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坐,这炕要烧一烧才能睡。”



    宁咎抬头有些不理解:



    “都五月了还烧炕?”



    这外面也不冷啊,阎云舟扬了扬下巴:



    “你坐一会儿便知道了,这地方是山区,别看这会儿晌午热乎,到了太阳下山就凉起来了,这炕不比床,底下是用砖头砌起来的,这砖若是不烧便冰凉,晚上人受不住的,这地方得到六月才能完全断了火。”



    宁咎坐了一会儿果然屁股下都是凉意,其实若是他便算了,不过阎云舟那身子怕凉,若是这么冰一晚上,估计明日腰和腿都受不了。



    “那我去找柴火,先烧上,一会儿你好上来躺一躺。”



    阎云舟有意让他找点儿事儿做,院子里便连暗玄都没有留,由着他出去找柴火。



    这炕在冬天外面的冷的时候好点着,外面热的时候反而不好点,因为抽劲儿小,很容易冒烟,宁咎找了柴火找了引燃的树皮,折腾了半天光冒烟不着火:



    “咳咳咳…”



    厅里坐着的阎云舟被这满屋子的烟呛的连连咳嗽,宁咎立刻起来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直奔院子里放置的一个老旧的摇椅,还给他找来了一个披风盖在身上:



    “你先坐一会儿,我再去试试。”



    没理由啊,怎么能点不着?阎云舟乖巧点头,一幅都指望他了的模样,这样子无端让宁咎很是受用,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轻松的环境中有利于人放下警惕。



    农家院和硝烟似乎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进入这一方天地,人会不知不觉地进入一种生活状态,脑海的深处会下意识屏蔽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思想,这一点或许连宁咎自己都没有发觉。



    折腾了许久,里面的炕终于被点着了,整个屋子都是烟,宁咎不得不开窗通风,又拧了毛巾擦了擦桌椅,到处拾到拾到。



    看了看炕上的被子,就是他们在漳州床上的那一套,他又看了看外面的阳光,最后还是整床给抱了出去,晾在了小院儿的篱笆上。



    在看到小厨房中的浴桶和院子里的井后,他又过去提了几桶水进屋,放在灶台上,架上了柴火继续点火,烧了两大锅的开水,倒进浴桶,兑了一桶的洗澡水。



    山中的天黑的早一些,外面凉了宁咎便收起了被子,屋里的炕也热乎了,他扶着阎云舟回来,眉眼间的笑意轻松了不少:



    “洗澡水在那边,你先吧,洗完好好上去躺躺,看看这炕是不是比床舒服。”



    他已经摸了,这被烧热的炕上面铺上刚刚晾晒过的被褥别提多舒服了,阎云舟有关节炎,睡这样的炕其实要比床好的多。



    阎云舟也不客气地直接享用宁咎的劳动成果,宁咎从一边提前便送过来的箱子中拿出了寝衣给阎云舟送过去,然后便坐在了厅中,这一下午真是没轻忙活,他刚捞着坐便听里面那人的声音:



    “煜安,帮我擦下背。”



    他再一次站起来,给人过去擦背,半个月的时间阎云舟身上三四处缝合的伤口都封口了,洗澡倒是不碍事。



    但是看见那伤口宁咎心中还是心疼的,手中的毛巾划过那人肌肉线条流畅的脊背,身上陈旧不知何年月的伤疤一个垒一个。



    一道疤就在腰骨上,若是再深一些,这人可能就站不起来,也正是这一刀让这人下雨阴天后腰总是不舒服,宁咎的动作慢了下来,鬼使神差地在那人刚刚愈合没多久的后肩位置的伤疤上吻了下去。



    却换来了前面略显嘶哑的声音:



    “大晚上的玩火。”



    宁咎骤然回神儿,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出来,趴在他的肩头往水下看去,却男人一根手指戳中了额头:



    “别胡闹。”



    宁咎听他的声音都有些不对,也不敢多加挑逗,毕竟他们才那啥没两天,阎云舟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纵欲的好。



    惹了人他也知道补偿,他的补偿便是亲自抱了他们家王爷出浴,目光却不加掩饰地往那不知名的地方瞧了一眼,被阎云舟再一次给拍了回去。



    “我的人我看看怎么了?怕看啊?”



    宁咎用大毛巾将人裹住,挑衅开口:



    “本王的身子当谁都能看的?”



    “是,王爷的身子我这个和大公鸡拜堂的不配看。”



    阎云舟……



    能做到阎云舟这位置的人大多能屈能伸,当下他便伸手环住了宁咎的脖子,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本就是刚从浴桶中出来,他身上的体温偏高,这样的动作谁受得了?反正宁咎是有些受不了。



    “能看,这不是病了太久身上不好看,自惭形秽吗?怕污了你的眼。”



    垂眸的模样还真有几分自怜的意味,明知道这人是演的,但是宁咎还是心疼,这一次手上这人又掉了斤两,他看着心里就难受:



    “胡说什么?”



    宁咎搂紧了怀里的人,阎云舟却故意垂头不对上他的目光,头枕在了他的肩头,就在宁咎抱着人要回床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王爷这小院子好啊,王……”



    李寒刚刚安顿好兵将,想着阎云舟应该已经安顿好了,大咧咧便过来了,门口的守卫看是他自然也没有拦,但是这小小的农家院不是之前的院落,一进门里面的一切便都一览无余。



    李寒话音还没落下便看到了自家的王爷柔弱地被抱在宁咎的怀里,身上裹着的是一个大毛巾,还露着一截小腿,看似是刚刚沐浴完,所以里面是什么也没穿?



    宁咎一身黑色的劲装抱着怀里的人,闻言立刻用转身身体挡住了阎云舟。



    李寒……



    天呐,他看见了什么?他现在滚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大公鸡是过不去了吗?



    第110章贱内,我看你像贱内



    院子里此刻屋门紧闭,李寒委屈的像是小媳妇一样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大黄狗好似同情地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大尾巴打打他,在外面能征善战的先锋大将此刻碎碎念:



    “王爷,宁公子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啥也没看见,王爷,你不能因此就给我小鞋穿。”



    宁咎抱着人到炕上,帮他换好了寝衣,听着外面的声音脑袋都有些疼,他是信李寒没看见什么的,毕竟他又没有光着抱阎云舟出来,他能看见啥?但是他现在在门口这么一念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快让他出去吧,不知道还以为咱俩白日宣淫呢?”



    阎云舟瞧着宁咎那满脸黑线的样子忍不住笑:



    “你当他傻呀?白在门口哼哼。”



    宁咎愣了一下:



    “那他是干嘛来了?”



    李寒在阎云舟手下多年,他那点儿花花肠子阎云舟还能不知道?



    “大队人马刚过来,安顿兵将那些琐碎事儿他惯是不爱干,这小子是来我这儿躲清闲来了。”



    李寒是一员猛将,用他做先锋几乎攻无不克,这一次渡河,也是他带着人马冲过来的,论起业务能力那是没话说,情商也高,就是吧,他不耐烦军营里的琐事儿,让他做那安排房舍,清点数目的工作,就像是逼将军绣花似的,通通都甩给副将。



    外面的声音还没停,李寒就差趴在门上了,手指扒拉着门上那粗糙的木雕花,虽然门没锁但是也不敢推:



    “王爷,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那山里看到狍子跑出的道儿了,应该还有野兔,我去抓两个给您补补身子吧?”



    宁咎听着那一声一声手扒拉门的声音,脑海里脑补出了一幅哈士奇挠门的画面,他立刻住脑,阎云舟看了看宁咎,从他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两人的饭菜就一直都很清淡,他提了口气开口:



    “自己打自己吃去,别赖在门口。”



    他说完宁咎却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你还是要补充蛋白质的,天天青菜哪受得了。”



    说着就去开了门,李寒好悬没一头扑在宁咎的鞋上,抬头看着来人赶紧起来站好:



    “有劳李将军了,王爷那身子确实需要补养一下。”



    “得嘞,我这就去,很快,很快的啊。”



    说完李寒整个人像箭一样窜了出去,宁咎回房便看着阎云舟有些担忧又有些小心地看着自己:



    “这么看我做什么?吃肉犯法啊?”



    “不是怕你勉强吗?我没事儿,行军途中有什么吃什么正常的。”



    宁咎那天回来之后就吐了,他其实有些担心,宁咎坐到了炕边上,端起一边的茶水灌进去两口:



    “你把我当成瓷娃娃了,你不想吃我还想吃呢,这一次我可算是立了大功吧,总该庆祝一下,素了这么多天,我想吃椒盐烤兔子了。”



    阎云舟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勉强和逞能才算罢了:



    “既然是庆功,晚上多请几个人?”



    这几天宁咎就和他窝在屋子里,他也有意让他多和旁人说说话,宁咎忽然就笑了:



    “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我是有些不适应战场,但是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吧,请呗,你也在屋子里这么多天了,热闹热闹也好,省的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怎么你了。”



    李寒还算是得力,他带了几个兵将去,倒是打了不少的东西回来,宁咎说是让他多叫些人,但是阎云舟也不想弄太多人到院子里,只着人去唤了李彦和周维过来。



    李寒自知自己下午看了不该看的,晚上非常的殷勤,李彦和周维到的时候他已经架上了架子,收拾好了兔子和狍子,底下的火炭都已经引燃了,又非常有利眼力见地去找了几个木椅子,等着几位大佬光临烧烤摊子。



    这个季节虽然晚上的时候有些凉意,但是好在没有什么蚊虫,倒是安静,宁咎给阎云舟裹上了披风才准他出来,李彦和周维都落了座,周维可是有些时候没见到阎云舟了,他看见宁咎现在就能想到那人之前在大帐里的豪言壮语,还有那天那几炮。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当初还以为他们王爷娶回来了一个小白兔,现在才知道,这简直就是占有欲旺盛的狼崽子。



    “殿下这遮不住的笑,是洛月离最近就到了?”



    阎云舟看着李彦那都要咧到耳朵根的嘴就知道必然是洛月离那边动身了,李彦笑眯眯地点头:



    “是啊,刚才刚接到传书,老师明天一早离开幽州,算算脚程,用不了三日就能到漳州了。”



    自从洛月离受伤他的心就没有定下来过,现在终于算是要能看到人了,他今天还特意带了酒来,他知道宁咎的酒量很可以,不过倒是吃不准他现在能不能喝,只是举着酒壶开口:



    “这酒还是从幽州带过来的,宁公子要不要尝尝,这一战真是多亏了你。”



    宁咎也好长时间都没有喝酒了,此刻也算是大捷之后:



    “殿下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



    周围握着杯子的手都是一顿,眼前全是那被火药击沉的船,这都算没做什么?



    不过宁咎还是起身给自己倒了酒,今天若是能醉一场也好。



    阎云舟的身子自然是不能陪着他喝酒了,他拿了一把刀,将刚刚撒过调料的狍子腿割下来一块儿,这个火候最好了,外焦里嫩,外面的这一层还在滋滋冒油,他吹了吹才递到了宁咎的唇边:



    “喝酒哪能没有下酒菜。”



    宁咎看了看那狍子肉,又是一个二级保护动物,来到这里他吃的东西是越来越刑了。



    晚上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几个人都围着火堆,倒是也暖和,几个将军和阎云舟还是提到了后面的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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