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杳并不是?那?种明?艳张扬的长相,眉色浅淡如一缕缥缈青烟,双眸明?亮似藏着星河璀璨。笑?起来时如四?月芳菲,不笑?时又入烟雨寒天?。



    此时她的脸上便?没有?笑?,有?的只是?淡淡愁思,像是?在为那?女子感?到惋惜。



    温雪杳察觉宁珩在看自己,瞧见他额上大颗落下的汗珠,不由被转移了心绪。



    心中的惊骇淡去不少,她取出自己的怀中的帕子帮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随意玩笑?道:“阿珩哥哥,瞧你这般紧张的模样,莫不是?你也同那?张大一样有?事在瞒着我?”



    本是?一句玩笑?话,说者无心,但听者却有?意。



    温香软玉在怀,明?明?此刻温雪杳在对他做着无比亲昵的举动,可他心中却无半分旖旎之色,有?的只是?一瞬间被道破心思的惶恐与不安。



    “我就是?在同你开玩笑?呢阿珩哥哥。”温雪杳淡笑?道:“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宁珩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很快掩饰好内心的崩溃,假装平静道:“没有?紧张,只是?方才想到那?件事还有?些不适罢了。”



    话落,他摇了摇头,手指捏住温雪杳的下颌,黑眸锐利,“罢了。还是?莫要提此事了,说说方才的事——我听你叫季小王爷,子焉哥哥?”



    温雪杳被人猛地往前一带,她抓紧对方的手臂,瞪圆了眼,仿佛在说——你方才都听到了?



    宁珩指腹蹭了蹭手下细嫩的皮肤,嗯了声,“我方才等你时,恰好听到了你同他作别。”



    “他曾与我表哥他们一道在洛家读书,我将他视作兄长,才那?般称他的,婉婉姐姐也是?如此称我表哥他们的。”



    瞧着她脸色坦然,认真同他解释的模样,宁珩心中的醋意不减反增。



    她就是?这样太单纯了,从前看不出他的心思,今日也看不出旁人的,她倒是?坦然,可据他对温雪杳在江南那?两年的了解,他可不信那?个季子焉对她就没有?半点儿旁的心思?



    一想到她心中对别人毫无防备,宁珩的心便?觉得?十?分不痛快。



    是?以,说出口的话,是?连他都没有?控住住的尖酸,“阿杳倒是?将他当做哥哥,可他也只将你视作妹妹么?”



    温雪杳脸色霎时一僵。



    宁珩本是?醋极才说出口的酸话,却没想到温雪杳会是?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



    她居然也知晓那?人的心思?



    意识到这一点后,宁珩的脸霎时一黑,“今日你是?专程去明?月楼见他的?那?幅画也是?你......”



    后面的话宁珩没说完,但温雪杳却听懂了,她白?着脸,眼睛瞪得?更大,“你怎么会这样想?”



    “就算我再蠢笨,可也有?婉婉姐姐从前在旁吹我的耳边风,一来二去,我又怎会不知晓。可我虽然知晓,但与他却是?清清白?白?的,他是?君子,又怎会与我说半分逾举的话,做丝毫逾举的事?”温雪杳认真看着宁珩,“阿珩哥哥,我以前做过的蠢事你都知晓,我做过的事从未想过瞒你,但不是?我做过的事,我也不会任由这样的名声扣在我头上。”



    “我知晓你是?因元烨的事对我心有?芥蒂,可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改变,我只能?向你保证在我答应与你成婚那?日,心中就再没有?了旁人。况且,季子焉是?真正的君子,又岂会做出如元烨那?般的小人行径?”



    “今日我在去之前,根本不知道除了宛宛姐姐外还有?旁人,又谈何‘专程去见谁’,且那?画本就是?婉婉姐姐问我讨要的,你若不信,下次相见大可以去问,看我岂有?半句假话!”



    少女倔强仰着脑袋,一席话说完,颤抖的声线也染上哭音。



    宁珩黑眸一震,瞧见那?双泛红的眼,心里满不是?滋味。他沉默的垂下眼,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小肚鸡肠、尖酸刻薄、拈酸吃醋的模样可笑?得?令人作呕。



    可就是?不知怎的,近来他竟然越来越贪心。



    他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温雪杳只要对他稍稍展露笑?颜,他便?能?欢喜半月的人。



    他开始变得?想要更多,想要完整的她,想要她一颗心只装着自己一个人。



    不仅卑劣的想要霸占她的将来,甚至连她的过去都想抹去。



    他还想试探温雪杳的底线在哪里,妄想有?朝一日,她能?接受那?个完整的宁珩。



    尤其是?,在今日见到一个真正立在云端高阳上的翩翩君子后。



    他是?假的,可那?人却是?真的。



    这让宁珩如何能?不惶恐?



    归根结底,宁珩最想要的还是?温雪杳真正的喜欢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喜欢他伪装出的温柔假面。



    可早在他决定?用伪装敲开她心房的那?一日,就已经?给自己铐上了枷锁,如今想挣脱,又谈何容易?



    宁珩疲惫的闭上了眼,良久才道:“阿杳,都是?我不够好,是?我今日失态了,忘掉今日不愉快的事情,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好么?”



    青年的声音写满倦怠与自厌。



    鸦黑的眼睫敛下,令温雪杳看不透他眼中的神色,可他身?上散发出的阴郁气息却根本无所遁形。



    她心中古怪,不懂宁珩近来的反常究竟因何而起。



    温雪杳没再纠缠于方才的话,而是?主动伸手抱了抱他。



    身?材高大的青年,埋首在少女颈侧,竟破天?荒显出一股脆弱,令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她想,或许宁珩无法全然新任她,除去她曾经?犯下的错事外,应当有?她吝啬表达自己的内心,羞于启齿自己心意的原因在里头。



    曾有?过傻傻捧出一颗心但换来的是?遭人践踏的经?历,她难免愈发小心谨慎了些。



    甚至说,早在两人成婚前,她都不敢想自己会再次对旁人打开自己的心。



    那?时,她一心想的都是?只要能?与他相敬如宾将余下的日子过好就足够,有?这样一位夫君,就算不食人间烟火如何,就算没有?情爱又何妨?



    总归宁珩已经?给足了她尊贵与体面,还应了她是?宁府唯一且最尊贵的宁夫人。



    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宁珩。



    而她也发现了宁珩画中的秘密,知晓了他待自己并非只有?敬意,而是?心中早就有?了自己,且比她原以为的或许还要早不少。



    但是?她似乎还从未将自己的心意言之于口。



    思及此,温雪杳深吸两口气,鼓足勇气,侧耳对埋首在自己颈间的青年道:“夫君,有?一件事我一直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青年的声音有?些闷,含糊不清。



    温雪杳吸气,屏住呼吸,“我也心悦你。”



    话落,垂首在她肩上的人猛地一颤,狭长的眼睛聚拢一层薄雾,连眼尾都红了。



    他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半晌后又因不可置信而僵住。



    这是?温雪杳第一次,同他说——她心悦他。



    宁珩从她颈间离开,呼吸间满是?少女身?上的味道,两道呼吸纠缠,他看着她的眼眸忽然起了变化。



    犹如盯紧自己猎物的恶狼,他近乎狼狈的靠着亲吻她,躲避她抬眸看过来的视线。



    一开始浅尝辄止的吻,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变得?失控。



    温雪杳被人强势的压在马车一侧的木板上,青年宽厚有?力的手掌垫在她的脑后。



    眼睛闭上,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



    身?下是?车厢颠簸的起伏感?,眼前是?溺人的深渊,她被青年颤栗的呼吸牢牢包裹。



    除此之外,她听到嗒嗒作响的马蹄声,车轮碾过地面的摩擦声,青年咬着她唇畔的啄吻声,以及两颗心碰撞出烟花的炸裂声。



    然后,车门被叩响,传来一道冷静的提醒:“世子、夫人,我们到了。”



    温雪杳认出这是?宁侍卫的声音,霎时间,耳边一切声音骤停,她呼吸一乱,紧张的不小心咬了宁珩的唇。



    青年的脸色似乎变了变,但温雪杳压根儿没心思留意,而是?焦急的催促道:“夫君,别闹了......小心待会儿被人瞧见。”



    宁珩却不似她紧张,反而气定?神闲,甚至有?闲情逸致欣赏她脸上的急迫与羞赧。



    “怕什么,我不应,他们没人敢撩开帘子。”



    温雪杳知道宁珩说的乃是?实话,可就算如此,她脸上的燥热也无法减退分毫。



    被人压住的唇说话都有?些吞吐,“可你这样迟迟不回话,旁人会起疑的......”



    宁珩被她这副紧张的模样逗笑?,停止了亲吻,脑袋落在她的头顶,闷笑?道:“阿杳,你这样紧张,好似我们不是?正头夫妻,而是?做得?什么偷人的勾当。”



    温雪杳脸一红,嗔怒道:“越说越不像样!”



    话落,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唇畔微肿,她都不用看,就能?想到是?何等羞人的模样。



    于是?小声自语道:“我的口脂一定?都花了,都怪你......”



    宁珩已经?松开她,温雪杳下意识抬眸瞪他,随即视线顿住,脸比先前更红几分。



    青年的红唇潋滟非常,嘴角还勾着一缕餍足的笑?。



    温雪杳视线一闪,将帕子按到他嘴角,声音小到近乎蚊吟,“还不快些擦擦。”



    第53章二更



    手指触碰到青年唇角,温雪杳被那股骇人的温度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么烫?



    是因为方才亲吻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温雪杳心中狐疑,便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额头?也烫得厉害。



    她顺着青年高挺的眉骨抚过眉尾,下一瞬,手忽地被人攥住。



    “阿杳,收敛些?,这可?是在马车上。”



    温雪杳听出他语气中的打趣,愣了一瞬,然后甩去被他带偏的心思,正色道:“正经些?,你好像在发?热。”



    宁珩嗯了声,攥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松开,还不紧不慢地改成十指交握。



    见对方脸上神色漫不经心,温雪杳忍不住心焦,“别闹了,松手,我再摸摸是不是真?的在......”



    宁珩却没给她再探的机会,而是脱下外袍盖在人脑袋上。



    轻笑声隔着一层布料传到温雪杳的耳朵里,“行了,你想如何等回屋再说。”



    温雪杳眼前一黑,下意识伸手去掀笼罩在自己头?顶的衣袍,同时问道:“我回去再看?就是,你作何要拿这袍子挡住我!”



    “外面?风大,我怕将你吹着。”



    温雪杳显然不信,都已经快要夏日,能有?多大的风才能将人吹坏了?



    说着,她又要伸手去拽罩在头?顶的衣裳。



    “好了。”宁珩无奈,只能柔声去哄人,“你方才不是怕人瞧出你在马车上同我做了什么么,我将你的脸挡住,不就没人能看?见了?”



    温雪杳挣扎的动作一顿,乖觉地没再多话。



    宁珩先一步跳下马车,站在下方用手撑着她的细腰将人抱下来?,小声在她耳边道:“要不要夫君抱你回去?”



    温雪杳羞得说不出话,脚下往前微微挪了一步,便算是表明?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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