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旻止面对花清茉,笑容犹如慢慢摇曳的扁舟,一点一滴,从视线中消散而去。他望着记忆之中未改的容颜,心叹时过境迁,世事万变。

    “嘭……”横亘于两人之间的长剑,猛然碎裂,掉落地上,一声一声,尤为突兀。

    低头凝视着剑的碎块,花清茉轻握右手,目光沉然如水。

    花旻止刚才以内力震断此剑,她握着长剑,自然受到一些波及。以前的花旻止,内力到底如何,她也算是知道个四五分。这一年光景,他内力增长如此之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突然,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其外还夹杂着略显喧嚣的人声。听到那些声音,花清茉立刻用异能望了出来,便看到很多许久未见之人朝此处走来。

    花旻止大概也是听到了声音,淡淡看了一眼花清茉,目光平静到诡异:“父王吩咐过,我不会将你做的事情告知旁人,不过请牢牢记住,杀人偿命,萧王妃的命我不会轻易姑息放过。”

    一句萧王妃,已经清楚将两人分隔到再也无法触及的境界。花清茉听着这刺耳的称呼,不知为何,心中的苦痛瞬间消然不见。

    她一直知道的,世间能够相信之人极少,她明明清楚,却还是承受着心中会苦的可能去相信别人!

    笨,真是笨,笨到无可救药。

    “王长子的话,清茉记住了。”花清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言其他,目光望着手上的伤口,她只觉得麻痹恍惚,好像连一点的疼痛都没了,而且冰冷刺骨。

    “的确是得记住。”花旻止淡静至极的开口,语调已经完全不复当初。他的目光望向房门,在看到庄云飞时,立刻迎了上去。

    “庄太医,劳你快些为我父王诊治。”

    “是,王长子。”庄云飞沉声应道,随着花旻止走向房间内阁。在看到花清茉时,他的面容上微有诧异,行了一礼后走向里面。

    与庄云飞一同进来的还有司徒元澈、花染歌夫妇,司徒恒、花姒锦及花晗汐三人,除此之外还有花夕瑶以及花弄影,两人的身侧各站着一个男子,便是相国府大公子夜祯与尚书令裴天佑。

    众人入内,瞬间便被房间之中浓重的血味惊了一下,特别是花姒锦,她怀有身孕,被这味道刺激,当即便干呕起来。

    声音吸引了花清茉的注意,她侧目看向花姒锦,目光平寂悠远。

    一身樱紫色绣春兰秋菊上衣,典雅娴静,下身一件翡翠色栀子花开曳地长裙,更是点缀得当,端华大方。此刻,她手拿白色香云纱丝帕,轻掩口鼻,看着相当孱弱楚楚,可怜动人。

    司徒恒在一侧为她抚背,动作十分轻柔,表情看着也是极为关怀,只是目光中不见分毫情谊。

    他一如最初,身着月白色锦袍,风华出尘,清雅盖世。墨发微垂一缕于颊边,遮住了他白玉兰般的干净脸庞。

    唇角那似有似无的笑,让他整个人仿佛从凝练华光中款款走出,重墨浓影也丝毫无法掩盖住他的辉光溢彩。

    “王爷, 姐姐怀有身孕,实在不宜呆在这儿,不如王爷陪姐姐出去,妾身在这儿守着父王便可。”花晗汐开口,声音温婉有礼。只是那一声姐姐的称呼,让花清茉不由的注意,目光转向于她。

    湖水蓝垂丝海棠霜色镶边上衣,下身是一件月白色蓝紫碎花长裙,云发梳成堕马髻,配以简单的海棠花头饰,娇弱秀雅,已然看不到一丝锐气。

    花晗汐如此的变化,并未让花清茉觉得意外,她在西王府如今只是妾,更有花姒锦的为难,自然是身在屋檐下,无法不低头。况且,司徒恒对她并无任何情谊,她一无身份,二无宠爱,自然要学会低调隐忍做人。

    不然,她怎么会唤比自己年岁幼小的花姒锦为姐姐?

    “妹妹说的对,锦儿是不适宜呆在这儿,王爷能否陪锦儿出去?”花姒锦看都未看花晗汐,只是目光温柔含媚的看着司徒恒。视线的余角瞟过此时狼狈至极的花清茉,心中畅快非凡。虽不知房间中发生何事,但看到花清茉不舒坦,她便觉得高兴,非常高兴。

    对于花姒锦的话,司徒恒并未出声。他依旧轻抚着花姒锦的背,目光落于前方,似乎是在看地上碎裂的白瓷花瓶。突然,他停住手,目光看向花晗汐,道:“汐儿,你扶锦儿出去,本王于情于礼都应该候在这儿。”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继续道:“德亲王妃,夜夫人,裴夫人也退到外面吧!这般血腥之景,女子见着终归不好。”

    司徒恒这话,让本来准备出声反驳的花姒锦止声。若是司徒恒只让她和花晗汐出去,她抗议反驳,倒也无事,可司徒恒让花染歌几人也一同出去,此刻她若是反驳,倒显得她有些骄纵刁蛮。

    “西王爷说的对,染歌就和姐姐妹妹一同出去。”花染歌微微点头,温婉清丽的脸庞上有着极为端庄大方的笑意。一年光阴,她改变甚多,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气度沉稳了不少。她对着花清茉,和柔一笑,道:“七妹,你要不要去换身衣裳?如今这般,若是被外人看到,怕又起什么闲言碎语。这儿有哥哥和二位王爷,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有感德亲王妃关怀,只是如今父王母妃命在旦夕,清茉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去更衣。”花清茉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恶心难受,但她还是将表面的功夫做的极好。她很想看宁郡王接下来要玩什么把戏,此时绝对不能露出一丝的不对。但不管宁郡王想要做什么,她都会奉陪到底。

    “既然七妹这般说了,四姐就不多事叨扰你。”花染歌对司徒元澈点了点头,向外走去。

    随后,花晗汐扶着花姒锦离开,走了几步后,花姒锦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花清茉,道:“果然是在九千岁身边呆久的人,与寻常女子的确很是不同。换做寻常女子,此时必然已经替换过染血衣裳,定不会像七姐这般镇定自若。想来,这些日子在九千岁身边,看了不少脏东西吧!”

    “脏东西处处都有,并不光是在九千岁身边才能看到。况且,我自小便时常受伤出血,这染血衣裳,早就穿习惯了。”花清茉声音淡薄的说道,秀丽的脸庞上有着如水如雾的笑意。若非她血衣附身,此刻的她,静若湖水浮光平波,丽若菡萏潋滟秋色,点尘不惊,优雅骄傲。

    听到这话,花姒锦脸色微有不好。花清茉言中之意,是在暗示她自己也不是纯白干净,让她不禁想起那个被她自己亲手害死的孩子。而且花清茉提及幼年受伤之事,更让她忆起自己曾经欺辱打骂过花清茉。

    花姒锦不再言语,转身让花晗汐搀扶自己离开。而后,花夕瑶与花弄影也都前后相继离开。

    顿时,房间静了下来,几人微弱的呼吸声都可清楚听闻。无人首先开口,但此时无声,却恰似有声。

    “夫人,让属下先给你处理伤口,可好?”青狐见花清茉手中以及右臂处的伤口,依旧流血不止,不禁出声询问。

    而这一声,便将刚才死寂的平静完全打破。司徒元澈快速上前,毫无避讳的抓住花清茉的手,目光凝视着她的掌心,双眸冷沉。

    此时,花清茉的手掌之上有两道伤口,深及入肉,雪白的肌肤被血映衬的触目惊心,鲜艳欲滴。血液不停的从伤口中流淌而出, 慢慢的凝聚,然后一点一滴的从掌心滑落,滴在地上。

    “一载未见,萧王妃愈加的能忍,连疼都不会喊了了。”司徒元澈语含怒意的开口,他快速的拿出自己的丝帕绑在花清茉手掌之上。但鲜血很快便染湿了丝帕,将白色的丝帕变成赤红。

    见此,司徒元澈也没有做其他,只是将丝帕用力绑紧,而对于此,花清茉连目光都没有一毫的波动。

    “见你如今这般,本王都不得不佩服,九千岁真是将你调【tiao】教的极好,连疼都不叫了,还能算是一个寻常之人吗?” 司徒元澈开口,话语听着仿佛带着一抹嘲讽之意。

    而于此,花清茉只是微扬唇角,轻笑了笑,“不疼,自然不叫,况且何必将自己的疼痛告知别人,没人在乎,说又有什么用?”

    她动了动右手,手中的伤口流血更快。望着那血液,花清茉抽出携带的流云针,快速在自己的手掌中落下两针,很快就止住了血。

    花清茉懂医这点,让司徒元澈和司徒恒微有诧异,记忆之中,她调香功夫极好,却从未展现过任何医术,猛然见到,自是感到惊讶。

    可是她既然懂医,为何不在卧榻前替宁郡王救治?

    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这老郡王妃以及宁郡王夫妻遇刺之事,并不如表面所见这般。

    司徒恒望着花清茉愈发平静沉稳的笑容,愈发觉得自己与她的距离远之千里。这一年之中,他日日思念于她,早已相思入骨,眷恋入命。

    到底是因为得不到,还是缘由早已刻骨铭心。

    时至今日,他也不想去思考了。

    重要的是,他还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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