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王在仙府一直待到用完晚膳才离去。走前他与仙家长辈约定好,每隔两月便会来看望石榴一次。仙莫言觉得,让两个孩子在婚前培养培养感情,是个不错的主意,便欣然应允了。

    端璎宇与长辈们一一告辞,石榴便躲在子墨的身后,偷偷地瞄着他。

    “石榴,我回去了,两个月后我再来看你。”璎宇朝着她点点头。

    石榴有些害羞,但还是做了个鬼脸,算是回答他了。

    显王一走,全家人各忙各的,只有樱桃兴奋地拉着姐姐,跑到库房去看显王带来的贺礼。

    “哇!姐姐你看,显王出手真大方,这么大的夜明珠,我还是第一次见!”樱桃捧着硕大的夜明珠,左看看右摸摸。

    “我才不稀罕!”石榴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玛瑙额饰,她喜欢的是独一无二的心意。

    “是是是,这些都是俗物,哪入得了姐姐的眼?咦?”樱桃在众多珍宝中挑出了一个特别的盒子:“这是什么?”

    那个盒子的包装很不起眼,反而让它在一众豪华的礼品中凸显了出来。石榴拿过盒子上下翻看了一下,在盒子底部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名签。

    “是给二嫂的?”名签上写着——二少夫人收。

    “诶?显王什么时候跟二嫂有交情了?”别的礼品上都没有署名,唯独这一个指明是给子墨的。

    “管他呢!既然是给二嫂的,待会儿叫人给她送过去呗。”这些礼物肯定是仪贵妃准备的,子墨在宫里当过差,说不定是跟仪贵妃有交情。

    姐妹俩也没在意,继续叽叽喳喳地拆礼品。

    晚间,库房管事将署名给子墨的礼品送到了锦墨居。

    “给我的?”子墨奇怪地看了看手里这个平淡无奇的盒子,显王特意送她礼物?

    “是的,少夫人。您看,这不写着您的署名嘛!”管事指了指名签:“若无其他事,小人先下去了。”

    子墨放管事回去,自己捧着盒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拆开一探究竟。盒子里放了一个油纸包,下面压了一本再普通不过的《瀚诗三百》手抄本。

    什么玩意?子墨纳罕着打开油纸包,里面竟是她最熟悉的盐津梅子!天呐!子墨立刻把梅子重新包好,做贼般地藏到了袖子里;她又翻了翻那本《瀚诗三百》,扉页上一行熟悉的字体——祝致宁侄儿:茁壮勤书史,成才父母心。

    “阿莫……”子墨喃喃自语,她迅速把书往后面翻了翻,果然中间夹了一张密语字条!她将字条取出,阅读完毕后贴身藏好。

    子墨刚把阿莫稍来的东西搁置好,仙渊绍便高兴地推门进屋来。

    “子墨!快看这个!”渊绍捧了个和合二仙青玉雕,献宝似的搁到桌上。

    “显王送的?”子墨拿起玉雕仔细察看,并无特别之处。

    “是啊,我觉得这个寓意挺好,就拿了回来。它能保佑我们夫妻一世和美!”渊绍看着玉雕满意地点了点头。

    渊绍的“单纯”总能令子墨感动,她摸了摸胸口藏着的那张字条,突然涌起满满的负罪感。他如此真诚待她,或许她不该瞒他。

    “渊绍……”子墨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丈夫,那边儿子突然哭闹了起来。

    “这小子,刚吃完饭又叫唤什么呢?等我瞅瞅去……”渊绍跑去里间去看儿子,就这么错过了子墨想坦诚相告的决心。

    夜幕降临的永安城,悦来客栈。

    人字一号房内,明灭的炭火照亮方寸之间。黑暗中,一雪发碧眸、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正悠哉地吃着盐津梅子。

    突然窗边传来一女子的嗤笑声:“嗤,把自己的脸弄成这副模样,真是暴殄天物!”

    男子无所谓道:“谁让我是通缉犯,我英俊的原貌太过引人注意了,自然还是易容成普通人安全。”

    “知道自己被通缉,还敢冒险回来?”冉冷香翻进屋里,一把夺过阿莫手里的梅子,丢进火炉里:“又酸又涩,有什么好吃的!”

    炭火被梅子扑灭,房间瞬间漆黑一片。阿莫撕下伪装,摸索着点燃一根蜡烛。房间又恢复了微微的光明。

    阿莫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他吃的不是梅子,是回忆的味道。

    “我看你是疯了!”冷香气呼呼地坐在阿莫对面。

    三年前秦殇造反,她本欲救出莫见,可惜狐松子不许她冒险,硬是将她禁闭起来!起初,她一度以为他死了,还伤心了好一阵;后来得知他逃了,她便开始满世界地寻他。三年里,她找了无数地方,比追捕他的官兵还敬业!

    皇天不负苦心人,冷香终于在三个月前发现了阿莫的行踪。可是阿莫却像故意躲避她似的,就是不肯相见,今夜总算让她给堵着了!

    “彼此彼此。追了我三年,又在半夜翻窗进我一个大男人的房间,你也正常不到哪儿去。”三年了,他东躲西藏得累了。人一觉得累,便会想回家。而唯一能称得上“家”的,恐怕只有昔日的驸马府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白天故意惊了去往仙府的那架马车!你是不是还想着子墨?”那个子墨有什么好?把二表哥哄得一愣一愣的,还让莫见对她也念念不忘!

    “是啊。”阿莫坦然承认。

    冷香恼火,咬牙切齿道:“你有病吧!她跟仙渊绍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惦记?”

    “我都躲你躲得这么明显了,你还死缠着我不放,你也病得不轻啊!”阿莫答非所问。

    冷香气极反笑:“好啊,我们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不正好相配么?”

    “配?呸!”阿莫吊儿郎当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对方。

    “你!”冷香忍无可忍,抬手便要劈他一掌。

    阿莫及时握住她的手腕,正色道:“别把动静闹大了,不然我可又得逃跑了。”

    “哼!反正你这次休想从我眼皮底下溜走!”对付阿莫这种人,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她索性无赖到底,一个转身躺倒了他的床上。

    “喂,你占了我的床,我谁哪儿啊?”阿莫抱臂立在床前。

    冷香侧过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表情娇媚、声音甜嗲:“这不是有地方嘛!上来一块睡啊!”

    阿莫无奈地摇了摇头:“怕了你。”将桌子上的茶盘搁到地上,自己跳了上去:“得,床借给你了。我睡桌子。”

    “哼,你爱睡哪儿睡哪儿!”阿莫不“领情”,气得冷香平躺回去不理他。

    过来一会儿,见冷香真的不说话了,阿莫还有点不习惯她的沉默。

    “喂,我说……”他刚想说话,就被冷香无情截断。

    “你说什么说!你不是要睡觉吗?”显然冷香气还没消。

    “我就是有个疑惑,想求教冉女侠。”反正今晚是睡不了了,能弄清楚一些事情也是好的。

    “说!”实际上,冷香也毫无睡意。

    “我也算在江湖上行走过,怎么就没听说过驭魔教的妖君,狐松子有女儿啊?”盛传他唯有一义子,人称“冷公子”。

    “你对驭魔教关心得不少啊!他有没有女儿,你管得着么?”黑暗中,冷香翻了个白眼。

    “其实……这个‘冷公子’就是你吧?”阿莫早就怀疑冉冷香的身份了。

    “你倒聪明啊!”冷香心道,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当真不是虚有其表的!冷香得意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冷公子’!我在教中,一直是女扮男装的。”

    阿莫心想,这妮子果然够变态!嘴上却不敢直说:“真的?那可真是难为你了。你为何要隐瞒身份呢?”魔君也有女儿,妖君生个女儿却非得扮成义子,果然一家子都不正常!

    冷香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伤感:“你有所不知,我爹才不想有我这么个女儿!”自从她生下来,便是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比爹爹还多。

    “为什么啊?你……挺好的啊!”至少她武艺不凡,比魔君那个花瓶女儿对教里有贡献。

    “你真的觉得我挺好?”冷香又开心起来,她朝阿莫勾勾手指,又忘了灯熄了他可能看不清。于是,又发出她那魅人心神的娇声:“你想知道为什么?你过来,离我近一些,我就告诉你!”夜还长着呢,她可以慢慢讲故事。

    黑暗中阿莫嘴角一翘,睁开的眼中精光闪闪:“好啊!”说着一个旋身,直接飞到了床上,把冉冷香锁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阿莫第一次靠她这么近,闻着他身上的男子馨香,冷香不禁心跳加速。她推了推阿莫的胸膛,害羞道:“也不用离得这么近啦!”然后,她开始讲述一段关于她父母的往事……

    二十年前,冉松已经是驭魔教的妖君了。他容颜邪肆妖冶,并且青春常驻,人人皆说他是九尾妖狐转世。不过,冉松并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他只过自己觉得自在的日子。因此,教中的事务他大多也不爱参与,几乎都交给了魔君阎狱管理。

    就在那一年,教中新收了两名教徒,一男一女。男的叫青裘,女的叫紫衣,二人是师姐弟。入教仪式上,紫衣对俊美不似凡人的冉松一见钟情,从此便立下志愿,一定要成为妖君夫人!

    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紫衣甚至不惜委身冉松手下一名叫巫荼的祭司!她不择手段地接近冉松,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原来冉松的体质每逢月圆之夜就会被内力反噬,痛苦不堪。唯一的解药就是人血!

    又一个月圆之夜,紫衣自告奋勇地舍身以血饲之。她趁冉松尚未完全恢复之前,给他服下了烈性的催*情散!

    于是乎,冉松在药力的控制下,与紫衣“春风一度”。于是乎,十月之后便有了冉冷香的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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