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急忙穿好衣服就和薄槿晏跑去隔壁,吴嫂正抱着亦楠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两人出现急忙迎了上来:“怎么突然出这么多红疹。”

    薄槿晏匆忙看了看,率先决定:“马上去医院。”

    乡下医疗条件并不好,只有一个小卫生院,而且还没有专门的医生值班。

    薄槿晏开车到了卫生院门口,夏眠和吴嫂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再刮到风。

    亦楠全身都起了斑斑点点的红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夏眠急的一团乱,完全没有半点主意。

    吴嫂年纪大了,看不得孩子受罪,听着亦楠小声低吟就直流眼泪:“都是我没看好他,肯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过敏了,这孩子和槿晏小时候一样,过敏体质……”

    亦楠身上有些地方的红疹直接变成了水泡,亮汪汪的好像快要破了,孩子痒得难受,小手一直去挠。

    夏眠握紧他的小手,低声哄着:“亦楠乖,忍忍就好了,一会医生伯伯给你看看。”

    亦楠也真是懂事,听到夏眠带着哭腔的嗓音,马上眯着眼小声回答:“好,亦楠听话。”

    铁门被拍得“嘭嘭”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孩子更紧的拥住夏眠的肩膀,远处还传来几声狗吠。

    许久里面才亮起昏黄的灯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还留有几分惺忪睡意。

    孩子的确是过敏了,医生问了许多过敏源,夏眠和薄槿晏都是摇头。

    医生无奈的眼神透过镜片毫不遮掩的投射过来:“你们怎么当父母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眠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亦楠对海鲜过敏,这还是之前一次她提议去吃大闸蟹,被漠北阻止了,现在想来孩子的事儿她许多都不清楚,又如何要求孩子马上能接受她呢?

    都已经快凌晨了,夏眠给漠北打电话问了些孩子过敏源的事儿,又一一如实告诉医生,那医生看他们的眼神愈加怪异了,好像在看人贩子一样。

    有了漠北的帮助就顺利多了,孩子被安排输液观察一晚,亦楠原本白净的小脸上都是零星的红点,偶尔看着昏睡的孩子还下意识伸手去挠,夏眠就心里更加自责。

    她无论做女儿还是母亲都是不合格的。

    吴嫂在一旁的空床上睡了,薄槿晏和夏眠并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孩子睡得并不酣甜的模样,两人都各怀心思。

    薄槿晏伸手搂住夏眠,将她的脑袋按在肩上:“现在开始努力并不晚,我们会被接受的。”

    薄槿晏说这番话时,心里是抱着无比坚定的信心的,他始终觉得孩子接受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当他看到半夜匆匆赶来的漠北时,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漠北进屋就直奔孩子床边,低头看了亦楠好一会才回头看了眼夏眠,声音里带着明显松懈下去的倦意:“没事了,已经快退了。”

    夏眠五味杂陈的注视着漠北,他穿着单薄的风衣,里面是一身灰色家居服,看样子就是急匆匆赶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你……”夏眠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漠北越是这样,她越没有脸面认回孩子。

    漠北皱了皱眉,对她的欲言又止有些迷惑,片刻后才恍悟,脸上有些尴尬:“我就是太担心孩子了,我天亮就走。”

    夏眠急忙摇了摇手:“你多陪陪他吧,亦楠一直念叨你呢。”

    漠北坐会床边,低头看亦楠时脸上净是温柔神色,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孩子濡湿的额发,目光沉沉落在他脸上。

    夏眠和薄槿晏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一幕都有些不忍打搅。

    ***

    亦楠半夜醒来一次,看到漠北时惊喜的喊出声:“老爸?我不是在做梦吧?”

    漠北垂首注视着孩子,眼眸带笑,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尖:“你觉得呢?小馋猫又乱吃东西了,爸爸妈妈不知道,你自己不清楚什么不该吃?”

    亦楠心虚的移开视线,嘟喃一句:“我就想着吃一点点没事,谁知道……越吃越好吃。”

    漠北失笑,揉了揉他的发顶,低沉的嗓音带着温和的笑意:“行啊,反正吃了打针喝药的人又不是我们。”

    “老爸你实在太没有同情心了。”亦楠指控着,嘟起小嘴,“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漠北、薄槿晏和夏眠俱是一愣,漠北回头看了眼薄槿晏,两人目光相撞,都带着难辨的幽深情绪。

    三人陪着孩子到了清晨,吴嫂和夏眠回去做早饭,薄槿晏中途出去拿药,漠北趁机问孩子:“儿子,干妈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漠北还不知道夏眠认孩子的事儿,但是看这架势,他也猜得差不多了。

    亦楠这才好像想起什么,瞪眼猛地看向漠北,严肃道:“老爸,妈妈说她是我亲妈妈。”

    漠北静静看着孩子,反问道:“亦楠不信?”

    亦楠丝毫没有犹豫的摇头:“不信,是的话为什么一直不认我,她在逗我开心呢。”

    漠北帮孩子穿好外套,抱起幼小的身躯放在膝盖上,捧着他的小脸往额头上吧唧一口:“儿子听我说,干妈没有骗你,她的确是你的亲妈妈。其实她一直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和亲妈妈一样?”

    亦楠皱眉听着,没有回答。

    静谧几秒,漠北决定一次性说完,虽然孩子接受不了,可是这些事迟早都要揭穿。孩子再和他培养感情下去,怕是永远都不会和夏眠、薄槿晏亲近了。

    “还有,我不是你的亲爸爸,干爸爸才是亲的。”

    亦楠被复杂的关系闹晕了,小眉头蹙得更深。

    漠北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宝贝,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人活在世界上总要说一些不得已的谎言。妈妈就是这样,她一直很爱你,看着你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认,她也很痛苦。”

    亦楠眼眶开始发红,抿着小嘴紧紧盯着漠北。

    漠北被他看得难受,移开视线:“你爸爸,其实就是薄叔叔。你一直很喜欢他不是吗?”

    亦楠忽然肩膀开始抽动,眼泪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抽抽搭搭道:“老爸你不想要我了?你是不是要娶新老婆,生新宝宝了。”

    漠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亦楠越哭越伤心,好像真的要被漠北抛弃一样,小手揉着眼睛:“我不要别人当爸爸,也不要妈妈了,我只要漠北爸爸。”

    薄槿晏刚刚推门进来,孩子伤心委屈的话语清晰的落尽他耳中,挺拔的身姿蓦然僵在门口,他沉默的看着漠北和孩子,手里的药盒被他攥得扭曲了形状。

    ***

    漠北最后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向孩子解释清楚这一切,亦楠听完后忽然有些惧怕夏眠和薄槿晏,总是惴惴的看着他们,离得极远。

    回去的时候亦楠坚持要坐漠北的车,小手拽着漠北的衣角戒备的看着薄槿晏和夏眠:“我要和爸爸一起。”

    夏眠哀伤的看着亦楠,小声询问:“宝贝,你讨厌妈妈了吗?”

    亦楠咬了咬嘴唇,往漠北身后躲了起来。

    夏眠受伤的望着孩子,漠北抚了抚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对夏眠和薄槿晏道:“只是暂时的,以后就会慢慢接受,这个过程急不来。”

    亦楠忽然又探出头,坚定的补了一句:“不是暂时的!”

    夏眠和薄槿晏一愣,亦楠就拖着漠北的手拼命往车边走:“爸爸快走。”

    漠北无奈的对夏眠比了个手势:“等我电话。”

    夏眠和薄槿晏回去的路上都没再说话,来的时候她满腔热忱,而今回去的时候却是心思繁杂。在孩子的事儿上她一直知道自己办的不妥,是她把孩子亲手推离开自己的。现在想让孩子接受就逼着他接受,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薄槿晏看夏眠一直失神的靠着椅背,出声安抚:“给孩子点时间。”

    夏眠头痛的将手指插-进发丝里,拨了拨一头长发,净是失落语气:“我太自私了,又想要他,又给不起他母爱。他恨我是应该的。”

    薄槿晏把车停在一旁,俯身把她抱进怀里,手指温柔的抚顺着被她拨乱的发丝:“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和儿子。”

    夏眠眼底带着伤痛,无措的看着她。

    薄槿晏伸手捏了捏她瘦削的下颚,低头吻她的唇角:“我们结婚吧,你没有家,我也没了,我们都只剩彼此。”

    夏眠怔怔看着他好看的唇形慢慢吐出一句句让人怦然心动的话语,脑海中空白一片。

    她忽然记起临走前吴嫂对自己说得话,吴嫂对薄槿晏而言是比卫芹还要像母亲的存在,她一辈子没要孩子,几乎所有的母爱都给了薄槿晏。

    她对夏眠说:“槿晏的性格让他有许多苦都被人看不到,你只看到他在逼你,却从来不知道他也把自己逼到了墙角。他心里不安、害怕,却都不会说出来,这样的人,其实更可怜。”

    夏眠知道薄槿晏从小就心思细腻,他不善向人倾诉,更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感。有时候做事很极端,看起来可怕阴郁,但是他只是不善向喜欢的、在乎的人倾诉自己的情感。

    夏眠抬起濡湿的眼看着他,他白净清俊的五官肃然冷淡,但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夏眠看出了他隐藏在外表下的不安和恐惧,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总是要藏于人后不轻易显露,可是他也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害,会不会有一天忽然爆发,瞬间不可遏制呢?

    夏眠看着他眼底的忐忑,心疼的伸手握住他干燥的手指,缓缓地、缓缓地点头:“好,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没有大虐什么的,唉,这个我不剧透了,关键词“变态”,大家自由联想吧o(n_n)o~

    明天更新应该不会在12点,因为现在才写完,休息一下,明天写完就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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