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潮五个人在徐晟的护送之下一路返回了五灵宗内。



    汤伯年正在自己的洞府,他是五灵宗内最有名的酿酒师,精擅各种灵酒的酿制之法,此时正在一个酒窖之内看着自己几个弟子在成排成排的酒坛间忙碌,这里浓郁的酒香如同冬雾一般弥漫不散、令人心醉,一旁还有弟子用竹提酒盏从酒坛之内盛出了些馥郁的酒浆,恭敬的递到他的面前,汤伯年略一品尝便知道那一坛灵酒的成色如何,就在他与弟子交谈之时,酒窖门口那里传来一个声音:



    “师父。”



    扭脸一看,正看见酒窖门口处徐晟正在向他行礼,然后贴着门框又有一个小脑袋横着伸了出来,正两眼放光的看着酒窖里的那成排的酒坛,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宝贝孙女汤萍。



    “哇!六爷爷,你在这里还有个酒窖呢!以前都不知道,好香啊……好多酒坛……”



    汤萍一脸羡慕的说道,然后跳出来就要走进酒窖。



    汤伯年一见慌忙就对几个弟子说道:



    “快……快!快去拦着她,别让她进来,不然这里面丢了什么东西就都算在你们的头上!”



    汤伯年的弟子没有不认识汤萍的,几乎人人都吃过她的亏,就连一旁的徐晟也是如此,在汤萍来五灵宗之前,汤伯年的这些弟子平日里只做两件事,一个是修行,一个是帮着师父酿酒,等汤萍来了五灵宗之后,他们就多了一件事出来,那就是提防着这个小丫头来偷东西。因此,汤伯年号令一下,酒窖里正忙碌的几人马上就笑嘻嘻的将汤萍堵在了酒窖的门外。



    “喂,你这个老头儿,真是小气,自家孙女连看一眼都不行吗?”汤萍气鼓鼓的说道。



    “哼,你少来,让你看一眼就会少一坛,我这个酒窖里的酒可都是陈年精酿,宝贝的很呢!”汤伯年也毫不客气的回道。



    汤萍气得说了句“小气鬼”便扭身就走,然后就听后面的汤伯年抱怨徐晟:



    “你也是,没事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呃……师父,师弟们都在这里,又找不到您,我只能找到这里来了。”



    不多时,在汤伯年洞府内的房间里,汤伯年坐在书案后面往烟袋里填着烟草,看了看犹有些气不平的汤萍问道:



    “那个叫做左佑的散修呢,为何没将他一并带来?”



    “放走了!”汤萍没好气的说道。



    “哼,你小小年纪,居然就结交散修,知不知道散修之中多是奸狡阴诈之徒?你阅历浅薄被他蒙骗,将他放走说不定就会后患无穷!”



    “哼,难道世家大族,宗门子弟就个个品性高洁、白璧无瑕吗?”



    说着汤萍还把一沓纸张拍在了汤伯年的书案上。



    徐晟就侍立在侧,虽说他接到汤伯年的消息要他一路护送着汤萍五个小家伙返回五灵宗,但徐晟是个谨慎的人,不该他问的便不问,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因此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知情,刚听师父说汤萍结交散修,马上就听汤萍反驳,还把一堆东西扔在书案上,便眯着眼看过去,竟然是一沓画着人像的纸张,马上徐晟就明白过来这些都是修行界里的画影图形,每张纸上画出来的人物都是因为某种恶行而被人悬赏的,然后他就进一步的想明白了,纸上所画的人物,必然是两三个月前因着要参加明年的澄观恩试才被各自世家送来五灵宗的。



    汤萍继续说道:



    “堂堂五灵宗,雄踞中洲之南,宗内弟子良莠不齐也就罢了,每十年一次的澄观恩试还有这么多恶行累累的家伙被送来,明目张胆的与宗内弟子抢夺拜师的机会,知道的会说一句五灵宗招纳人才不拘一格,不知道的还以为五灵宗就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呢!”



    汤伯年说不过她,气道:



    “你住口……”



    然后汤伯年翻着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像,捎带着也看了看人像下面的那些文字,都是对其罪行的记录,越看越皱眉头,索性用手一推,问道:



    “那些信件呢?”



    “在这里。”



    汤萍说着便从储物袋中将左佑交给他们的所有信件连带这两张地图一并放在汤伯年的书案上。



    “都在这里了?”



    “嗯。”



    “你们有没有搜一搜他?万一他藏起来一些呢……”



    “六爷爷,他因为这些东西险些丧了命,留着它们做什么,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吗?当然都在这里了。”



    “嗯……”



    汤伯年便不再说什么,将那些信件拆开来一封一封的看起来。



    时间不长,汤伯年的目光便又从众多的信件上移开,说道:



    “嗯,语焉不详,好多信件还没有具名,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写的。”



    汤萍凑过去,将之前那些画影图形的纸张又扯过来,说道:



    “就算不知道是哪个世家写给温良的,但是总逃不出这些人背后的世家,左佑在宗内就杀了这些家伙,这些信也是从他们的储物袋中得到的,可惜他提前不知道会有这些信件的存在,是事后才发现这些信的,那时便不好将每一封信与这些家伙都一一对照起来了,但是将这些世家都细细的调查一番,肯定能有发现的。”



    “查……总是会查的,但岂是你说的那么简单的。”



    汤伯年一边说着一边又细细的看了看书案上的两张地图。



    “嗯,这地图上所画的究竟是哪里?”



    “不知道。”



    “钱潮那小子不是擅长这些山川地理吗?难道连他都不知道吗?”、



    “六爷爷,”汤萍惊奇的说道“您老多大年纪了,又是什么修为,宗外我们炼气弟子常出去的那片地方恐怕您都没有走遍吧,我们几个人才什么年纪和修为,不知道上面是哪里不是太正常了!”



    汤伯年点了点头,扭头对徐晟说道:



    “来,你先把这些都细细的看一看。”



    趁着徐晟看那些信件,汤萍还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和徐晟说了一遍。



    “看明白了?”汤伯年问。



    “看明白了。”徐晟答道。



    “嗯,既然明白了,你要去做两件事,一个就是去查一查最近究竟有多少世家子弟借着要参加明年澄观恩试的名义来到了咱们五灵宗,这个都是有留档的,好查。然后嘛,你在派人出去走一走,多花些心思,找一找外面的类似这样的悬赏,多收集一些,看看其中有多少人混进了五灵宗来,然后一起交给我。哼,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情,不过总要给那些眼窝子浅的家伙们提个醒,可不要只盯着人家给的厚礼,结果却收了一个声名狼藉的败类为徒!”



    “是。”



    汤伯年又指了指书案上那十几张画影图形,说道:



    “第二件事就是,这十几个人虽然死在了那个散修的手里,但那个叫燕惊的却从他们五个的手中逃走了,如此看的话,那个温良必然会收到消息,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近……更不会太安静,要对来往咱们宗门的人多加几分的小心,嗯,与福轩镇,祥轩镇和吉轩镇的人都知会一声,但有可疑的人物一定要紧紧的盯着,切不可有任何疏漏。”



    “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件事到现在咱们手里也只有这几封书信,其余咱们知道的也不多,在我们查清之前,此事一定要保密,你与其他三镇的人一定要说清楚。”



    “是。”



    “既然清楚了,那你就去做事吧,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水落石出的。”



    “弟子明白。”



    说完徐晟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房间之内便只剩下这祖孙二人了。



    汤伯年的烟袋依旧没有装完,他一边摆弄着一边问道:



    “钱潮那个小子有没有说过温良会如何算计咱们宗门?”



    “他倒是有个猜测,不过也仅仅是个猜测而已,而且这些信件上也根本就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钱潮将这些所有的信件还有地图都细细的誊抄了一份,说将来或许就能用上呢,他对我说过,温良暗中谋划的事情,很可能与灵脉有关。”



    “与灵脉有关?”汤伯年听了这话有些若有所思。



    “嗯,他在誊抄这些信件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六爷爷,会不会温良想改变咱们这里的灵脉走向,咱们五灵宗可是几大灵脉的汇聚之地,若是发生了变化,那一定就是大事了。”



    “岂会如此简单,你刚才说他把这地图也细细的绘制了下来?”



    “嗯。”



    “你稍等一下。”



    说完,汤伯年起身去了内室,过了一阵走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嗯,我早年之时,也对灵脉之学有过兴趣,可惜,后来事情多了便将这些都放下了,不过我倒是收集了一些咱们五灵宗这一带灵脉走向的分布图,都是早年之物了,现在宗内可是不好找这东西的,而且这也算是咱们五灵宗的秘密,你告诉钱潮,这东西他看可以,但切记不能传出去,这东西嘛,或许能对他有些用处。”



    汤萍将那册子接过来翻了几页,然后翻着眼皮问道:



    “你这是又打算使唤我们几个小家伙做事了?”



    “哼,这叫历练,寻常弟子哪有这样的机会……”



    “既然事关宗门的安全,那为什么你们这些长辈们不赶紧去查?”



    “你也看见了,就凭着这些信件,最多就是将一些不安分的世家敲打一顿,可那温良呢?依然没有着落,你以为老夫没有找他吗?哼,你都说了,老夫都没能将你们炼气弟子出入的那片地方走上一遍,那么大的一片地方,他随便躲在哪里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找到?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水落石出的,倒是你们,你若胆怯了,就把这册子还给我,你们坏了那温良的事,很可能那温良下一步就要对你们动手了,我看你们最近还是不要出去了,老老实实的在宗里呆着吧!”



    说着汤伯年就伸手去抓汤萍手里的那个册子。



    “想都别想!”汤萍马上就把那册子收了起来“对了,那个勾错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问过之后就关起来了,那小子就是个废物,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把他之前做过的亏心事说出来不少,一气之下我就让人把他看押起来,等将来捉到了温良再一并发落他。”



    “哦,那我也没什么事情了,就回去了。”汤萍说着就站起身来。



    “等等,钱潮在瑞轩镇上的那位庄先生如何了?”



    “不知道,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人,倒是钱潮总去那个茶馆,而且一呆就是一天,我也不好细问。”



    汤伯年对瑞轩镇上那位庄先生也满是好奇,不过这件事情的好玩之处就在于明白前因后果的人要装糊涂,而蒙在鼓里的人其实早就看清了他们的心思。



    “嗯,好吧。”



    “六爷爷,我觉得钱潮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呢。”



    “为何呀?”



    “不为何,就因为那小子够聪明,自我在你这里发誓保守他拜师之事的秘密之后,这么久了,就算我掩饰的再好,他一定能看出些什么来的,若是他问起我这件事我怎么办?”



    “那是他问,又不是你主动说出来的,不算你违背誓言,不过也要看他知道多少,若他知道的不多或者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就不必跟他说明白。”



    “哦,那好吧。”



    走出汤伯年的洞府,汤萍故意大踏步的一路走出去,但是还没走远她就一闪身躲在一堵矮墙后面,很快一道金黄色的身影便机警的跳了过来,正是大黄,不过此时的大黄与平时帮着汤萍御敌之时的威猛截然不同,不但一张猴子脸上满是贼眉鼠眼的表情,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酒坛,很快又一道白影闪了过来,正是小白,小白没办法像大黄那样把整整一坛灵酒偷来,不过口中也衔着一只玉白精致的酒盏,一看就非是凡品!



    比起酒盏,汤萍更看中那一大坛的酒,一边盯着那酒坛眉开眼笑的夸奖大黄一边还埋怨小白办事不力,只偷了个酒盏出来。



    原来早在汤萍进入汤伯年的洞府之前便趁人不备将大黄和小白放了出来,指使着它们到汤伯年的酒窖里去偷酒去了,如今这两个小家伙得手便来与汤萍汇合,不过大黄此时见了汤萍还有些舍不得将怀抱里的酒坛交出去,气得汤萍小声骂了几句,很快汤伯年洞府那边传来了动静。



    就听汤伯年在那里恨恨的骂道:



    “欠打的小贼!偷我的酒也就罢了,怎么还偷了我的杏花白玉盏……”



    汤萍这才惊喜的从小白口中把那个酒盏拿了过来,明白这才是好东西,不然自己那抠门的六爷爷不会如此光火,然后嘛,三个小家伙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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