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群臣精神一振。



    陛下这是打算,要搞掉齐王啊。



    “陛下……”



    “那个逆子人在何处,给朕叫来!”萧平硅怒道。



    他还以为,齐王只是争权夺利。



    却不想,单是通过王府长史王贵,就做下这么多事情来。



    那王贵证词丰富,吐露得相当详细。



    细到齐王强抢多少民女,细到通过何楼前产生多少利益……还有,那一批弩箭与死士,至今造成了多少伤亡。



    近几年,京城里暴毙的不少官员,位置都不算高,所以不醒目。



    但他们,都是实权人物。



    齐王为了让自己人上位,就干掉相关位置上的人,他甚至不屑收买,看上哪个职位就派人去争。



    争不过,就让对方物理消失。



    这几年下来,已经有十几个实权官员遇害,其中大部分是失踪。



    做得还挺像是意外。



    “臣去宣……”王丰退了出去,要去齐王府传口谕。



    大约半个时辰,齐王才出现在了殿外。



    “父皇……”齐王见殿上,这么多朝廷官员,顿时明白自己要完了。



    若是没有旁人,一切还可以回旋,可皇帝不可能当众偏袒于他。



    于是一进殿,齐王就颤巍巍地,跪下、流泪、喊爹。



    扑腾一下,跪得瓷实,那膝盖大约是不想要了。



    这卖乖的模样,众人谁看不出。



    “逆子……你这些年都背着朕干了些什么?”



    萧平硅咬着牙,将结案奏折摔在了齐王面前。



    又握住镇纸砚台,真想丟到这逆子脑袋上,但他还是忍住了。



    多年来,齐王表现得像个废物。



    与魏王一同到处玩耍,各种吃喝玩乐,像极了纨绔。



    但谁想到,这俩人各自都在内卷。



    为了在各部之中逐渐掌权,又要悄无声息,齐王暗中挑选许多小人物,将他们一步步升上去。



    其中最高的就是何楼前,还有抚州那个守将黎川。



    为了给属下谋职,更是暗害不少文武官员,给他们扫清障碍。



    若是让他这么运作下去,十几年之后,只怕六部之内齐王的人都可以做到侍郎或是主司的位置。



    那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党羽力量了。



    有如此心思,齐王之心昭然若揭。



    但是突然,何楼前事发了,导致齐王布置十来年的党羽,被打击得很惨。



    众人都可以猜到,何楼前事发,齐王有多么恼怒气愤。



    经营十数年,才有一个三品侍郎,以及一个三品驻外将领……但一下子全趴窝了,齐王自然怒火中烧,因此头晕到刺杀叶红衣泄愤,也是很合理的事了。



    奉天殿中,几位大臣沉默,只听到齐王悔恨的哭声。



    哭得声泪俱下。



    以至于皇帝面露不忍。



    但事已至此,众人也不会给齐王机会,否则他们将来都会被齐王记恨的。



    肖朝国首当其冲:“陛下,昨夜一案,震惊朝野。三法司中,四品以上官员在京遇刺,百年来还是第一次。”



    这是要让皇帝意识到,这次事情的重要影响,免得做出错误判断。



    陈理:“堂堂悬剑司掌剑使,高手榜上有名的叶大人,在京城都险些保不住性命的……百官惊惧骇然,惶惶不可终日。”



    “陛下,此事乃巡防营有失,请陛下降罪……”赵古没有甩锅,跪道。



    一个百夫长犯错,不足以祸连巡防营的统领。



    但赵古姿态要摆出。



    别说皇帝了,任何人都会更喜欢,敢于担当责任的人。



    京兆府尹连忙道:“此次围剿那些死士,巡防营冲在前列,损伤不少……赵统领并未失职,只是有小人贪利渎职罢了。”



    替巡防营说话,并不是为了赵古。



    巡防营示弱,禁军与悬剑司就会增强,但他们已经够强了。



    作为唯一可以牵制这两方的巡防营,不论是谁都不希望,巡防营受到太大的处置。



    “暗杀朝廷官员、结党营私、贪利废法,私藏弓弩……”



    “你的罪状,比起那何楼前来,也不逞多让啊……”



    萧平硅看着齐王,眼中柔光敛去,全是冷色。



    齐王也不辩解,只是跪着道:“儿臣知错了,父皇恕罪……”



    他哭了半晌,也没见皇帝心软,于是就不哭了。



    免得丢脸。



    “回你的封地去吧,此生不要再让朕看到你。”萧平硅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众臣并未劝阻,也没觉得不够。



    这个结局,大家都喜闻乐见,也就不多言了。



    至于更严重的处罚……对于一个皇子而言,这已经很重了,早早让齐王就藩,彻底打消他争夺储君的野心。



    只要不影响朝局,京城的大臣是不管的。



    “父皇?”齐王闻言,却是大惊失色。



    永世不得入京,这可算是极大的惩戒。



    将来就算皇帝驾崩,他甚至也不能来吊唁,注定要承担不孝的罪名。



    在以忠孝为主流的时代,这等于是剥光了齐王,让天下人唾骂。



    原本齐王以为,最多从亲王削为郡王,没想到直接打回封地,早知如此他必不会毫无辩解反抗。



    “滚!”萧平硅压着火,闭上了眼睛。



    齐王愕然,知道无可挽回,只得苦笑两声。



    然后磕头道:“父皇保重,儿臣走了……”



    说罢,也不等皇帝喊平身,便自己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殿去。



    “将案情结果,呈报给内阁,下达各省……”



    “是。”大理寺卿陈理应道。



    萧平硅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去。



    只剩王丰从殿外回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萧平硅冷道。



    王丰拱手屈身:“陛下,淑妃在殿外……”



    淑妃?



    齐王生母,一个恬静淑雅的女子。



    想到她,萧平硅虽然没什么爱意,却也生不出厌烦之心。



    她的性子那般好,叫人挑剔不出毛病。



    萧平硅轻叹:“叫她去吧,若是她愿意,与那逆子一同去齐地。”



    “陛下,这不合规矩吧?”王丰担忧,会被皇室宗族质疑。



    “好歹是一场缘分……你去问她,若她愿去,朕便削去她的妃位,就没什么关碍了。”



    王丰领旨,沉默着出去。



    很快,萧平硅就听到了,殿外传来的哭声。



    王丰进来道:“陛下,淑妃脱簪,跪在殿外谢恩。”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不知道此刻的这个九五至尊,心中作何感想。



    大概是不悦,甚至恼怒。



    却不料,萧平硅自嘲一笑:“朕就知道,后宫之中没有一个妃子,能爱朕多过爱自己的儿子。”



    “陛下……此乃人之常情罢了,不必伤心。”王丰不忍地劝道。



    “人之常情……是啊,朕不该贪心,本就是利益联姻而已……”萧平硅淡淡说道。



    ……



    翌日,内阁下发结案通告。



    对何楼前与齐王一案细则,做出解释与处置。



    早先判罚的那些人,到了执行的时候了,皇帝亲自监督的案子,不需要等到秋后。



    王丰亲临齐王府宣旨:



    “齐王萧烜,无法无德,贪利忘义,挑衅国法……褫夺亲王尊号,降为郡王,着即日就藩齐地,无旨不得擅离……”



    齐王以为,自己能淡然处之,反正早已定下了。



    可是当旨意临面,他还是没忍住,激动得脸色殷红,泪眼汪汪。



    从亲王变成郡王,还被赶回封地,一生不能回京……



    本朝以来,就没有被处置得如此狠的亲王。



    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殿下,接旨吧。”王丰叹息道,他也没心思讥笑或是落井下石,反而有些怜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儿臣……接旨。”齐王颤抖着牙床,尽量忍住不哭。



    但圣旨交到手上,王丰的一句话,还是让他破防。



    “陛下用词留有余地,殿下自省吧……陛下削了淑妃的妃位,准她与殿下一同回封地,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父皇!”



    齐王没忍住,哭出声来,这次不是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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