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功夫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就凭刚露出来的这手厉害功夫,倘若是被他注意到了自己,寻到青鱼船上来打一顿还是轻的,若是挥手将自己杀了,这不是自己自找的吗?



    所以静悄悄地眯在一旁假装自己是不存在的,方为上上之策矣!



    青鱼帮的众帮众谁也没出声,众帮众不但没有出声,连喘气都加上了十分的小心,就是实在憋不住有屁要放,也要轻轻的、偷偷的排放!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王伯安看的愣了半晌,不由的赞叹道:“好!好一个手与足合!”



    林青鱼觉得自己已经连前天的吃饭都吐出来了,到了最后,他直吐的满嘴发苦,怕不是连胆汁都吐上来了?



    林青鱼强忍难受,硬挺着站起身来,还没有来的及说话,耳边忽听王随真又喝道:“肘与膝合!”



    王随真一个大左跨步,再次欺身到林青鱼身前,双腿微曲,身体猛然向右一个转身,左肘重重地击打在林青鱼的肚腹上!



    林青鱼再次遭受重创,惨叫一声,好似一只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的大龙虾一般,满脸通红,眼球突出,双手死命的抱住肚子,意识因为太过于疼痛而被刺激的有些模糊了,再也站立不住,直挺挺地向前倾倒,整个人都向王随真身上倒了过去!



    王随真又喝一声:“肩与胯合!”他的肩膀跟胯陡然间抖了一抖,那样子,仿佛是抖落了身上的灰尘一般,用肩膀迅猛无比地撞在了林青鱼胸口上!



    林青鱼像是触电一般,先是猛地挺的直了一直,‘砰’的一声,仰面栽倒,就好像一块大石头也似,重重地砸到了船板上,力道之重,砸的整艘船都不停的前后晃荡起来!



    青鱼帮众人见此情景,齐齐的倒抽一口冷气,又好似操练过一般,齐齐地向后缩了缩脖子,龇牙咧嘴的暗想道:“光听声音,都感觉到痛入骨髓!帮主他老人家也太惨了!又我们别管帮主了?直接掉转船头跑吧?”



    青鱼帮众人都产生了想快速逃离王随真这艘船的想法,但转念又一想,若是自己这帮人有什么动作引起王随真的误会,王随真也跟揍帮主似的给自己来这么两下,自己那里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青鱼帮船帮众虽众,但谁也没敢去起锚开船!



    林青鱼受此连击,连吐都不吐了,彻底没了声响,翻着白眼,像条离了水的鱼儿一般,躺在船板上——抽搐一下,过一会又抽搐一下。



    王伯安这回是彻底的佩服上了王随真的拳脚功夫,拍手叫道:“好功夫!好一个六合拳脚!”



    王随真笑道:“刚刚只是外三合,还有内三合!”



    “内三合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一击的功夫,先生看好了!”



    王随真双手齐出,将个子比他高的多的林青鱼提将起来,竟似提孩童一般毫不费力!



    他将林青鱼提至身前,双手微曲,向前一个大跨步,吐气开声:“走你!”



    ‘呼’地一声,他双手猛然向前一推,将林青鱼发了出去!



    林青鱼如一发出了膛的炮弹也似,只听青鱼帮的船上传来‘砰砰砰’的数声连响,林青鱼撞倒了船上的数名汉子以后,仍旧向后飞出,直撞到了船舱内壁才彻底停住,强大的惯性震的整艘船都在江面上来回晃荡个不停,可见这一发力量之猛!



    王随真力贯双腿,猛然踏了踏船板,连踏三踏。



    只听‘当当当’三声,青鱼帮勾在王随真这艘船船帮上的铁钩子恍如活物一般,纷纷跃将起来,翻着跟头弹回到青鱼帮船上去了。



    王随真所在的这艘小船失去铁钩的束缚,船夫忙将帆升将起来,船帆吃饱了风,小船顺风而起,越跑越快,几个呼吸间就将青鱼帮的船远远地甩开了。



    王伯安跟王随真回到舱内,重整酒杯,再添热酒,越谈越是投机。



    王伯安读卷书,行万里路,所知广博,学问深湛,王随真年少天真,只知练武,世事不通,但在莫愁和长山的熏陶下,说话办事极有侠义之气。



    两人从日上竿头直喝到日暮西垂。



    黄酒度数低,后劲足,要说量,王随真喝的最多,但他全然无事,而王伯安已微微有了醉意。



    “随真兄弟,我看你年纪……纪轻轻,武艺高强,人又极有侠气,有正气,我王伯安识人无数,无人能比你更合我的胃口,我是一介文人,常听说江湖上的汉子最爱结拜为异姓兄弟,我时常……时常嘲笑这种人只是一介匹夫,草莽之徒,今日看来,大……大为不然,我今天非要跟你结拜不可……”王伯安摇摇晃晃,手扶着王随真肩膀,那意思是王随真不同意,他便不撒手了。



    聊了这许久,聊了这许多许多的话,又听王随真讲了许多江湖上,朝廷中的见闻掌故,王随真对王伯安的学识和人品,也是极为佩服的,拍了拍王伯安的手背,笑道:“我只是个小孩子罢子,什么也不懂的,伯安大哥这么看的起我,我王随真自无不从。”



    两人当时便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结为同姓兄弟!



    “伯安大哥,我自小不知双亲是谁,养父养母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就死啦,后来我跟着长山大哥和师父学艺,但长山大哥跟师父也死啦,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我也许是个不详的人,跟你结拜,我怕你也……”王随真想起往事,眼眶有些湿润。



    “好兄弟,莫要说这些傻话,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世上无有不死之人,你的亲人死去,跟你并无任何干系,你不必自哀自怨,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也!但事在人为,现如今这天下如沸鼎,苍生百姓如鼎中游鱼,我们该当竭尽全力,护佑我们这大明朝的国运,若是我中华乱将起来,又有谁能独善其身?古话有云,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乎?不可每日凄凄切切,只沉迷于自身的儿女情长之中,做一名志向沦丧的废物!哥哥这话,随真兄弟你以为如何?”



    王伯安醉意之中说出来的话,仍旧如此铿锵有力。



    王随真从未想过这种问题。



    人往往皆是如此,都是先关心自身的问题,随后才能注意到其他的问题,这是生物的天性,无人能免。



    但圣人则不同,圣人是胸怀天下的。



    王随真思量了思量,说道:“伯安大哥说的很有道理,但天下是怎么乱将起来的?又该怎样保护着不让天下大乱?这些事,我一点也不懂。”



    王随真的这个问题,过于抽象,天下是怎么乱起来的?这个问题怕不是一句两句,甚至于不是一天二天能说的清楚的。



    但如何保护着不让天下大乱?这个问题就很简单了,只要将带头作乱的人制服甚至于杀掉,事情便短暂性的迎刃而解。



    王伯安笑着叹了口气,说道:“随真兄弟问的好,这个问题,便要详细的谈,咱们慢慢的谈,不过只要你有一颗行侠仗义的心,便是一个好的出发点,心是至理,倘若……”



    王伯安还想再说,只听船舱外的船夫忽然扬声喊道:“伯安先生,不好啦,江面被人拦住了!”



    王随真和王伯安脸色不由得同时变了一变,王伯安叹了口气,皱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去看看。”



    王随真安慰道:“哥哥勿要担忧,有我王随真在此,打不过,咱们还能跑。”



    两人出舱一看,只见长江江面上铁锁横江,铁锁下有大铁锥,而且江面上间隔不远,便有一艘大船停在江面上,船上巡视之人,络绎不绝,但凡看见有船支靠近铁锁,马上以旗子示意船只往北岸靠。



    王伯安看了看,说道:“刘瑾这阉贼当真可恶,只是为了捉我,竟如此大动干戈,水路不能走,我们不如退了回去,靠江南岸,走陆路吧。”



    王随真问道:“哥哥是要去哪里?”



    王伯安招呼船夫,掉头顺流而下,到水流平缓之地靠长江南岸停靠,这才说道:“家父一直不肯趋附刘瑾,又被我的事所牵连,我被贬到了龙场去当驿丞,家父也被贬到应天府任吏部尚书,我自出燕京以后,被一路追杀,东躲西藏,一直不知父亲是什么情况,是否安全?现在我必需要去应天府看一看,倘若家父无事,我便辞了父亲,赴贵州龙场去当驿丞。”



    王随真有些奇怪的道:“驿丞?据我所知,似乎是个喂马的小官吧?我们镇上的驿丞我就见过,是个很老的老头,每天只是喂马做饭罢了,不做别的事呀?”



    王伯安苦笑道:“兄弟说的不差,而且贵州龙场人迹罕至,那里的驿丞只是个无所事事的闲职罢了。”



    王随真愈发的奇怪了,驿丞根本就是个不算官的芝麻粒小官,这很明显是发配边疆,贵州龙场那个地方鸟不拉屎,何必要去?那不是浪费时间么?要是皇帝命令你在龙场当一辈子驿丞,难道就要在贵州龙场孤独终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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