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被足足羁押了两个月,前一周是没玩没了的审讯。郝仁很坦白有什么说什么,后面就没人搭理他了。

    郝仁是被单独羁押的,他刚进去被强制的光头已经长成了一个很难看的锅盖头,而脸上更是胡子拉碴的很扎眼。

    这两个月郝仁很难受,伙食差,大锅菜里根本没什么油水,郝仁习惯了。没人来看他!这令郝仁有点心慌,不可能没人会来看他!至少董飞、小帅、春花会来看他下吧!只有一个可能,不准他们来探监!

    自己的罪不大吧?交待问题的时候,郝仁也着重强调了自己为国家做出的危险而巨大的贡献。

    专案组的一个女警官严肃的看着郝仁:“这不是封建社会,没有功过相抵这一说!”

    死定了!都两个月了!王鸿淼肯定有没什么辄了!

    多半王鸿淼不是多诚心的帮自己,王鸿淼要是豁了老命的帮,直接找中央,自己怎么说也是国家的功臣,卖点贼货,算什么事啊!

    小玲!小玲你在哪里呢?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郝仁!起来!”

    “放了我吗?党还是英明的啊!”郝仁腾得从牢房内的铁床上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这气势哪里像个犯人?

    “哧!是专案组的要见你!”

    “还审?”

    “不愿意?不愿意回去呆着!”

    “愿意!愿意!您开门啊!”

    郝仁进了审讯室,令他奇怪的是今天只有一个女警官,没有做笔录的人。

    要给自己宣判审查结果了?

    这个女警官三十多岁,短头发大眼睛,人非常精神,穿着黑色的警服,胸脯也不小,身材挺好的,就是人太严厉了,郝仁都不敢怎么看她。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好像自己一直不知道。

    “郝仁!”

    “在!”

    “王鸿淼和你什么关系?”

    “啊!”

    坏了!不会牵扯上王伯伯吧!难道整他是为了整王鸿淼?

    “回答问题!”

    “没关系!”郝仁马上道。

    “你有多少财产?”

    “没多少啊!不都被你们给查封了吗?”

    “郝仁!你的案子!”女警官迟疑了下:“你可以选择!一是没收你全部个人财产,免于刑事起诉!二是罚款同时追究刑事责任!”

    “全部个人财产?不会把房子也给我没收了吧?”

    “当然包括你名下的一切资产!”

    “我没钱!我愿意坐牢!这年头,没钱还不如坐牢!”郝仁很愤怒,这两条路可都是死路!前一条更狠,房子没了,生意没了。那是要自己生死不如死!

    “郝仁!”女警官头侧向一边:“我们查到你曾经收购和销售的艺术品中,有两样是国宝级,而且现在已经流向了海外,暂时无法追回来!你可能会被判很重的刑!”

    “冤枉啊!警官!我都是几百块,千把块收的东西,从没上万的!这点钱哪里能收到国宝级文物啊!”

    “查证属实了的!可能是你自己不识货罢了!”

    “会判多重?不会判死刑或无期吧?”

    女警官沉默了一会:“具体怎么判!是由法院决定的!”

    卖几个贼手机,就可能判死刑?那些毒奶粉,毒大米,地沟油,地产商为什么不全部拉出去枪毙了?

    郝仁欲哭无泪!

    谁啊!谁他妈的这么狠啊!

    “郝仁!”女警官转回头,好像有点生气:“你很想死吗?你怎么不懂事呢?”

    我懂!我知道你意思,是王伯伯做了工作的!可,自己身无分文再居无定所,这是生不如死啊!

    “好吧!没收吧!”郝仁无力的瘫倒凳子上,自己就是个漂泊命,出去给董飞打工去,让他先收留着。

    “你下午就可以出去了!你的所有资产前几天就全部收缴了!郝仁!奉劝你一句!做人要低调!”——

    还好,进来前,自己的衣服包里还有几百块钱!

    郝仁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进了一家理发店,把自己的头发胡子理顺,再去了一家桑拿院洗干净晦气,又在一家小店吃了两海碗羊肉泡馍。

    天色黑定,郝仁买了一顶蓝色旅游帽,打了个车到世贸中心,然后混迹在人群之中溜回了北巷。

    “仁哥!”董飞在北巷的天香阁茶楼包厢和郝仁接上了头。

    董飞进去狠狠拥抱了郝仁一个:“出来了!”

    郝仁看了看董飞面容憔悴,眼圈红红的,这兄弟才是兄弟啊!

    “我打小帅的手机怎么老打不通啊?陶虹的也是!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郝仁问。

    “他们结婚了,出去旅游度蜜月了!”董飞咬着牙冷冷道。

    郝仁晕了晕,笑道:“结婚不等人!小帅娶了个好老婆,心情急了点,可以理解!你帮我随礼了吧!”

    “他们没请我!”董飞给郝仁茶杯斟满茶。

    “没请客?玩裸婚?小帅这小子一直是潮人!哈哈!”郝仁一阵笑。

    董飞脸上可没任何喜色。

    郝仁劝道:“多年兄弟,别介意这些!”

    董飞突然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具震得哐当作响,茶水溢了一桌子,董飞恶狠狠的骂道:“他们两个就是两畜生!特别是马小帅!他要是敢回来,老子整死他!”

    “你疯了?”郝仁吃了一惊:“屁大点事,你激动什么?多年的兄弟啊!不就结婚没请客嘛!”

    “不是啊!”董飞腾的一下站起来:“仁哥!你知道谁在害你不?就是马小帅的婆娘陶虹!”

    郝仁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了!

    陶虹害的?她不是马小帅的老婆吗?她难道不清楚马小帅和自己是过命的交情吗?

    为什么要害自己啊?

    “董飞,我脑子有点乱,你等会再说!”郝仁手足冰冷,手中的茶杯抖个不停,茶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衣服上。

    “仁哥!你别生气啊!”董飞拿过郝仁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他知道郝仁是无情的但又是最有情的,这个打击对郝仁太大了。

    郝仁呆呆的麻木了半晌,才抑制住身躯的战栗,他缓缓道:“说吧!”

    “根源还是南塘湖那块地!你,小玲跟马小帅、陶虹吃火锅,你说要把那块地办停车场!陶虹这个女人真他妈的贱!她想要就明说嘛!她玩阴的!她和市委秦书记的女儿是好朋友!你去了王鸿淼那里,你走后,李立山就给秦书记打了个电话,说他有了解决南塘湖那块地的方案,两人在电话里商谈了一阵,秦书记就拍板了通知各单位,第二天上午召开个紧急碰头会,商谈那事!秦书记的女儿刚好在家就把这情况告诉了陶虹,估计她们以前就为南塘湖那块地一起谈过的!”

    “等等,不会那么简单的!办停车场这么烂的生意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李立山和秦书记什么人,要动那块地不会是这个原因?你这些消息哪里来的?”郝仁问。

    “马小帅告诉我的!你去王鸿淼那里是我小弟告诉我的!仁哥你脑袋好使,一听就知道了关键!的确不是那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那块地的拥有者,那个香港人死了!他没有子嗣!他的财产不就成国家的了吗?国家会有什么义务替他还债?南塘湖那块地是宝地,前眺世贸中心,后邻南街北巷!是个人都想抢!哪个都不是吃素的,市政府平衡不了关系,也暂时不会拿出来挂牌拍卖!但,停车场这个事很重大啊!开个停车场等于是土地实际拥有者!有了这个身份以后做购买的工作不是容易的多吗?”

    “大手笔!”郝仁吸了口凉气:“可陶虹也犯不着把我往死里整啊!她给我说声,我这萤火虫敢同那些个皓月争辉吗?”

    “那是你的想法!陶虹之所以要整死你!是因为马小帅会挂名成为南塘湖的实际拥有者!陶虹怕你知道事情真相后,会从马小帅那里分杯羹!更怕你一怒之下报复马小帅!”

    “她想错了!我跟小帅是兄弟!兄弟发财,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找事呢!”

    “仁哥!”董飞怒喝一声:“你当小帅是兄弟!他当你是兄弟了吗?你被拘了,我给小帅打电话!他哭哭啼啼的给我说了这些内幕,说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如何对不起你!没脸再见你!他要真觉得对不起你,就应该立即想办法把你弄出来!他做了吗?他做个屁!他嘴上发誓一定把你救出来!那停车场还是你的!让我等消息!结果足足一个月,他成了那块地的实际拥有者了!接着,结婚了!跑去度蜜月了!仁哥!小帅是想你死在里面啊!你醒醒吧!”

    “我不是活着吗!”郝仁笑了笑,无力的把董飞拽在沙发上:“不是停车场那么简单的了!陶虹是有合作者的!陶虹不过是办事跑腿的。将来那块地会有大发展,这是个机遇啊,小帅也会随着发展进入上流社会的!”

    “仁哥!你是不是在里面呆糊涂了啊?小帅两口子这么对你,你还,还!”

    “现在已经很好了!朱元璋叫花子,最草根的人,他当了皇帝还认兄弟吗?大家活得层次不一样了,自然想法、圈子、朋友就不同了!董飞啊!你叫我仁哥!听我一句,我们都三十的人了,你有老婆娃儿,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动小帅的念头你想都不要想!我就是个好例子!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所有的财产都被没收了!换了是你,你想不过,去拼命!那结果就是你老婆小孩成了孤儿寡母,老婆被人骑,小孩被人欺!”

    “仁哥!”董飞双手抱头,流下了英雄泪:“别人怎么欺负我们都行!可小帅他曾经是我们的兄弟啊!他为了自己,就这样对你!没有你帮他,他能有今天吗?我真的想不过啊!”

    郝仁喉头哽咽:“你哭个锤子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在哪里?

    江湖在南街北巷!

    那里有两个快意恩仇,肝胆相照的男人在瑟瑟暗影里哭泣!

    这就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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