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你先去医院,我过会儿来看你。”江砚书把早先脱下来还算干净的大衣给她披上。



    顾诗成看了眼还在生气的江枕山,“不用了,你还是跟你哥哥解释一下吧,说是我让你来的,免得他又说你。”



    江砚书笑了笑,“好。周淮,你照顾她一下。”



    等痕检员都走完了,江砚书才拦下江枕山,“哥,你应该对我不满,对我发火,而不是对她,刚才有你的下属,我没有出声。”



    “怎么着,我做得不对,应该让你把命搭进去?”江枕山把枪叩回去,对着他无差别攻击。



    江砚书半步不退,“哥,我们都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更不能让自己的爱人被随意指责。”



    江枕山向来高傲,更是看不上所谓的情情爱爱,对江砚书一心扑在爱情上更是嗤之以鼻。



    “爱人?她承认你是她的爱人吗?”江枕山忍了多年,终于爆发,“她最艰难的时候,妈和你都对她施以援手,可是呢?她给了你们什么?她对江然怎么样?虞之南一回来,你们就离婚了!她不爱你,这还要多明显?!”



    江砚书脸色苍白,所有的痛点都被他戳地明明白白的,“我……我确实算不上她的爱人,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妄图得到垂爱。但是你还是不对。”



    江枕山气结,“你,你说说看,我哪里不对,我不就是对她语气不太好吗?对着个掌控自己家人心思的人,我不可能好脾气!”



    “这婚是我要结的,是我逼的她!这婚也是我要离的,是我拿江家的恩情逼的她!我!罪魁祸首是我!是我作我闹,你今天才知道吗?!



    “是我逼她生下然然的,但她又不喜欢然然吗?!她有对我们恶语相向吗?你要她怎么样?对我毕恭毕敬吗?!”



    江砚书说完,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地上玻璃的碎片反射出刺目的光,江砚书想到了他们在车里的那个吻,他哽咽了下。



    “我爱她,有时,她也爱我。”



    江枕山不忍地撇开脸,“江家的继承人,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何必死磕她顾诗成一个。”



    江砚书说,“我不和你说什么找不找得到,值不值得的事,我只和你说,你要尊重她,以后我们才会更尊敬嫂子。”



    江枕山看着自己表象柔弱,实则坚韧的弟弟,心里泛起苦涩,“看你这么苦,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江砚书笑起来,伸手去搭他的肩膀,“别立flag。小心以后被嫂子治的服服帖帖。”



    江枕山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腰,“滚。”



    两兄弟像少年时一样,吵完又和好。



    *



    市局接待室。



    林副端着搪瓷杯站在办公室的床边,走廊上顾诗成的背影落进他眼里,和曾经的顾母完全重合。



    “你好,我是顾诗成的家属,我来保释她。”



    谢昭穿着件杏色的套头卫衣,匆匆赶来。



    此话一出,准备转身的林副愣在原地,匆匆赶来的江砚书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江枕山黑着脸准备上前。



    周淮恭敬地叫了声,“谢先生。”



    江砚书拉住江枕山,“哥,别……”



    江枕山恨铁不成钢,舌尖抵着牙齿绕了一圈,甩开他的手,“鬼迷了心窍!”



    顾诗成整个人都疲倦不已,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假寐,听到谢昭的声音,淡淡地颔首,“我想睡觉。”



    谢昭心疼的抱住她,这个男人的出现,本应该是707案侦破的巨大进步,可是掺和在里面的人太多了,多到警方的视线被打乱。



    虞家三方势力在斗法,而当年和707案有关的人,都在最近半个月,频繁在江城和现居地往来。



    多年前且侦破希望渺茫的案子和现在证据齐全的赌场杀人未遂案,在警方眼里,谁会更重?



    这是不言而喻的,所以顾诗成疲惫,她不知道707案还有什么直接的线索。



    唯一的,直接的杀人凶手,现在在医院里,而导致他进医院的罪魁祸首,就是顾诗成!



    这就是一出完美的复仇大戏,顾诗成得到消息,赶去了赌场,对仇人痛下杀手。



    谢昭知道消息时,脊背发寒,这样完美的局,谁都有损失,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成了顾诗成。



    江砚书无法体会她现在的心情,但他知道,能抚慰顾诗成的,绝不是自己。



    他就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看得心梗。



    谢昭难过地不停拍顾诗成的背,也不知道在安慰谁,江砚书揪心的眼神一下子撞进他的眼里。



    他偏头跟周淮说话,“周助,那是江砚书?”



    周淮看了眼,心惊了下,“是,谢先生,我过去一下。”



    苍天,他一向谨慎,怎么会没看到江砚书呢?!这位现在可算得上是顾总的心尖宠了。



    “江先生。”周淮走过去,快速组织着语言。



    “我过来配合调查,不会过去打扰她。”江砚书脱口而出,生怕周淮说出什么难堪的话来。



    周淮满口的话全部梗在喉咙上。



    谢昭耳朵尖,听到他这话,不由地噗嗤笑出声。



    顾诗成抬头看他。



    谢昭有意要转换她的“诗成,我笑得不太厚道,但是你这个小娇夫,确实有点可爱。”



    顾诗成混乱的思绪被拉回来,“什么东西?”



    “真是一个不开窍,一个心有七窍,你们这也是有意思。”谢昭叹气,“好了,这事交给我,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神经这样绷着,谁受得了?”



    顾诗成靠在椅子上,“我在这里等结果,看这是谁下的局。”



    周淮嘴拙,不会说话,“江先生,顾总刚才一直在想你,现在只有你才能……”



    江砚书眼睛亮了下,心底浮起一丝希冀,“真的吗?”



    “谢先生说的。”周淮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在江砚书听来有多震撼,顾诗成身边的人,说出了这话,他算什么?那个男人又是什么?



    周淮还在把他往顾诗成身边带,江枕山听得要气炸了,这顾诗成把他弟弟当什么了?



    她还在外面养人?!那人公然挑衅,江砚书还跟个傻白甜似的往上面凑!



    顾诗成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江砚书,眼神柔软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说你了?”



    江砚书圈着她的腰,他之前就发现顾诗成很喜欢被抱着腰,这样好像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他没有,他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你还不知道他。”江砚书握着她冰凉的手指,“我跟你道歉……”



    “顾总,我给你道歉。”江枕山从背后轻轻踢了下江砚书,“顾总,刚才我态度不好,心急,没有对人民群众拿出正确的工作态度,对不起。”



    顾诗成想起身,江枕山摆手,“顾总,咱们不玩商人那一套,我是真的给你道歉。”



    “好。”顾诗成还是拿开江砚书的手站起来,“我理解,砚书是你的亲人,自然心急。”



    砚书是你的亲人……



    这句话同时敲在江砚书和谢昭心上。



    江砚书扯了下嘴角,我们的五年,连亲人都算不上吗?



    谢昭扶额,哪有这样说话的,要等顾诗成开窍去追人,还不如等她吃香菜。



    江枕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行啊,我上去了。”



    林副盖上搪瓷杯,拉下窗帘。



    江枕山推门而入,“林副,我申请去查虞家。”



    林副重重地放下搪瓷杯,“江枕山。”



    “到!”江枕山站直立正。



    林副轻轻拍着桌子,“枕山,查虞家的证据是什么?”



    江枕山绷着脸,“城南赌场的局还不够吗?这明显就是……”



    “是什么?”林副打断他的话,“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换一个角度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顾诗成就是犯罪嫌疑人!”



    江枕山拉开椅子坐下,“林副,这明显是有人在带警方的节奏!”



    “我们已经被带节奏了。从顾诗成拿出音频开始。她不肯再相信我。我们和她建立起的信任,直接崩塌了。”林副腮帮子疼,抓了把茶叶嚼。



    江枕山双手交握,“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我们从哪里查?我盯了虞家多少年了?他次次掺和的都是什么跨省越市的大案,可是呢?最后屁事没有!”



    林副吐掉嚼得稀碎的茶叶,“江枕山,我们要等,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我感觉顾诗成最近心不静,她像是在和人合作,你多注意点。



    江枕山答应着往外走,拉开门时回头,林副疑惑地和他对视,江枕山笑着走回来,“林副,你茶水没了,我给你倒点。”



    林副仰头靠在椅背上,“嗯。”



    十面埋伏,不过如此。



    大家都心怀鬼胎,都不肯相信队友,都在试探,顾诗成只是比较直接的那一个,她一脚踏进了圈子。



    林副再次走到窗边,顾诗成正在和江砚书说着什么,脸上的阴霾都少了。



    林副再次往嘴里塞了把茶叶,虞家的不简单,够狠,上次纠纷,这次直接把场子送出来,顾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穷追不舍的?



    楼下,顾诗成手搭在江砚书头上,“这两天我就不回家了,然然看到伤口会害怕。”



    江砚书温柔地给她揉腰,“不会,然然和我一样,只要见你一眼,就开心得不行。”



    顾诗成听地满心温暖。



    江砚书嗓音舒缓,描绘着他们美好的以后,“等他再大一点,我就教他做饭,这样你回家,随时都能吃到家人做的饭。”



    “顾总,我代表我父亲来看看你。”虞随眯着狐狸眼进来,手里还抱着束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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