连人带影化为一道金色流光。狄希纵有通天之能,亦觉晕眩烦恶,蓦听得一声大喝,6渐移步向前,带得他撞向一片山崖。

    谷神通远远瞧见,浓眉一挑,身上袖袍无风而动。这时,忽就看那金袍飘起来,6渐手上一虚,金袍扫中山石,软塌塌浑不着力,转眼再瞧,狄希身着中衣立在十丈开外,神色极为尴尬。原来他撞上山崖前,使出龙遁九变中的“金蝉变”,金蝉脱壳,脱了那金色宝衣,免受摧筋断骨之苦,但如此金袍一失,一身神通便弱了大半。

    蓦听一声娇叱:“看招。”施妙妙双手一挥,射出两蓬银雨。她不愿背后偷袭,故而先行叫出,待6渐转身,方才出手。6渐见状,手中金袍一抖,画了一个圆弧,漫天银雨倏尔不见。

    施妙妙心中慌乱,一扬手,又射出六只银鲤,6渐丢了金袍,双手虚空乱抓,有如生了百臂千手,将漫天银鳞抓在手里。施妙妙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神通,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忽见6渐迈开大步,走将过来,惊惶间抓起几只银鲤,胡乱掷出。

    银鲤才散,6渐纵身直进,双手一分,叮叮之声不绝,那团银光隐没不见,6渐紧握成拳,掌心咔嚓有声,待得摊掌之时,数百细鳞复又聚为四只银鲤。施妙妙脸色惨白,忽见6渐冲自己微微一笑,神情甚是友好,一扬手,又将那银鲤抛了回来。施妙妙只觉不可思议,呆呆接过,说道:“你,你干什么……”

    6渐摇头道:“你是谷缜未过门的媳妇儿,我不跟你打。”施妙妙又羞又怒,慌慌张张看看四周,怒道:“你,你这人胡说什么呀,谁,谁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6渐被她喝骂,亦觉窘迫,挠头道:“他自己说的,不信,不信你问他。”转头看向谷缜,见他盘膝而坐,两眼骨碌乱转,却不作声。

    6渐心中奇怪,走向谷缜道:“你干吗坐着不动?快起来,我还有话问你呢。”伸手一扶,忽觉他身子僵硬,情知其中必有古怪,当下默运神通,将“大金刚神力”注入谷缜体内,连转数匝,却如石沉大海,全无消息。

    6渐颇感诧异,只当真气不足,于是再加真力,谷缜只觉6渐真气如蛇如龙,在七窍百脉中钻来钻去,酸麻奇痒,忍不住涕泪交流,双眼骨碌碌乱转。

    6渐见他神色古怪,亦觉不对,歇手问道:“你怎么啦?”谷缜不再流泪,双眼仍是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转个不停。

    6渐正自不解,忽听性觉道:“6道友,这位施主似要告诉道友一些事情。”6渐奇怪道:“他嘴巴不能说话,怎么告诉我事情?”性觉笑道:“嘴不说话,眼睛却能说话。”6渐道:“眼睛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说的。”

    性觉微微笑道:“眼睛不能说话,却能写字。小僧少时打坐参禅,心性不定,因有老师父在前,又不敢乱说乱动,日子一久,便想出法子,凭借眼珠转动,写出一个个字来,与同伴交谈。这种法子我与同伴均能领会,唯独看守的老师父不能知道。没想到无独有偶,这位施主也会‘目语’之术,你瞧,他眼珠横移,便是一横,眼珠下移,便是一竖,左转是一撇,右转向下则是弯勾……”

    谷缜听得,双眼转动更快。6渐细看,果然和性觉说的一般,当下道:“性觉师父,你能看出他写的什么字?”

    性觉道:“且容小僧一试。”言毕拈起一根竹枝,凝注谷缜双目,循其目光转动,用竹枝在地上译出一行字迹。6渐一瞧,写的却是:“臭6渐,武功好就了不起吗,再在老子身上乱注真气,当心我拔光你的头,送你到三祖寺当秃驴去。”

    性觉写到这里,面皮微红,不胜尴尬。6渐却是莞尔,心道:“这倒是谷缜的口气,假冒不得。”当下笑道:“抱歉抱歉,那你说说,怎么变成这个呆木头的样子?”

    谷缜又写道:“我与大美人遭沈暗算。”6渐心一沉,转头望去,见姚晴木然端坐,与谷缜的情形仿佛,不觉沉声道:“沈舟虚,你对他二人做了什么?”

    沈舟虚笑不语,6渐眉毛扬起,向他走来,忽见麻影一闪,燕未归飞身迎上,抬脚便踢。6渐一招手,便握住他的左踝,燕未归不及踢出右脚,身子一轻,已被甩出。他身手矫捷,翻身落定,方欲纵身再上,忽觉一股浑厚大力从足踝涌起,直冲小腹,顿时双腿酸软,站立不起。原来6渐握住他脚,手中“大金刚神力”自然涌出,只不过二人交手太快,至此方才作。

    此时莫乙、薛耳双双抢出,拦住6渐去路。6渐扬声道:“你们两个也要拦我?”莫乙大声道:“你要害主人,姓莫的死也不许。”薛耳浑身抖,眼泪也流下来,嘴里却道:“对,对。”6渐与他二人本是患难之交,不忍与之动手,但姚晴在他心中分量千钧,刹那间天人交战,6渐叹了一声:“得罪了。”双掌一分,按在二人肩头,两人肩头巨力千钧,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6渐借这一按,飘身纵起,掠向姚晴,天部弟子均想若被他抢了人去,必为天下人耻笑,当下纷纷抢上。6渐瞪目大喝,抓住一名弟子,旋身一扫,天部弟子便倒了六人,众弟子齐一声喊,纷纷后撤。苏闻香见状,燃起一支“散魂香”,这种迷香一旦吸入,重则昏睡数日,轻则神魂恍惚。苏闻香施展手法,右手持香,左手轻扇,香火头上的淡淡烟气化作一缕,射向6渐。谁知6渐如后脑生眼,反掌拍出,那道烟气犹未逼近,倏尔折返,向着苏闻香射来。

    苏闻香体质奇特,吸入烟气,不过头晕目眩,身旁的秦知味猝不及防,大大吸了一口,立时天旋地转,昏了过去。6渐袖袍再舒,余香四散,涌向四周天部弟子,霎时间扑通之声不绝,十多名弟子吸入迷香,竟相昏倒。苏闻香大惊失色,忙将线香掐灭,余下弟子纵然免劫,但却人人驻足,眼瞧着6渐抱起姚晴,却无一人胆敢阻拦。沈秀不由满心怨毒,暗地寻思:“这小子得了什么奇遇,数日不见,竟然如此厉害,从今往后,我与他岂不差了十万八千里?”

    6渐转过身来,朗声道:“沈先生,你为民出力,剿灭倭寇,小子原本十分佩服。”

    沈舟虚笑道:“得君一赞,沈某幸甚。”6渐冷哼一声,道:“但你为了私仇,将宁姑娘炼成劫奴,却又十分可恶。”沈舟虚不觉沉默,宁不空却将眉一挑,厉声道:“小子,你瞧见凝儿了?”6渐道:“瞧见了,她很好。”宁不空道:“她在哪里?”6渐道:“我也不知。”宁不空面有怒色,喝道:“狗奴才,你就不怕黑天劫么?”

    他不提“黑天劫”还罢,提到此事,6渐顿时想到往日所受的种种欺骗折磨,不由高叫道:“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宁不空面皮绷紧,忽一扬手,射出一根枯枝,6渐足下不丁不八,待那枯枝射到,随手一拂,这一拂用上“天劫驭兵法”,轻巧绝伦,枯枝中“周流火劲”未被牵动,便掉一个头,嗖地射向宁不空。宁不空出手奇快,一“木霹雳”射出,后一早已跟上。两根枯枝凌空相撞,轰隆炸裂。宁不空惊愕至极,后退半步,生低喝,双手齐挥,两枚枯枝嗖嗖射出。却被6渐挥手一拂,再度送回,宁不空听到风声,疾枯枝阻拦,四枚枯枝在他身前丈许炸裂,气浪滚滚,木屑飞溅,弹在身上,不胜疼痛。

    宁不空性子冥顽,双目又盲,更不甘输给往日劫奴,惊怒之际,口中连声大喝,“木霹雳”连连射出。但6渐“天劫驭兵法”神奇奥妙,加上大金刚神力,因敌制敌,无往不胜。宁不空神通越强,所受反击也越强烈,一时间真应了“玩火**”的古语,四周爆炸纷起,宁不空衣衫破碎,皮破血流,左右躲闪,狼狈至极。

    6渐饱受黑天之劫,本想重创此人,泄胸中怒气,但见宁不空如此模样,心中却微微一软:“他终是宁姑娘的爹爹,我受宁姑娘恩惠,伤她父亲,大大不妥。”当下伸出手来,将一枚“木霹雳”捉在手里,劫力所至,已知火劲性质变弱,“大金刚神力”随之涌至,将其中火劲化得干净。

    这一招当日鱼和尚亦曾用过,6渐此时神通,仿佛鱼和尚极盛之时,举重若轻,犹有胜之。宁不空连两枚“木霹雳”,却如石沉大海,悄没声息,不由得心中震骇,停了攻势,侧耳倾听,极想听出其中玄机。6渐却不再理会,将枯枝一掷,高声道:“宁不空,瞧在宁姑娘份儿上,今日就此作罢。”

    罢也不瞧宁不空脸色,径向沈舟虚道:“谷缜与你有夺亲之仇,你先下手为强,也说得过去。”沈舟虚冷笑一声,道:“夺亲之仇?哼,你又知道什么?”6渐道:“算我不知罢了,但阿晴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对她?”

    沈舟虚冷道:“沈某一贯自行其是,不问缘由。”6渐心中有气,说道:“你不讲理?”沈舟虚笑道:“原来足下是来讲理的,不是来打架的。”6渐愣一愣,喝道:“那么得罪了。”右手仍是抱住姚晴,左手虚抬,拍向沈舟虚。沈舟虚袖袍扬起,射出一蓬银丝,如烟罩林,如月笼沙,直奔6渐浑身要害。6渐左臂一圈,五指撤开,忽地画出一个圆圈,圆未画尽,四周银丝收拢,尽被他缠在掌上。

    沈舟虚吃了一惊,低喝一声,袖里银丝忽曲忽直,绵绵不尽,避开6渐双手,此他周身要**。不料6渐“天劫驭兵法”竟是“天罗绕指剑”的克星,一旦动,左手就如一具缫车,不住画圆,银丝无论近身与否,均被缠走。起初沈舟虚尚且能掌控蚕丝,但随6渐左手圆圈越画越快,越来越大,袖里蚕茧嗖嗖嗖尽皆划解成丝,,急抽离,沈舟虚用劲阻挡,反而被“天劫驭兵法”牵动,双掌飘忽,不能自主。片刻间,蚕丝在6渐手上裹成老大一团,出白亮光华。6渐忽一挥手,银丝寸断,向沈舟虚飘飘罩去。

    乱丝障目,沈舟虚眼前一花,6渐巨力已至。沈舟虚伸臂格挡,只听咔啦一声,轮椅粉碎,沈舟虚跌坐在地。6渐一步跨上,忽见人影闪动,燕未归再度抢到。6渐大喝道:“让开。”燕未归斗笠下一双利眼瞬也不瞬,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气。6渐见他如此忠心,也觉佩服,不忍下手伤他,正想用个两全之法,忽听沈舟虚轻咳一声,慢慢道:“未归,你且让开,瞧他怎么杀我。”燕未归迟疑一下,缓缓让开,沈舟虚望着6渐,嘴角噙着冷笑,眼里尽是讥讽之色。

    6渐见他神情,越生气,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真气不由贯注掌上。方要出手,忽听性觉道:“6道友,且住手。”6渐道:“怎么?”性觉道:“道友请看。”6渐低头望去,地上又显字迹:“我与姚所中禁术只有沈舟虚能解,他若死了,我二人也不能活。”6渐愁道:“那怎么办?”

    谷缜又写道:“八图合一,天下无敌,姚晴被困,全是为此。”6渐望那字迹,苦笑摇头:“早知如此,我就不告诉她四幅画像的秘语了。”谷缜眼珠连转,又写道:“你知道画像秘语?”6渐道:“知道一些。”谷缜道:“很好,沈舟虚若不解术,你就当众说出。”6渐略一沉吟,点头道:“好……”后面话未出口,沈舟虚突地叫道:“且慢。”

    6渐转眼望去,沈舟虚面沉如水,目光闪烁,不由问道:“你有甚话说?”沈舟虚冷笑道:“我可以解开这女子的六识,但有话在先。”6渐喜道:“什么话?”沈舟虚吐了一口长气:“那些秘语,你要烂在心里,一个字也不得吐露。”

    6渐微感迟疑,沈舟虚冷冷道:“若不然,这女子六识皆闭,两日必死。”6渐心中一急,叫道:“好,我答应你便是。”沈舟虚道:“若违誓言如何?”6渐道:“若违誓言,千刀万削。”

    “好。”沈舟虚双目陡张,瞳子里奇光迸出。6渐忽觉怀中女子娇躯一颤,低头望去,姚晴面涌潮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倏尔妙目张开,望着6渐,迷茫不胜,6渐喜道:“阿晴,你没事么?”

    姚晴六识久闭,意识浑茫,听得这声,诸般知觉才点滴转回,盯着6渐,面露奇异之色,说道:“你,你怎么,怎么在这儿?”她许久不曾言语,此时说话,吐字亦有几分模糊。6渐望着她,不知怎地,心口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姚晴忽绽笑靥,抬起左手,掠过6渐面庞,为他拂去泪痕,说道:“你哭什么,我,我莫非是在做梦么?”6渐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是做梦……”姚晴怔了怔,转头看向众人,心中微惊,欲要挣起,却又软麻难禁,一时间,记忆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不由狠狠瞪了沈舟虚一眼,说道:“6渐,怎的这么多讨厌的人,我不想见。”

    6渐与姚晴历劫重逢,胸中悲喜荡漾,闻言点头:“好,不见他们就是。”抱起姚晴,方要举步,蓦地心神一凛,摇头道:“不成,阿晴,我须得救了谷缜,才能走的。”

    姚晴望着他,微笑带嗔,忽又露出一丝无奈:“你要救谁,去救就是,干吗问我?”6渐挠挠头,说道:“你是我最喜爱的女孩子,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无论谁有危难,我都不能置之不理。”姚晴听他当众说出自己是他“最喜爱的女孩子”,心底涌起一股柔情蜜意,伸手将6渐鬓角乱一一掠顺,淡然道:“你的病,好些了么?”

    6渐笑道:“全都好了。”姚晴见他英华外烁、神仪内莹,比起常人还要精神,便疑心他痼疾尽消,此时闻言,心中大喜,笑道:“那很好,只是对头厉害,你千万小心。”说罢探出纤手,与6渐轻轻一握,6渐掌心温软,胸怀激荡,点头道:“你放心,我去去就来。”

    他二人温柔对答,就如丈夫出门、妻子叮嘱一般。姚晴说了这几句,玄功数转,身子生出气力,让到一边。6渐一转身,向沈舟虚道:“沈先生,你好人做到底,既然放过阿晴,也该放过谷缜吧。”

    沈舟虚冷笑一声:“你这句话说得不对。”6渐道:“怎么不对?”沈舟虚道:“第一,沈某决不是什么好人;其次,这地部的丫头救得,谷家的小狗却救不得。”

    6渐怒道:“怎么救不得?”沈舟虚道:“此事关系我西城兴衰,小子,你就算将沈某一寸寸割了,我也不会救他。”6渐念头疾转,也想不出谷缜与西城兴衰有何关联,心知十个6渐加起来也不及这些谋士的心眼,便也懒得细想,大声道:“我不管别的,若不解开术法,今日天部中人,一个也别想离开。”

    天部弟子均有怒色,沈舟虚却是一哂,盘膝闭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6渐见此情形,反觉犹豫,这时忽听谷神通徐徐道:“沈舟虚,你想怎地?”

    沈舟虚笑道:“岛王说笑了。沈某一介废人,哪敢有什么念想。”谷神通冷道:“你不必拿腔拿调,我与孽子有一句话说。你如何才肯解他六识?”

    沈舟虚击掌三下,哈哈笑道:“岛王果然是明白人。沈某也无什么非分之念,只想点醒岛王一句:当日在吟风阁上,双方约好,九月九日,论道灭神。今日却是几月几日?”

    谷神通摇了摇头:“谷某此来中土,只为这个孽子,并非要与西城一战。但风君侯伤了赢伯,未免欺人太甚。”沈舟虚淡然道:“左师弟,此话当真?”左飞卿冷笑道:“不错。但你不妨问问,这姓赢的老头做了什么丑事?”谷神通看向赢万城,赢万城老脸热,目光闪烁。左飞卿冷笑道:“你不敢说么,那我来说好了。这老头儿专找大户人家下手,装神弄鬼、冒充狐狸大仙,惊吓对方一家老小,待得对方不胜其扰,又装成有道高人,代其驱妖,从而勒索金银,肆其贪欲。赢万城,我说的对不对?”

    赢万城老脸涨红,怒道:“这有什么,那些富人的银子哪里来的,还不是从穷人家搜刮来的,爷爷这叫做劫富……”说到这里,倏的语塞。左飞卿不由失笑道:“劫富济贫么?左某跟踪你两日,亲眼见你骗了三家富户。劫富确然有之,济贫么,左某却没瞧见。这么说,赢老龟,你若肯将浑身家当拿出来赈济百姓,左某立马认错,任你落。”

    众人闻言均是吃惊,赢万城面皮酱紫,盯着左飞卿,口唇哆嗦半晌,蓦地将竹杖重重一笃,恨声道:“老夫不与你小娃儿一般见识……”仙碧见左飞卿立此重誓,本自担心,此时不觉心头大宽,忍俊不禁,咯咯笑出声来。虞照亦大笑,由是牵动内伤,边笑边咳,涨的满脸通红。

    谷神通眼露无奈之色。他深知赢万城贪财如命,为了敛财,多行不法,瞧他神情,左飞卿所说十九不虚,当下叹气一声,说道:“沈舟虚,今日就此作罢,九月九日,谷某必在灵鳌岛恭候大驾,只望届时西城群贤不要令谷某失望。”他口气虽淡,西城高手却无不心涌寒意,以他今日显示的神通,纵然是八部之主齐至,也未必能够胜过此人。

    沈舟虚却是微微一笑,淡然道:“岛王一诺千钧,沈某信得过你。想当年,岛王立誓不攻西城,十多年来果然留驻东岛,不履中土一步,只这一点,便叫沈某佩服。”

    东岛众人闻言,无不吃惊。谷神通身负绝世神通,十多年来却始终不曾攻打西城,岛众深感困惑。不料今日方知,谷神通不出岛攻敌,竟是与沈舟虚早有约定,一时各自猜度,莫衷一是。唯有白湘瑶咬着细白牙齿,只是冷笑。

    谷神通负手望天,忽地叹道:“清影还好么?”沈舟虚笑道:“她好与不好,你大可自己问去。”谷神通摇头道:“缘分了了,见如不见。”目光一转,落在谷缜脸上,目光一寒,淡然道:“沈舟虚,你要的,我已经给了,我要的,你想如何?”

    沈舟虚笑笑,目光一阖即张,奇光外露。谷缜心头一震,浑身已能动弹,但觉腿酸脚麻,揉了几下,方才起身。6渐又惊又喜,未及说话,谷缜双手将他双肩握住,上下打量。他眸子清凉,直透人心,6渐被他瞧的不好意思,笑道:“你瞧我作甚,没见过么?”

    谷缜笑笑,说道:“这样的6渐,我倒真没见过。”6渐道:“什么这样那样,我就是我,又有什么不同?”谷缜笑道:“不错,你就是你,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样。”6渐亦觉喜乐,握住他手,低声道:“你爹爹肯救你,足见父子情深,你过去跟他好好说话,讲明来龙去脉,定能澄清冤屈。”

    谷缜笑道:“父子情深?这四个字听起来有些意思。”他一指沈舟虚,又指了指沈秀,“你瞧这对父子,不但情深,更似一个模子倒出来,一般的卑鄙无耻。”

    沈舟虚冷然道:“沈某纵然卑鄙无耻,也总胜过那些奸妹弑母的畜生……”话音未落,谷缜蓦地掉头,厉声道:“沈瘸子,闭上你的鸟嘴。”一声喝罢,目中透出凌厉煞气。

    沈舟虚自命清高,与人争论,多是以理服人,从未受过如此辱骂,以他城府之深,也是一愕,但又不愿失了气度,强按怒气,欲要笑笑。谷缜却已冷笑道:“笑什么?别人当你是什么天部之主,西城智囊,在谷某眼里,你不过是个功名无着的臭瘸子,与商清影那淫妇天造地设,恰是一对。”

    沈舟虚双腿残废,纵然才如江海,依照大明律例,也无法应试八股,赢取功名,只能以幕僚干政。这一点确为沈舟虚心底至痛。谷缜单刀直入,将这痛处捅个正着,以沈舟虚城府之深,也是变了脸色,颔下胡须微微颤抖,双手攥拳,几成苍白。

    “放肆!”忽听一声冷喝,如裂惊雷,谷神通虎目中精芒迸出,刺在谷缜脸上。谷缜笑道:“怎么着,我骂那淫妇,你不高兴?”话音刚落,谷神通一晃身,啪的一声,谷缜跌倒在地,左颊高肿,口角鲜血长流。谷神通一反冲虚淡定,沉声道:“你骂清影什么?”

    谷缜嘻嘻一笑,挺身纵起,脸上满不在乎,啐了口血沫:“他不是淫妇是什么?”话音未落,右颊剧痛,又挨了一下,这一下更重,打得他跌出丈许,连滚两匝,爬将起来,右颊已成青紫,唯独目光倔强,死死盯着谷神通,咬着牙,一字字笑道:“商清影就是淫妇……”谷神通目光一寒,左手抬起,谷缜却是双目大张,一瞬不瞬,与他对视。父子对视半晌,谷神通蓦地吐一口长气,倦色流露,放下手来,说道:“我此次来,只想亲口问你一句。”

    谷缜笑道:“但说不妨。”谷神通道:“你为何要逃出九幽绝狱?”谷缜笑道:“那鬼地方又黑又湿,少爷我坐得烦了,出来放放风,透透气,喝喝美酒,逛逛窑子。怎么,你老人家不高兴了”

    谷神通叹到;“你知道后果么?”

    “后果?”谷缜笑道,“是了,东岛岛规,也不知哪个王八蛋定了一条……”谷神通沉声道:“是云虚岛王……”

    “是,是。”谷缜笑道。“那云虚说了:‘逃出九幽绝狱者,一旦成擒,当场格杀。’你谷神通铁面无私,料来也不会法外开恩!”

    谷神通眼里透出沉痛之色:“谷某少时武功未成,屡战屡败;后来遇上万归藏,连败三次,死里逃生。但这些败绩比起今日,也都算不得什么。”

    谷缜笑笑,指着鼻尖道:“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养了我这不肖子吧!”谷神通点点头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由我而生,也当由我而死,我此次西来,便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谷缜亦流露古怪神气:“谷神通,你真要亲手杀我?”谷神通道:“不错,”谷缜笑道:“若我真是冤枉的呢?”谷神通浓眉一振:“可有证据?”谷缜摇头:“没有。”谷神通望着他,跨前一步,衣飘飘,无风而动。

    6渐听得心摇神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万料不到,谷缜逃出狱岛,一旦不能洗脱冤屈,竟是自判死刑,无怪那日在萃云楼头,他会交代后事。眼望这对父子相残,6渐心如刀割,一晃身,抢到谷缜之前。

    谷神通皱眉道:“足下有何指教?”6渐心中空自着急,嘴里却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道:“谷缜他是好人,你,你不要冤枉他。”谷神通道:“他是好人,有何凭据?”6渐心念疾转,也想不到半点证据,不由得张口结舌。

    谷神通摇头到:“足下既无凭据,暂请退让。”6渐心情激荡,不知怎地脱口而出:“总之你不能杀他。”谷神通道:“这是我东岛家事,足下也要插手?”6渐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头顶,声音陡扬:“这是你东岛家事,谷缜却是我的朋友。”谷神通一怔,忽听谷缜哈哈笑道:“什么朋友,分明就是兄弟。”6渐转过身来,但见谷缜形容狼狈,气度仍是从容,嘴角一丝笑意若有若无,与往昔谈笑并无二致。

    6渐心头一热,高叫道:“不错,就是兄弟。”谷缜伸出手来,二人双手紧握,谷缜笑道:“你是兄,我是弟。”6渐胸中血沸:“我是兄,你是弟。”两人相对大笑。6渐一声笑罢,忽地扬声道:“好兄弟,但使我6渐一口气在,谁也休想害你。”这一句掷地有声,闻者心头均是一震。谷神通不觉微眯双眼,注视6渐:“你真要护着他?”6渐大声道:“不错。”

    谷神通一言不,只是宽袍一卷,双目陡张。刹那间6渐忽生异感,只觉谷神通身上涌起一股气势,如山如岳,高壮绝伦,身后的天柱奇峰与之相比,亦矮了一截,自己在他面前,更如蝼蚁蚊虫,渺小卑微。

    这等怪异之感前所未有,刹那间,6渐汗出如浆,双腿颤抖,斗志半分也无,唯觉谷神通气机越来越强,撑天立地,高拔万仞,不自觉呼吸艰难,几乎便要屈膝跪倒。

    旁观众人只见两人遥相对峙,也不见谷神通如何动作,6渐已然脸色大变,浑身抖,心中均觉奇怪,惟独虞照和谷神通两度交手,略知奥妙,心念一转,蓦地喝道:“6渐,可以输人,不可输气。”

    他这一声以“天雷吼”喝出,震山动谷,6渐神志略清,脑海里灵光一现,“咄”的一声大喝,将身一摇,气势陡增。

    谷神通微觉讶异,他对6渐观感不恶,不愿出手伤他,是以现出“天字法相”,叫他不战而屈。这相一出,对手无不斗志沦丧,即便不就地服输,也绝无这般气势反涨的道理,正觉不解,6渐又喝一声“咄”,身子在晃,气势更扬。

    谷神通不由咦了一声,忽听6渐再喝一声,握拳嗔目,气势盈涨,上决浮云,下决地纪,倏尔间,竟与谷神通的“天子法相”旗鼓相当,难分高低。谷神通看出这气势来历,心中惊奇,失声赞道:“好一个惟我独尊,如来化身。”

    称赞间,二人气势交替攀升,四周众人均然知觉,不由得纷纷后退,各各惊奇:“谷神通绝代高手,武林一人,有此气势到也罢了,这姓6的小小年纪,怎么也有此气象?”

    6渐显露的正是九如祖师的本想。九如和尚开创金刚一派,呵佛骂祖,吼啸十方,驰骋禅林,无有抗手,所留本相,大有藐睨**、惟我独尊的风采,决不屈服于天地间任何人物。是以这一本相被后代门人称之为“唯我独尊之相”。

    黑天劫力性质奇特,能够转化为天下间任何体力、内力、心力,乃至于变化气机,脱胎换骨,成为另外一人。只是变化气机所需劫力极多,远胜于变化体力、内力、心力,而寻常劫奴受制于第二律,劫力较弱,论理虽能变化气机,却几乎无人能够蓄积足够劫力。”

    6渐性情质朴端凝,与九如的性子天渊有别,原本永远不能模拟这位祖师的本相。他初见祖师本相时,就因为劫力不足,几乎走火入魔。后来天缘巧合,破解“有无四律”,成就千古未有之奇功,无须劫主助力,也能将劫力运用自如。

    劫力既足,演化气机,已然不在话下。

    谷神通施展“天子法相”,几有顶天立地之势,但他气势高出一分,6渐亦高一分,有如神鹰俊鹘,在云天间比冀竞高,相持不下。

    谷神通望着眼前少年,心中暗奇:“这人是何来历?这般年少,气势却已不下一代宗师。足见深山大泽,隐藏龙蛇。谷某久处荒岛,不免小看了天下英雄。”一念及此,认真起来,长笑一声,左掌飘飘拍出。

    6渐面对谷神通,如登天梯,深感其苦,只觉无论怎么努力,对方气势总是高出一线,难以企及,几度想要放弃,但想到稍一退让,谷缜必死,顿时又激起雄心。此时忽见谷神通挥掌拍来,似轻还重,似快还慢,竟分不出来掌的轻重缓急、快慢方位,6渐心头一迷,微感慌乱。

    谷神通挟”天子望气术”,几已无敌于天下,6渐气势虽足,却不是本身气机,纵然强横,却欠圆满,不像九如和尚可放可收,圆融自在。故而谷神通只一看,便知虚实,这一掌看似平平,却是为6渐量身定做,专一克制他的气机。

    6渐无法可想,无处可避,情急间灵机再现,气韵神态又生变化,一改张扬之态,眉宇间三分欢喜,七分无邪,出乎天然。不染俗尘,正是花生大士的“极乐童子之相”。

    花生和尚机缘天成,一生经历无数魔劫,却始终保有童心,故而他的本想有如不老童子,天真自在。6渐气机一变,谷神通的掌法顿失所指,心中好不惊讶。只听得6渐一声大喝,挥拳送来。

    两人拳掌相交,6渐用上“天劫驭兵法”,变拳为掌,运劲一拨。不料谷神通洞悉玄机,因敌变化,6渐气机一变,他也生变,随形就势,顺手反推,6渐便觉这一拨落在空处,浑身的劫力真气尽数走空,难过至极,未及变招。谷神通早已因应“极乐童子之相”,变化出一路武功,指掌齐飞,飘洒而来。

    6渐心性质朴,虽无九如之飞扬,却有几分花生和尚的纯真,无意中暗合“极乐童子相”的本意,一时以神驭气,以气运拳,与谷神通斗在一起,顷刻间拆了十招,不分高下。

    东岛众人瞧得骇然。要知道谷神通往日对敌,极少拳来脚往,谈笑之间,任何强敌一击即溃,如6渐般连接十招而无败象的对手绝无仅有。只见两人出手忽快忽慢,转眼斗到二十来招,谷神通朗笑一声,扬声道:“出之如泉,不知其所来;收之如雨,不知其所止。跳脱天真,不丧本原,足下何时得了花生大士的法印?”

    他寥寥数语,道破6渐气机,谈笑间,武功生变化,内力胜似叶梵,身法快过狄希,避实就虚,“龟镜”也要膛乎其后。数招间,6渐便觉压力重重,纵横挤压,四面八方均是谷神通的影子,“极乐童子之相”渐渐难以施展,当下一旋身,神气忽变清冷,双目深邃,有如万古寒潭。

    谷神通越惊奇,斗得两招,不禁喝道:“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太冲莫胜!”

    他法眼如炬,一眼看出这一本相的奥妙。这一相名为“九渊九审之相”,乃是三代祖师渊头陀的本相。渊头陀性子沉静,多谋善断。所以名为“九渊九审”,则是说世间深渊分为九种,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浊有清,有动有静,尽管平明如镜,却能法照万物。谷神通的招式虚多实少,极难看破,不料这“九渊九审”的法意融入招式,竟让6渐神识贯通,眼力大长,从幻影中看出谷神通的真身,拳脚亦随之变化,忽而宏大,忽而细微,忽而冷静,忽而激烈。

    谷神通越斗越奇,渐渐生出极大兴趣,存心看这少年还有多少变化,故而瞧出胜机,也不忍立时攻破,忽地纵声长啸,拳脚一紧,寥寥数招,又将“九渊九审之相”克制住。6渐不得已,神态又变,有如湿灰焦木,生气也无,又如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然而偏偏死中藏活,败中求胜,往往于绝境之中变化出极奇妙的招式。谷神通不由赞道:“不震不正,死中觅活,大苦尊者当年也不过如此。”

    这一相正是大苦尊者的“万法空寂之相”,6渐被他道破渊源,暗暗吃惊,不知觉间,这一相又被破去。当即低喝一声,脸上死气尽去,重现生机,珠辉玉润,衣带飘摇,犹如山间流风,洗尽万古长空,现出一轮朗月。落在众人眼里,6渐神态举止,哪还是那木讷少年,分明就是绝代雅士,无双玉人,令人神逸思飞,大生亲近。姚晴更觉心头鹿撞,双颊染霞,心中亦喜亦嗔:“这傻子,何时变得恁的好看?”

    金刚一派里,冲大师出身前朝皇族,清雅高华,独步当时,他的本相“明月流风之相”一经展露,连带6渐出拳出脚,也变得格外潇洒好看。只是好花好景,均不常在,这一相大大违背了6渐的本身气质,不过多时,便被看破,只得再变“大愚大拙之相”,这却是鱼和尚的本相,出招古拙沉雄,朴实无华中自得天趣。

    两人来去如电,百招转眼即过,6渐越战越强,六大本相交错混施,先一招“唯我独尊”,再一招“明月流风”,招式尚未使足,忽又变为“九渊九审”,气机变化越来越快,好叫谷神通不易瞧破。随着本相,6渐神情百变,忽如至尊、忽如名士、忽如谋者、忽如童子、忽生忽死、忽巧忽拙,诸般神态如流水泻过,武功招式也随那气机变化,难以揣摩。

    众人见状,无不心中狂跳,纵是不甘承认,但也隐隐明白,自万归藏、谷神通、鱼和尚之后,武林中,终又出现了一位绝项人物,只是如此年轻,

    当真叫人不可思议。

    又拆百招,谷神通蓦地飘身后掠,退在一旁。迎面6渐却仍是手舞足蹈,对着虚空乱打乱踢,脸上乎喜忽怒,忽痴忽慧,忽而半哭半笑,眉间却又流露出几分癫狂,拳脚招式亦随这些神态,时而灵动,时而沉拙,时而大开大阖。

    一众人不胜惊讶,呆望二人,不知生何事。姚晴心觉不妙,忍不住叫道:“6渐,你怎么啦?”怎料6渐魔性也似,仍是对空踢打,脸上神韵变化生动,偏又不似自内心,更像是刻意扮成。

    姚晴越瞧越觉不妙,纵身上前,去抓6渐,忽听谷神通喝道:“不可。”话音未落,6渐一掌斜扫,无俦巨力汹涌而至,姚晴浑身血沸,喉头甜,欲要后退已是不能。就当此时,左臂忽地一紧,被人拽着向后飘出,姚晴惊魂未定,转眼望去,却见那人宽袍大袖,正是谷神通。

    姚晴不料生死关头,竟得此人相救,更不料6渐恁地无情,竟对自己狠下毒手,一时间又惊又气,叫道:“6渐,你疯了么?”6渐兀自不答,谷神通却叹道:“如此下去,疯不疯倒是难说得很。”

    姚晴吃惊道:“你说什么?”谷神通见她对6渐如此关切,心知二人必是情侣,谷神通一生饱饮情场苦酒,最见不得劳燕分飞,见状暗生怜意,叹道:“你可知道,这少年七情六欲尽皆混乱,已然不由自身把握,纵不力竭而死,怕也难逃疯狂。”

    姚晴芳心大乱,望着6渐,心中好不惶惑。原来6渐为免谷神通看破气机,不断变化六大本相,这些本相之中,若干本相与他自身性情格格不入,如非极高的禅定功夫不能把握。6渐神通虽成,定力却欠修炼,起初凭着劫力神通,尚能勉强驾驭,但谷神通“天子望气术”委实太强,无相不窥,无法不破。6渐为免法相被破,将诸般本相交错混用,变相也越来越快,渐渐难于把握,时辰一久,迷失其中,七情颠倒,喜怒哀乐均已不受自身控制,纵然演尽世间百态,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众人见他这般情形。惊讶者有之,惋惜者有之,更有许多人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胜欢喜,暗想这人纵然少年得意,练成神通,可是一旦疯癫成狂,武功再高,那也不足为惧了。

    沉默半晌,谷缜忽道:“谷神通,你可有法子救他?”谷神通瞧他一眼:“能救又如何,不能救又如何?”谷缜道:“你若救他,我这条小命,你尽可拿去。”

    谷神通微感错愕,定眼望着谷缜,见他一反嬉戏神采,神色肃穆十分。霎时间,谷神通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徐徐道:“此言当真?”谷缜道:“不错。”谷神通道:“不后悔么?”谷缜道:“决不后悔?”

    谷神通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道:“好……”话音未落,赢万城忽地叫道:“不成。”谷神通皱眉道:“赢伯有何高见?”赢万城道:“此人武功太强,若是与我东岛为敌,除了岛王,谁能制得住他?他如今与谷缜沆瀣一气,岛王救其人而杀其友,难保将来不成为我东岛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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