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彩丽也似乎被这位师傅有所感动了,她依偎在云勤的身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态。她仰着头看着云勤的脸笑道:“云勤,你感受到了没有,越是离家乡远的人,就越会触景生情,也就越伤感对不对?”云勤也轻轻地笑着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说起深奥的大道理起来了。”方彩丽见云勤对自己的话拿来取笑她,于是就伸手捏住云勤的耳朵说:“以后不许你再取笑我,否则,这就是惩罚。”许云勤故意讨饶道:“好老婆,你赶紧把手放开,我的耳朵都快被你撕扯下来了。”方彩丽不依不饶说:“干脆,我把你双耳都撕扯下来。这样你才能听话一点的。”



    许云勤捏住她的手说道:“我听我妈讲,她在生我的时候,我的哭声把她气得直掉眼泪。”方彩丽放开手,就问他怎么个哭法?云勤就说,我妈说我哭声像‘猫’叫,而且,第一次说话也不是叫爸爸妈妈,而是说‘妻管炎’三个字。我妈就把我身子翻过来,扒开裤子照我屁股打屁屁。方彩丽听了,就咯咯咯地掩口笑起来:“你在放屁话,那么小的人,怎么知道‘妻管炎’了?你分明是在耍我。”许云勤认真说,那时候,我怎么知道自己的老婆就住在我的隔壁,早知道,我还等到现在才下手吗?方彩丽这回真的对许云勤不客气了,她在云勤的大腿上恶狠狠地揪扭了一把,许云勤于是就龇牙咧嘴再不敢取笑方彩丽了。



    许云勤一会儿又说,这是我妈告诉我的,那时候,我也就只有一二岁光景,我怎么会记得,就是要我骗人,也不可能的。



    方彩丽嗔怒道:“原来你妈和你那么早就有阴谋了,可见,我有多么的不幸。”



    云勤坏笑道:“你可别怀疑错了,那时候我还没有搬到你家隔壁来,我妈哪里知道你的存在。”方彩丽又要拉许云勤的耳朵,这回许云勤巧妙避开了。



    踩车人听不懂他们在说笑什么,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们应该是初婚的吧,不然不会这么恩爱的。”



    方彩丽于是就安静了下来,许云勤也装作有许多话要问踩车人似的,把话题转过来。



    踩车人已经把许云勤两人连续拉到二个厂去过了,还没有一个工厂在招工,甚至连多一个工人也都不要。彩车人于是就对他们说:“今天看来是没有办法可想的了,你们再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的。我建议你们还是改变一下思路,明天你们自己去城外的工地先去看看。现在正在大兴建筑,工人需求量大,当然,工地男的比较好找,女的我就不知道的了。”



    许云勤又求他把他们拉去小旅社去暂时住下来,如果师傅愿意,明天也就叫他过来拉他们去找工作。踩车人于是就拉着他们满街跑,把最便宜的旅社也找到了。踩车人也高兴地收钱走了,说好明天还过来再拉他们去。



    方彩丽对许云勤说:“云勤你打算明天怎么安排咱们的行程的?”许云勤想想说:“看来工厂咱们一时也进不去,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还是先去工地碰碰运气吧,咱们总不能就坐在旅社里干等吧。”方彩丽对云勤说:“云勤,我累了,明天真不想同你一块跑工地去,我还是在旅社等你,你自己先去跑跑看。”



    许云勤自然也不希望方彩丽跟着他这样在外面瞎跑,他一方面是心疼方彩丽这细皮嫩肉的,忍受不了这么闷热的天气在阳光下暴晒;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那就是带着她在外面抛头露面有点担忧,外面的风景最好也并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处境。云勤希望自己与彩丽尽快安定下来,只有自己工作安定了,他才能放下心来工作。



    时间还早,方彩丽要出去逛街,就拉起许云勤走出旅社。街上灯光璀璨,行道树浓荫蔽日,树影在灯光的照耀下婆娑绰约,树枝在和风中翩翩舞蹈。



    方彩丽对这样的街景是比较敏感的,更是痴迷的。她感受到这里的风貌环境与自己家乡最大的区别在于城市的繁华与农村人乡村道路的落后。虽然方彩丽现在还并没有真正融合进这个大都市里面去。但她已经感同心受,她已经偷偷地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她很惧怕许云勤一时找不到工作从而马上就带她离开这里,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样的林阴街道之上,灯光打在方彩丽妩媚的脸上,也同时洒落在许云勤的身上。方彩丽朦胧的脸更加秀丽迷人,充满诱惑,许云勤此刻陶醉在浪漫的爱情童话的世界里。



    方彩丽心情一片大好,一会儿停下脚步,专注霏霏悠悠传入耳膜的音乐。她并不懂得这些音乐含义,但她天生对它有种亲和感知反应,乐于接受它所给她带来的享受和愉悦,她虽不能高雅地享受到音乐美妙的真谛,却也同样欣心悦目。她特别在意从百乐门门口忽闪幻灭的霓虹灯,那种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她眼里特别赋予诗情画意,风情万种;音响舞曲从里面传递出来,一忽儿朦朦胧胧似细水长流,一忽儿又开始万马奔腾豪情万丈起来。随着灯光的折射幻灭,里面的歌声也激荡飞扬盘旋起来。方彩丽不敢走近它,但远远感受到某种力量在召唤着她,诱惑着她。这种精神的力量仿佛排山倒海似的涌向她,令她意气风发精神疯狂,令她心态痴迷也令她胸腔窒息。许云勤对音乐几乎是一片空白,他特别反感这种靡靡之声,这种音乐使他反胃不已。



    他发现每一次的舞厅里传送出来这种声音,方彩丽身体就会不自觉地抖动震颤一下,开始他以为是被音乐的高分贝声音所惊吓到的缘故,还在心里暗暗诅咒谩骂,后来看着方彩丽越听越痴迷越舒畅就知道方彩丽是在愉快地享受这份免费的馈赠。他不敢打扰她,任凭方彩丽沉浸在这种享受之中去。



    他们现在只是穷开心,还享受不起那怕是最普通最廉价的都市生活。云勤看着自己的妻子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这里立足下去。只有他站稳了脚跟,方彩丽才能享受到这种生活的机会和这种生活的实质。



    踩车师傅很早就候在旅社门口,许云勤一见他就很感动。这位踩车人这么讲诚信是许云勤所没有预料到的。他独自一人上了车,对师傅说,他还是希望把他送到其他的工厂去,工地暂时先不去了。踩车人就建议他最好是朝南面走,说那边也有一个工业园区规模虽不大,伍也可以过去试试。



    车子在门牌号为金丰路188号的服饰工厂门口停了下来。许云勤让师傅等他几分钟,他先去门卫室打听一下情况马上就回来。踩车师傅就把车子踩到一棵大树下面躲避阳光,并对云勤说:“你可要快一点。”



    许云勤推不开门卫室的门就举起手敲门,门松动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把门只开了一条缝,不耐烦地问:“你找谁?”



    云勤见是一个老者,就很有礼貌地说:“大爷,我想向您打听一下,您这厂里还招不招工人?”



    大爷上下打量了一下云勤说:“招人?没有的事,我们这里不缺工人。”边说边把门缝合拢回去,许云勤又笑着推开那条门缝,从里面就透出来一股沁人的凉爽风力来。他被这股凉爽的风力所吸引进来:“大爷,我再问您一下,您知不知道您这边上还有没有别的厂在招人?”



    这位老人非常反感许云勤的得寸进尺,不耐烦道:“谁让你进来啦,你赶紧给我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边说边推着他身子。



    云勤只好出来,对这个老头没一点好的印象。他回到车上,师傅问他下一个目标?云勤有些失望地说,你就随便走吧,哪里最近的就去哪里。踩车人于是就将车子踩得飞快,他已经发现这个外地人有点意志消沉下去了。



    前面出现一栋厂房,许云勤估计时间过去没多久,因此他就对刚才这个老头子更耿耿于怀的了。他心想:看来我以前一直以为大凡老人都是好人的观点需要改变一下的了。



    再说方彩丽看着许云勤坐人力车走后,自己一人睡不着觉,于是赶紧起床,洗刷后就走出旅社走上街道。



    云勤给她留下来十元钱,并吩咐她一定要起来吃早餐,说一整晚身体消耗下来,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方彩丽确实觉得这里的早晨阳光明媚,透过浓密的树枝上的缝隙,金丝万缕,令人心旷神怡起来,她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胡同,发现里面有许多摆放在胡同里的早点摊位,胡同里熙熙攘攘,人们拥挤在这里,坐在摊位的小桌子前吃早餐。



    彩丽随人流走进去,一边思量一边寻找,她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早点摊密密匝匝的,可吃的种类繁多,一些平时常见的吃食她早已厌倦了,并不想吃,彩丽想吃这里的特色早点。



    她停留在一个摊位前,摊主是位年轻的女子,头上罩着一个白色软帽,脸色黝黑,正在忙碌,她的额头上渗出密集的汗珠,她的摊位小桌子上挤满了人,方彩丽站在她摊位前被她排位前的一种厨具吸引住了:这是一种白色铁皮的方形格子,格子很小也很薄里面透着白色的蒸汽,格子一共有三四层,摊主正在飞速地将这种格子抽出送进。



    方彩丽已经远远的关注它好长时间了,现在围在摊位前,才看懂了这个是一种面糊的早餐做法,她以前从没看到过,就觉得很稀奇古怪。



    她决定早上就品尝一下这个早点,现在她还不知道这种东西叫什么?只知道这个女人手里将抽屉从蒸汽笼子里抽出一个小方格,将2里面熟透的面糊的东西用两个宽薄的刮子三二下刮将下来,卷成一个圆圈,放进一个白瓷盘子里,在圆圈上用刮子切几下,淋上几种调料端到客人面前。



    方彩丽排队等候,轮到了她,女摊主问她放什么料,有鸡蛋、肉丝、鸡柳、香肠、葱花、榨菜等种类繁多。



    彩丽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女摊主已经有点不耐烦,私自已在格子的粉糊上打上一个鸡蛋,嘴里催促道:“快点,我可没时间等你,肉丝?香肠?还是什么?你不选,就轮到下个了?”



    方彩丽只好胡乱地下选了肉丝榨菜,女摊主飞速地用小铲子铲了一点点肉丝,上面撒上榨菜葱花,方格子很快塞进“抽屉”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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