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折腾,热闹看尽,五个人又品尝完绛心果之后,天近寅时,再用不了多久天色就会亮了。



    天亮之后,五个人才从洞中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山谷。



    处处是积水,不少的积水中还有昨夜跳出来的大鱼在积水中或游或跃,有的鱼则落到无水之处,早已因缺水死掉了。



    陆平川见了高兴的一声大叫,就去抓那些鱼,他是专门捡着个头大的抓,还喊着汤萍和钱潮帮忙。



    彦煊心善,还将一些气息奄奄的鱼儿重新扔回了那水潭中,任由它们逃生去了。



    剩下的谷中之物都被几个人收拾了,自然是那些大蛇,就算没了妖丹,仅那蛇皮也是不错的东西,自然都是要带回去的。



    唯有那棵树,虽然绛心果没了,但是看得出来,昨夜这里虽然热闹,但无论来的是什么,都没有伤到这棵树,就算最后来的那庞大无比的谷息鸟群也是如此。



    五个人在旁边的山上找了一处地方,陆平川寻了些干柴引起火来,几根削尖了的木枝上串着刮了鳞去了腮的鱼,就架在火上烤。



    烤鱼的香气就在清晨的山林中飘荡起来。



    看着自己手中的木枝上焦香四溢的烤鱼,彦煊说道:



    “早上吃烤鱼,还真的是第一次呢。”



    陆平川咬了一大口,赞不绝口的说道:



    “诶!这个味道还真是不错啊,汤妹子,钱兄弟,有时间咱们该去海边去转一转,那里好吃的东西应该更多!”



    钱潮倒是没有吃东西的想法,他现在想的还是昨夜那惊险的一幕,汤萍走出洞外,伸着双臂阻拦那白鹤的情景一直在他心中,他说道:



    “昨天晚上还真是险吶,本以为那样的布置可以万无一失,却招来了意外,幸亏那白鹤乃是瑞鸟,又幸亏汤小妹出去拦阻了一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汤萍知道钱潮对昨夜的事情有些自责,将口中的鱼肉咽下后说道:



    “你也不用这样说,昨夜不管来的是不是那白鹤,只要是那个品阶的,你的布置应该都会被看穿,就算你没有布置锁灵阵也是一样,这么说吧,我身上带着我师父和我六爷爷给的东西,遇到危险时自保用的,但昨天夜里,若是真的与那白鹤斗起来了,我只觉得当时就算我身上的东西都用了,照样还是会死在那里,那白鹤若是修士,它的修为定然是远超我的师父和六爷爷的,宗内怕是只有玉壶山上的那些老祖宗才能将那两只白鹤拦住的,所以你的布置再巧妙,在它面前也会被看破的。钱小子,你善巧思,有巧智,以巧胜力,是可以的,但那是双方实力相差不大的时候,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人家就可以一力破千巧。昨夜那两只白鹤,无论你如何布置,都无济于事,我知道你心中自责,觉得是自己将大家拖入了危险中,不过大可不必如此,谁能想到这红霞谷中会来那样的两只白鹤呢,昨夜里发生的事情,对咱们来说就是机缘……”



    “机缘……”钱潮重复了一句。



    “没错,就是机缘,对李兄来说是机缘,对我来说也是机缘……”



    听到‘机缘’二字,钱潮看了看汤萍,幼鸣谷时他听汤萍说她是隐灵根,不过进入宗门之后,这个说法钱潮便不太相信了,只不过一直未开口询问而已,那些毕竟都是汤萍的私事,她不说,自己总不好直接问的。



    “可是”钱潮继续说道“这机缘来得也实在是太险了一些,让人后怕呀!”



    “哼!钱小子,你知道我六爷爷是怎么给我解说机缘二字的吗?”汤萍问道。



    “哦,汤前辈是怎么说的?”



    这个话题不只钱潮想知道答案,就连李简、彦煊和陆平川也是如此,都说机缘渺茫难寻,不知道前辈们是如何看待的。



    “我六爷爷的灵根也不太好,早年修行也是不顺,他的修行过程也是颇为的不易和艰难,后来他对我说,所谓机缘,有时可以看作为不死之后又有所得,那就是机缘。”



    不死之后又有所得,便为机缘!



    最先点头的是李简,他对这位汤前辈的话很是认可。



    “钱小子,不要以为机缘就是好运气,就是无意间发现的惊喜,那只是走运而已,不是机缘。这机缘嘛,你不理他,他才不会去理你,昨夜咱们看到的热闹,夜蚴虫,麻衣蟾,哦,还有这美味的鱼儿,乌信子大蛇,还有那两只白鹤以及最后的谷息鸟,其实可以把那些看做是修行界里的芸芸众修,这其中,逃掉的、吞了绛心果的,就算是得了机缘的。不去争,不去抢,哪里来的机缘呢,咱们修行必然不会是出来摘一些灵草,斩杀一些妖兽那么简单,那样的话,和宗内那些为破小五关而日夜发愁的炼气弟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你昨晚布置的已经很好了,你想想,若无那两只白鹤,一直到天亮,谷内能有什么东西能发现咱们?那白鹤出现了,你的布置对它无用,那很正常,但同时对咱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大机缘。若是听到鹤鸣的时候咱们就逃了,这个机缘也就没了,咱们几个人中,李兄自然也就不会从那场没看到的争斗中有所得,而我除了不能得到那颗中阶的妖丹,在御灵术上也就不能有所悟,其他的,彦姐,你还有陆大哥至少也少了一次亲身体会真灵大战的经历,就算没有直接的所得,但仅一次体会,日后都能让我们受益无穷的。”



    钱潮说道:



    “若昨夜来的不是白鹤,又或者白鹤不是什么瑞鸟,那咱们昨夜里可就……”



    “唉,你的心还是重啊,也对,咱们五个人在一起,总是要为彼此考虑才对,若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那昨夜之后,恐怕这修行界里就再没有咱们五人了。当时是我将大家劝住的,因为我知道鹤是瑞鸟,就算有意外,我觉得我也能将那白鹤安抚住,所以你的自责有一半应当是我来分担的,但我之所能,你并未全知,因此不能全怪你。但也不能说我昨夜所为是在行险,只能说咱们五人出来的次数还是少,虽然咱们五人同心,但彼此之间的手段都未完全显露出来,因此遇到事情的时候,担心之下,总会不自觉的往不好的地方多想几分,多些年月,咱们经历的事情多了,再遇到这样的事,彼此之间一个眼神就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的。”



    李简听了忍不住点头,起先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些,现在听了二人的话,便明白过来,说道:



    “汤姑娘说得对,钱兄弟,你就不必多想了,咱们现在是五个人,虽然相得但遇事终究还是少,总是要多些历练,有一日咱们五个若是能到了一只手的五指那样默契沉稳的地步,就该是另一番的景象了。”



    彦煊也说道:“是啊,钱兄弟,李兄说得不错,若是将来咱们五人如五指一般,做事定然会更顺利的。”



    陆平川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见几人都劝钱潮,便也说道:



    “汤妹子说得对,钱兄弟,这事不用多想!”



    汤萍的话,钱潮听明白了,觉得的确是这样的道理,而且将来若是五人若真如李简所说的一般,那时候的确做事更加的顺畅,点点头,看着手中的烤鱼,他说道:



    “也对,的确是这个道理,日后咱们还是要多多出来历练才行。”



    接着彦煊又问到了昨夜那白鹤的品阶,毕竟看不出品阶的灵禽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彦姐,你看不出来,我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



    “那你刚才说昨夜那是一场真灵大战呢。”



    “嗯……”汤萍沉吟了一下,说道“虽然看不出,但应该是到不了真灵级别的,我只是那样一说,就算不是真灵级别的争斗,咱们也都是开了眼,而且,我觉得若是真灵界别的灵禽与潭中出来的东西打了一场,就算时间短,那个山谷也应该会被毁掉的。”



    说道这里,汤萍顿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师父曾说过的一件事来。



    “我师父的师父,嗯,我师爷,曾经一次游历中远远的见到了一只真灵级别的灵兽,远远的只一眼,就被对方发现了,而且那只灵兽怪他窥视,就险些要了他老人家的命,那还是那只真灵兽没有杀心,小小的惩罚一下就远遁而走了,昨夜若是真灵兽之间的争斗,咱们的下场可想而知。唉,真灵兽啊,那里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众人吃惊不已!



    这件事汤萍并没有说全,她并没有说她的那位师爷是远远的看到了一只天狐,而她的小白则正有几分天狐的血脉!



    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总要小白有机会成长为天狐才好。



    ……



    宗外,四位修士正一起飞行,寻找着散落在山间的灵草。



    这四人三男一女,倒也闲适,一边飞行,一边说话。



    这四个人分别是程潜堂,肖冼,莫问,敏娥。



    程潜堂乃是钱潮的同门师兄,钱潮的炼器之术便是由他开得蒙。



    肖冼虽然也是九玄弟子,但钱潮不认识,不过彦煊却是认识,当初那次仙人垂钓时,曾与敏娥还有彦煊并肩对付过玉壶山上跑下来的猴子,肖冼此人性格较为活泼,爱说笑,四人之中以他的话是最多的,一路之上,他一直在和敏娥找着话题攀谈。



    莫问在这四人中其实只认识一个程潜堂,虽然他几次帮着文嶂做事惹恼了程潜堂,但终归是有亲缘关系,且在那文嶂被赶出宗门后,莫问就再没了能接近文苑的机会,又因为一直对文苑情根深种,因此很是消沉,程潜堂看在眼内便将他也约着出宗门,一起做做事,换换心情,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只不过莫问是被程潜堂拉着出来的,神色之间一直是恹恹的,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



    剩下的便是敏娥了,说起来这次出来还是敏娥提出的,她最想带上的人是程潜堂,只不过知道程潜堂还去找了另外一个人,她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但是程潜堂所找的人终究是没有来,她能看出来,程潜堂也是有些失望的。



    四个人出来几日了,若说敬事院的差遣,已经是做完了,但是对收获仍是有些不满意,便准备继续在宗外留上几日,碰碰运气。



    天近正午的时候,四个人发现从前面的山峰拐弯之处急急的飞出了几个修士,让这四人放慢了速度。



    飞出来的那几个修士似乎是在逃命一般,有一个面目红肿淤青,鼻血纵横,飞逃的速度也是最快。另一人肩头之上中了一剑,一边飞逃一边还在淌血。还有一个,似乎是被人用火烧过,脸面之上虽不见伤,但是衣袍被烧了大半,头发几乎尽被烧焦,极是难看,而跟在他后面的一人,身上似乎是缠着几张大鱼网一般,两只手臂一只紧贴在胸前,另一只则垂在身侧,都被那渔网一般的东西紧紧的缠缚无法动弹分毫,因此飞行之时姿势颇为的古怪。



    几个人见此顿时警觉起来,这是……被抢劫了吗?



    正在这是,从那山峰之处又急急的逃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塌了一边的肩膀,似乎是被重物砸过,虽然是逃了出来,却仍旧转回身恶狠狠的说道:



    “你们几个小子给我记着!今日之事断不会就这么过去的,总有一日我要教你们几个知道我的厉害!”



    然后就有一个粗豪的声音传过来,满是嘲讽之意:



    “呸!活该!让你们不学好,看看你那点儿出息,说狠话还只敢逃的远了才说,有本事别跑啊,过来再让爷爷打几拳!”



    或许是发现了这边过来的程潜堂几人,那个塌了肩膀的人呆了呆,细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就急匆匆的逃走了,飞过之时还刻意的离程潜堂几人远一些。



    程潜堂几人面面相觑,这番话停下来,事情似乎并不像他们开始想的那样,倒不像是这几人被别人抢了,反而是这几个家伙去抢别人,没想到遇到了厉害的人物,反过来却被人家教训了一顿。



    肖冼在宗内交游甚光,盯着最后逃走的那人背影,说道:“这个人似乎是赵喆,宗内泼皮无赖一样的人物,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今天他倒了霉,就是不知道谁将他打成那副样子的?”



    这四个人虽然不愿多生事端,但都对那将赵喆打了一顿的人感兴趣,再加之几人的修为也都不错,因此只是稍加停顿后边继续向前飞行,顺便看一看那些人。



    转过去之后,果然在那山峰之下见到了几个人正站在那里,似乎是知道他们会来一般盯着这边的方向,不过等程潜堂几人看清了那些人的面貌,都禁不住吃惊起来。



    “钱师弟!”



    “彦师妹!”



    程潜堂最先出声,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边五人之中的钱潮。



    敏娥也认出了彦煊。



    莫问也认出了钱潮,禁不住一愣。



    程潜堂几人飞落到了钱潮等人的身前。



    “钱师弟,怎么是你们,刚才是怎么回事?”



    钱潮觉得有些怪异,挠了挠头,没想到在宗外遇到了自己的程师兄。



    而彦煊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敏师姐一向文静,她一向视这位敏师姐亦师亦友,自己今天也动了手,不知道敏师姐知道了会如何说自己。



    “程师兄,敏师姐,”钱潮先拱手行礼,向自己认识的二人打了招呼,见他们依旧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怕是误会了些什么,便说道“呃……今日那几人打我们的主意,多亏了我们几人联手才没让他们占了便宜。”



    其实程师兄只是惊讶于这几个小家伙居然可以击败中阶弟子而已。



    “敏师姐,肖师兄。”彦煊向自己认识的敏娥和肖冼二人行礼,汤萍也认得敏娥,便也过来打招呼。



    敏娥看着彦煊,眼神中倒满是惊奇的笑意,这让彦煊更有些局促起来,刚才逃走的那些人中,有一人明显是被烧过,肯定是这位彦师妹动的手了,真没想到,一个中阶的修士,居然败在了彦师妹的手下,这可让敏娥有些不敢相信。



    “不错呀,彦师妹,师姐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打败一个中阶修士,看来功夫没有白下的。”



    “哪里,敏师姐,侥幸,真的是侥幸而已。”



    肖冼因为认识彦煊,便也凑过来带着满脸惊奇的笑意说道:“彦师妹果然大不相同了!”



    他还记得当日“闲人垂钓”之时那个因为用出“凤息术”最后力竭晕倒的小姑娘,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似乎时间并不久远,这个小姑娘居然可以将一个中阶修士烧成那个样子,真是令人惊叹!



    钱潮也说道:“是啊,是侥幸,多亏了我们的李兄和陆兄,若不是他们二位,要打跑他们定然十分困难。”



    程潜堂知道与钱潮经常在一起的有两位,一个是剑修,另一个是体修,不过他对钱潮的话倒也不全信,在这次出宗门之前,他曾经在成器堂内听说钱师弟在宗外做了一件大事,以低阶的修为击败了中阶的修士,据说是帮着陈显击败了追杀而来的谢攸等人,对陈显来说相当于是救命之恩,程潜堂当时听了还半信半疑,觉得钱师弟纵然聪明,但似乎也不会那么厉害,想不到今日在宗外就遇到了,他并不认得赵喆,但那人中阶的修为他是能看出来的,而将他们击败的又是这位钱师弟这几人,看来那日救下陈显的事情必然是真的了。



    程潜堂说道:“钱师弟你也不要太过自谦,师兄我在成器堂内听说了一些事情,本来还半信半疑的,说是师弟你们几人在外将陈显师兄救下了,今日你们又击败了那几人,那些家伙可都是中阶的修为,看来钱师弟的手段真是令人刮目啊。”



    敏娥并不知道还有这事,听程潜堂一说,又惊奇的看了彦煊一眼,问道:



    “还有这事呢?”



    彦煊赶紧说道:“啊!那次没有我,我忙着给人治伤了。”



    言下之意击败谢攸的是自己的同伴。



    “彦师妹,以后一定要多加的小心,中阶修士中徒有虚名的的确有,但是总有厉害的人物,你们日后在外行事一定要低调慎重才好。”



    程潜堂也说道:“钱师弟,的确如此,刚才那些人或许手段一般,你们可以将他们击败,但可不是说所有的中阶都是他们那样,我自己知道的就很有一些人,平日里也在宗外做一些见财起意,半路行抢的事情,但他们的手段可都是很高明的,据说不少人都伤在了他们的手中,甚至……总之,你们几人在外若是见势不对,还是远远的躲了的好,免得给自己找惹麻烦。”



    钱潮说道:“是,师弟记住了。”



    又谈了几句,程潜堂和敏娥才知道钱潮等人是在宗外呆了一阵,现在是要返回宗内去,便闲聊几句后便告辞了。



    等程潜堂几人的身形飞起来,肖冼笑着说道:“这几个小家伙还真的不错呀,中阶修士都让他们打跑了。”



    莫问因为之前的事情,见到钱潮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他并没有像韩畋那样将钱潮往死里算计过,但毕竟是觉得心中有愧,同时还有些不服气,便说道:“或许真的是侥幸呢,若中阶修士都不是低阶修士的对手,那岂不是乱了。”



    刚说到这里,他们四人便听到身后传来那几个小家伙的说话声。



    “喂,陆大哥,你干嘛笑成这个样子,好吓人!”



    “嘿嘿,汤妹子,赶紧分赃啊,看看这次又抢了多少!”



    分赃?



    又抢了多少?



    这四个人听了身后传来的话语,禁不住面色古怪起来!



    难不成这几个小家伙……真的经常在外做这无本的买卖吗?



    还是他们经常这样扮猪吃老虎,已经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吃了不少的亏了呢?



    终于,钱潮几人返回了宗内,因为这次外出没有在敬事院领差遣,所以回到宗内后说了一会儿话,也就各自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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