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修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农家小院。

    一只白色的母鸡缓缓走到他的跟前,低下头,对着他的脚一顿猛啄。

    流光正在四处查看。

    连表情也不用看,只听他的呼吸,就知道他兴奋的很。

    自从那晚七刃走了之后,他们第二天晚上便到了乡客来客栈。

    第二日,二人便被装在一个装满了粮食的中空大车里,送出了京城。

    出城门的时候,他们隐约感觉的到城门官拿剑往粮食里戳。

    流光挺着脖子,觉得非常刺激。

    出城后不多久,二人便换上了小马车,花了两天路程,被送到了这个农家小院。

    赶车的表示,这段时间风头紧,你们委屈一下,在这里住上半个月养养伤吧。

    白承修马上道,知道,组织不让走,我们不走。

    两边心知肚明,笑一阵。

    赶车的好心说,往南走两里路,有个集。

    五天一小集,十天一大集。

    刚好,后天就是集了。

    两人要是闷了,可以去那里走走。

    白承修连忙道谢。

    赶车的驾着马车走了。

    流光第一个冲进院子里。

    白承修不进门,四处看看。

    结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地方隐蔽,突突兀兀冒出来的一个小院子。

    果然不愧是作奸犯科之人的藏身之处。

    白承修摸摸下巴。

    由于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这段时间影卫们暂时不便联系。

    这半个月,就是他和流光两个人了。

    他进门一看,院子不大,倒也干净整齐,看来是刚刚收拾过。

    水井,茅厕,厨房一应俱全,还有来来回回走着的十几只鸡。

    组织考虑的果然周到,就怕二人没有鸡蛋吃。

    流光呆呆的看着正在猛啄白承修的脚的胖胖白色动物。

    关于颜色的分类,他这段时间了解了个差不多,已经基本不会再出错。

    但是,这个动物就……看不出来是什么了……

    其实真的不怪他,天生娇生惯养,以前又是瞎眼,只见过切成块的鸡,没见过啄得这么欢的。

    白承修抬步走进正屋。

    屋子果然不大,一个外间,一个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白承修皱皱眉头。

    这几天两人受伤,你给我疗伤,我给你疗伤,可以说是非常没有节操。

    现在伤好一点了,他本来打算修身养性,但是……看来可能有点难。

    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十分响亮的“咕隆”。

    白承修头也不回,就知道是有人肚子的叫声。

    他只听见后面有人小声说,“肚子饿了。”

    白承修转身,走过流光,来到院子里,进了厨房。

    流光连忙跟上去。

    两人好好研究一下厨房里面的东西。

    有米,也有面。

    油盐酱醋也有。

    就是没有现成可以吃的。

    蔬菜不太多,也没有肉,看来过两天要去集上买。

    白承修毕竟知道的比较多,围着灶台转了转,下结论,“这个,是用来做饭的。”

    流光连忙应声。

    他在白府厨房见过灶台,虽然长得不太一样,但是下面都有个洞,用来生火。

    白承修指着灶台上的两口大锅道,“这么大的锅,是用来煮热水的。谁用这么大的锅炒菜?”

    流光崇拜的点点头。

    这个他就不知道。

    白承修四处找一下,却没找到别的锅,微微尴尬一下,随即正色道,“看来组织没把炒菜的锅准备好,这几天就用这两个大锅凑合着炒吧。”

    流光连忙又点头。

    白承修道,“会做饭吗?”

    流光摇摇头。

    他恢复光明才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在白府厨房晃过,但那主要是为了听热闹,根本不会做饭。

    白承修道,“把米洗一洗,加水煮锅粥吧。在这里不比白府,把这个青菜,葱,姜和蒜切一切,等下生火,丢在锅里面搅一搅就行。”

    流光连忙照做。

    他实在很佩服白承修,什么都会,又能拿主意。

    流光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回到厨房的时候,白承修已经把蔬菜准备好了。

    两人连忙洗米的洗米,洗菜的洗菜。

    过了一会儿,两人把食材准备完毕。

    在白承修的指示下,流光把米淘了十几次,直到没有混浊。

    切好的菜,菜梗长的比中指还长,短的和一根小指差不多。

    一瓣蒜只被切一次,成为两片。

    姜片的厚度略微尴尬了些,流光觉得那个应该叫做姜块。

    白承修说,这个不是他刀工不好。

    他故意把姜蒜切得大一点,才比较容易找。

    流光觉得很有道理。

    他也不太喜欢吃姜蒜。

    切得大些,比较容易挑出来。

    两人开始研究怎么生火。

    灶台上有打火石,这个两人倒是知道怎么用的。

    但是点火之后该怎么样呢,难道用蜡烛吗?

    这个院子里准备的蜡烛可不算太多。

    流光环视四周,把一堆柴火抱过来,“应该是放在灶台下面的小洞里的吧。”

    白承修面无表情的让他做。

    属下积极的动脑筋,他一向是支持的。

    白承修用打火石把一堆干草点燃,随即放进灶里,落在木柴上。

    两人蹲在地上,往里面看。

    只见灶里的火很快就熄灭了。

    两人研究一下,白承修觉得那些木柴可能不太好,潮了。

    流光赶紧把木柴取出来。

    白承修挑了一些干柴,再次放进洞里。

    虽然流光觉得现在的柴和刚才的差不多,但是白承修说的,肯定是对的。

    两人再次生火。

    干草被点燃,再次放进灶里。

    这一次,两人在里面放的干草多了些。

    两人又蹲在外面看。

    只见那干草烧了一阵,火花越来越小,竟然又是要熄灭的感觉。

    流光着急起来,怎么办?

    火生不起来,没饭吃啊。

    白承修眉头一皱,对着里面吹起来。

    呼呼的吹了好一阵,那火花竟然慢慢大起来。

    流光看着被点着的柴,对白承修赞叹不已。

    白承修道,“赶快帮忙吹啊。”

    流光也连忙吹起来。

    烟从灶里冒出,两人开始咳嗽,眼睛里也冒出了眼泪,却还是不敢不吹。

    流光揉着眼睛,拿起旁边的蒲扇,打着手势,用扇子扇成么?

    白承修看了一眼扇子,脸色微微尴尬,随即面无表情道,“刚才火小,扇不得。现在可以了。”

    流光赶紧拿扇子扇,灶里的火渐渐大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吃上了晚饭。

    事实证明,姜蒜切得大还是小,根本没有关系。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吃那个青菜,所以,姜蒜容不容易挑出来,倒也不太重要。

    最后的晚饭,就是每个人喝了两大碗粥。

    流光觉得粥的味道淡了点,往里面拌了些酱油。

    之后,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晚上,流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白承修也有点睡不着。

    不知怎么的,今天这顿饭,吃的很有点挫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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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流光倒是醒得很早。

    他伸伸懒腰,在院子里慢慢的晃。

    昨天啄白承修的脚的白色动物,他还是没有猜出来是什么,又不敢问。

    于是,他走到那些动物睡觉的地方。

    一只动物被流光打搅,咕咕的叫了起来,扑棱扑棱翅膀跑了。

    流光看看它蹲的地方,竟然发现一粒椭圆形的东西。

    流光激动起来。

    这个他认识啊,就是鸡蛋啊。

    那这些动物,就是鸡?

    流光摸摸手里的蛋,温温的,上面还粘着一些青青白白的液体,已经有些干了。

    流光兴奋无比,连忙拿着鸡蛋给正在漱口的白承修看,“刚生出来的蛋呢,还是温的,你见过没?”

    白承修看了他一眼,继续漱口。

    流光又道,“上面这些青色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白承修看他一眼,“你舔舔就知道了。”

    流光作势要舔。

    白承修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本来以为流光在开玩笑,看他竟然真的要舔上去,连忙拉住他的手腕。

    鸡的粪便,真的看不出么?

    这时,大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承修微微一愣。

    什么人,来这里找他们?

    难道是组织里的人?

    他对流光道,“去开门。”

    流光点点头,转身要走。

    白承修在他身后嘱咐道,“若是不认识,假装我们是……兄弟。”

    流光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有点苦恼,“那我们姓什么?”

    白承修的青筋隐隐暴露,“姓什么都好。”

    流光想一下,“姓王,好么?”

    “……好。”

    外面的敲门声又起。

    流光再想一下,“你叫王伯凯,是老大。我叫王仲凯,是弟弟。好么?”

    “……好。”声音有些忍耐。

    流光转身走到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和白承修的身份背诵一遍,把门打开。

    外面站了一个样子俊美的书生,身穿黄色衣服,正在冲他十分友好的笑。

    书生的后面站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材魁梧,穿着黑衫,样貌十分英俊,冷着脸,阴沉无比,和书生完全相反。

    流光想着白承修的话。

    不认识,就自称是王家兄弟。

    他道,“我和家兄住在这里。我们姓王。我叫王仲凯,哥哥叫王伯凯。你们找我们什么事?”

    穿着黄衫的书生立刻一愣,接着便拿出一本书,开始翻起来,“不对啊。走错地方了吗?明明地图上画的是这里……”

    黑衣的威武男子冷哼一声,话也不说,拉着黄衫书生直接走了进来。

    书生被拉的跌跌撞撞,叫道,“你不要拉我!我警告你……”

    白承修站在院子当中,脸色阴沉。

    刚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黄衫书生看到白承修,再转头看看流光,终于明白了似的舒一口气。

    他定定神,对着白承修谄媚笑道,“丞相和流光大人辛苦。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白承修眯着眼睛,“阁下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

    黄衫书生轻咳一声,“我们是谁……实在不好说。我们来的目的,很简单,很简单,就是来帮你们的。”

    白承修微微一笑,“我们什么忙也不需要,阁下请便。”

    他一个手势,就要送客。

    黄衫书生连忙道,“不要这么快赶人啊!我们是为流光大人觉醒认主一事来的。”

    白承修一愣,立刻危险的眯起眼睛,“你们到底是谁?!”

    书生向流光露出委屈的表情,“流光,你能不能帮我劝劝这个人。你要知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天的雷,劈得我们好惨……”

    流光一呆,眼睛闪动起来,“你是说……”

    黄衫书生点点头。

    流光简直难以置信。

    灵魂附身以来,他经历了多少事情,懂都没有人懂。

    两个人看着对方,心中涌现无限委屈,同时向对方扑去。

    他们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两人的嘴唇哆嗦着,抱在一起。

    接着,两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拉着,硬硬和对方分开。

    流光被拖回白承修身边。

    黄衫书生的腰被钳制在黑衣男人的手中。

    黄衫书生挣扎,“你不要碰我!混蛋!”

    他死命掐着黑衣人的胳膊,又狠狠踩他的脚,那人却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

    流光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挣扎得气喘吁吁的黄衫书生,“你……比我还惨啊……”

    他看着白承修,心里不禁有些安慰,恳求道,“我想听他们要说什么,行吗?”

    白承修看着他,脸色阴沉。

    这个家伙,到底瞒了他什么事情?

    四个人终于落座。

    黄衫书生清清喉咙,想了一下怎么开口,最后决定单刀直入,“流光大人,幼年的时候被人在身体里放了一种上古神兽的精血,只等觉醒。这个觉醒,是要靠情绪的巨大波动来引发的,或者愤怒,或者恐惧,或者痛苦,等等等等。但是,流光大人过去在情绪上根本没有大起大落,所以一直觉醒不了。”

    白承修心里不免惊讶,也十分怀疑。

    他一直不明白流光为什么能以这样的性格在组织里生存,一直觉得有问题。

    现在看来,流光现在的性格和过去根本不一样。

    黄衫书生又道,“现在流光大人已经觉醒,你们那个组织却要他认主。”

    白承修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认了主,到底会怎么样?”

    黄衫书生翻翻手里的书,念道,“……认了主,主人就能帮助流光大人开发他的潜力,提高他的战斗能力,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牵制他的行为。换句话说,流光大人会听这个人的话。”

    流光哆嗦起来,“怎……怎么办……”

    他不要听什么鬼主人的话。

    白承修的脸色也十分阴沉。

    黄衫书生连忙笑道,“别担心别担心。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了。”

    他拿出一本书,“这个,是给丞相的。你好好的学,好好的练,将来才能帮助流光大人成长。”

    白承修接过书,眉毛微微挑着,思索一阵,终于轻笑出声,“原来如此。”

    黑衣男人终于发话,声音里是满满的不耐烦,“能走了没有?”

    黄衫书生看了他一眼,害怕的小声道,“你轻点慢点。”

    两人站了起来。

    白承修看着他们,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问,他们也是不会告诉自己他们的身份了。

    他以探究的眼光看着他们,“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奇怪万千。不知借尸还魂这种事,有没有可能发生……”

    黄衫书生嘟囔道,“连灵魂转换都能发生,更何况……”

    还没说完,黑衣男人便拦腰夹起了他,头也不回,直接化为一道黑影,从院子里跳了出去,只听见黄衫书生远去的喊叫,“你慢一点!我要吐出来了……”

    白承修看着他们,心里紧缩了起来。

    原来如此……

    他看向流光。

    流光还在一脸的懵懂。

    自从遇到流光后发生的一幕一幕都在白承修的脑子里飞过。

    他闭上眼睛。

    竟然,是换了灵魂。

    流光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可以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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