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家宅院中依旧热闹,人来人往。



    这一次来的人,光说分量和身份,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之前过来的,多数只是普通的名士,慕陈止之名而来,有心攀交情,但随着陈止宣布不参加杏坛论道,直接离开鲁县前往洛阳,这局面顿时就不同了。



    本来卯足了劲,准备和陈止一较高下的名士们,感觉好像是鼓足了力气的一拳头,打在了空气上,那种感觉绝不好受,因此都在第一时间过来,有详细询问的意思。



    当然了,这些人在经过最初的意外后,也都看出来里面的门道,这次过来没有劝陈止留下来的,更多的还是刷一下存在感,层层热点。



    只是这次来的人里面,不乏那些名望出众的,但地位尴尬、不上不下的,但对于王家而言,这么多人过来拜访,还都是地位足够的,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因此也就没有阻挡,而是在得到陈止允许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安排他们与陈止见面。



    一来一回,热闹非凡。



    孙敏等人就是在这种气氛下抵达的王府宅院,看着院中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也不禁意外起来。



    “这个架势,比起王府晚宴,也是不逞多让了吧,这名声之道,还真是让人意外啊。”孙敏一边说着,一边感慨,随后拿出了名帖交出去。



    他们圣人传人的身份,还是有一定特权的,王家作为青州士族也是颇为照顾的,所以很快就将他们安排着与陈止见面了。



    见到陈止的时候,其人正在饮茶,看得出来,在这之前他已经见了不少人,但神色中没有半点不耐,更无多少疲惫之色,显得神采奕奕。



    回想进门的时候,走出来几人的神色,孙敏等人不由啧啧称奇,同时和陈止见过礼后,就颇为随意的交谈起来,几句话过后,曹庆等人的神色就有了变化,待得一盏茶的时间后,连孙敏都是面露惊奇。



    “家师的这请帖,早就该送来了,但因为种种缘故,一直未能如愿,今日才真正有机会坐下来交谈,这一番对谈,真是获益匪浅啊。”



    待得说完几句,孙敏等人就起身,要与陈止告辞,结束这次拜访。



    陈止等人则依礼相送,等他们走到门口,却见外面的王家仆从突然就急急行走,仿佛颇为匆忙,像是接到了什么紧急的消息,然后就看到王棱急急走来。



    陈止和孙敏看着都有些疑惑,便问:“王先生,何故这般焦急?”



    王棱就对陈止说道:“是琅琊王,他突然派人过来,说是要来府上拜见陈先生你,这位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弟,郡王之尊,他这么一来,总归要有一番布置的,只是时间紧迫,听说王爷的马车已经在前面的街角了,是以让人赶紧准备,不敢怠慢。”简单的交代了情况,王棱立刻马不停蹄的去安排了。



    留下陈止和孙敏等人面面相觑。



    对于那位琅琊王的作风,他们其实早有耳闻,知道乃是一行事颇为任性的王爷,其他的亲王、郡王,乃至王公贵族,如果去拜访某个大家族,哪怕只是别院,也会提前几日传名,也好安排起来,这位倒好,提前时间连一个时辰都没有。



    其实不说今日,就说那王府晚宴的时候,这位干脆就微服行走,带着几个侍卫就来了,期间听说还在沿途听沿街之人议论,这样的事本就凶险,稍有意外,这位王爷就有可能遭遇危险,而且说来就来,幸好那是鲁王的府邸,换成其他人,不知道要忙乱成什么样子。



    就好像当下的这王家府宅,就因为突然到来的琅琊王,陷入了一片忙碌,以至于那些过来拜访之人,都很自觉的居于一旁,不让王家再有其他顾虑。



    可即便如此,最后还是没能来得及,等那位少年王爷步入府中的时候,这王家的准备依旧没有置办整齐,一脸苦色的王棱,还要过去给则琅琊王告罪,就见这位王爷径直来到了陈止跟前,说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陈止,本王这次过来,是要拜你为师的!”



    此言一惊,满府皆惊。



    ………………



    “琅琊王要拜陈止为师?真的假的?”



    “真的,那琅琊王来的时候,我叔公就在王家宅院里,刚刚拜访完陈止,正好就见到了那位郡王上门,那场面真是乱成一团啊。”



    “一个郡王,突然要拜陈止为师,也太过离奇了,就算陈止之前做出了诸多惊奇之事,却也不至于让一个郡王去拜师吧,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关窍?”



    “这事是真不好说,要知道当时陈止也是不愿意的,但是那琅琊王却偏偏不从,怎么都要拜师,更是说出了不少任性之言。”



    “总之,最后陈止不得不应下来,这可真是奇了,不过过去也有类似的事,倒也不能说什么,这拜师之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哪里还要开始?当场就拜师啦!”



    “什么?”



    这样的对话,在城中各处响起,随后带来的就是一阵阵的惊讶,对于那位琅琊王的举动,众人都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就算是鲁王刘益,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呆愣半天,然后才摇头笑道:“不错,很有他刘盖的行事风格,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么有意思。”



    他的儿子刘墨却忍不住问道:“父王,这事咱们不管管么?琅琊王怎么说也是皇室,他就这么冒冒然然、随随便便的拜了一个士人为师,传出去,别影响皇室的威仪。”



    “皇室的威仪?”鲁王摇了摇头,“这礼仪可以维持威严,但威仪靠的不是这个,而是兵马,如今战场情况不妙,刘渊的死是最后一块遮羞布,而且他一死,想来朝廷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对匈奴再用兵了,会采取分化之策,那么再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可以拿出手的战功,这算死刘渊的事,会被反复拿出来说的,陈止未来的名声,不见得会损伤皇室威仪,我倒是觉得,刘盖此举大有可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的,莫非真是大智若愚?”



    刘墨听到这里,嘴角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父王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一直都觉得琅琊王刘盖,乃是一不靠谱的郡王。



    郡王拜师的消息,很快就从鲁县朝着周边辐射出去,这诸多村镇,连同其他县城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也都伴随着那日王府晚宴的事迹,于是陈止的名声,一步一步的蔓延开去。



    结合他之前在开阳县等地的所为,连同琅琊王在青州的影响力,这件事很快就在整个青州范围发酵,那杏坛论道都被暂时放到了一旁。



    整个青州上下,言必说陈止,无数人都在思考这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隐约之间,陈止之名有了冠绝青州之势。



    只是身处众人议论中心的陈止,在低调的收了那位性情多变的琅琊王为弟子后,倒也留下了一些典籍书名,让琅琊王回去研读,只是这个弟子毕竟与众不同,和陈蛰不可同日而语,重话之类的是不能说的,但既然拜了老师,陈止也只能尽一尽任务。



    毕竟这个学生,着实不好拒绝,而且考虑到种种关系,陈止将他收为弟子,也有着有利之处,所以这次拜师,在各方的默许下,顺利进行了。



    陈止自然不会就真的以郡王之师自居,依旧还是以礼相待,双方稍微交谈了几天,待得陈物的伤势已无大碍,陈止一行人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这一次的旅程,还是刘纲、陶涯、赵兴、陆映陪同,连同关系稍疏的周延、鲁靖也加入进来,以及徐虑、蔡究这两位传敕之人护卫在侧,而左清则留了下来。



    他们这些人所组成的车队,这次的目标,乃是这个庞大王朝的首都,洛阳。



    不同于自彭城前来青州,那只是两个州郡之间的旅途,现在他们要从地方的州郡,前往整个新汉王朝的心脏地带,陈止在出发之前,就已然意料到,这一路上或许会碰上许多不同的风光,只是这些也都只是插曲,便不细表了。



    却说那日陈止在王家宅院中接下敕令,王府与官府就安排的人手,带着这个消息,连同陈止立下的功绩,往彭城陈家报讯,与此同时,朝廷方面,也派出了专门的队伍,前往下邳陈家。



    比起陈止他们的车队,这两支人马无疑要快很多,当陈止他们新的旅程刚走过五分之一路程的时候,王府派出的人马就抵达了彭城了。



    “请问陈家怎么走?”



    这为首的一人,却不是王府之人,而是官府的胥吏,名为张江,倒也生的仪表堂堂,他们一到地方,先打听起陈家的位置。



    那被问的人就说了陈家祖宅的地址,然后话锋一转,又将陈止在城中的宅子,以及在城外的庄园说了一遍。



    这下子,张江却犯起愁来:“这该把消息先往哪边传?”



    他这正想着,那人又道:“不过,我看诸位也是有差事在身,那就先别去陈先生的府宅了,直接往他们陈家的祖宅去吧,省得沾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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