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李浩极力压制这心中的惧意,低着头不敢去看李谷。



    “查探得如何?”



    “与前几日一样,那小畜生夜晚都只是一个人,而且府中守卫也是越来越惫懒,只不过,那小畜生的伤势倒是好了不少。”



    李浩说完,眼角余光偷偷的瞄了一眼李谷,见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他只要一想到以往李谷发了疯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感到害怕。



    “嗯,你先下去吧。”



    李谷没察觉到李浩的小动作,沉吟片刻后让他离开,这厮闻言,心中悬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躬身行礼,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床,李谷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有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意味,叹息道:“是时候了,真是死的不是时候。”



    金缘,认识这个女人的时候,正是李谷最落魄之时,那一日,因缘际会之下撞见了她的风流韵事,李谷本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走了之,不曾想这个女人竟是叫住了自己。



    李谷面相生得俊郎,即使落魄,也难掩他出众的相貌,也正因如此,两人才有了后来的苟且之事。



    虽然这二人只是各取所需,但凭借李谷的功夫加上在一起近十年的时间,倒也让金缘对他动了情。



    不过,这个女人或许至死也想不到,李谷对她的柔情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而作为自己的一条退路,眼下就这么死了,的确让李谷一时有些难受。



    想起那时初见金缘衣衫半褪的模样,李谷心里便止不住的窜起一股燥热的火气。



    嘭!



    想到金缘已死,无处发泄的李谷捡起已是摇摇欲坠的椅子,再度用力砸了下去。



    “江瑶,江辰,这次新仇旧恨一起算,先拿你们的心头肉开刀!”



    怒吼一声,李谷冷着脸推开门走了出去,迈着快步不知去了何处。



    也是此刻,整个玄天地界陷入了百年未见的乱境之中,以青岩城,黑水城为中心,杀人,被人杀,一波接着一波,短短几天时间,便已死了不下百人。



    青岩城边缘,江彤再次来到那片残败不堪之地。



    “我以为你走了。”



    老妪无所谓一笑:“为何要走?”



    “你不怕死?”,江彤皱着眉头反问道。



    “本就没多少时光可活了,生又何欢,死亦何惧?”



    江彤闻言大惊,失声道:“你?”



    “还知道关心我,看来没白费力气。”



    老妪似乎是在揶揄,又或是真情流露,江彤面色恢复正常:“你本可以不用杀她的,这样就不会减少寿命,还能多活几年,值得吗?”



    “我看她不惯,不守妇道之人,死了就死了,何来值不值得一说?”



    “何况,那个女人死了之后,只要查不到我,落花随缘庄就抽不出手来对付江家,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老妪的腰身在此刻变弯了许多,眼神中偶尔掠过些许痛苦之色,拄着拐杖坐下,以此来强撑着自己的不适。



    可惜,她的姿态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江彤,她在见到老妪变得佝偻的身姿与眼神之时,心中便已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



    “若是查到你了怎么办?”



    “唯死而已!”



    短短的四个字,江彤身体剧震,她知道,老妪已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已是劝不动她了。



    而且,即便查不到她的头上,看她眼下的状态,至多不过几天的时间可活。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可以尽管开口,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死亦无不可。”



    “不必了,你要去见见他吗?”



    听到这句话,老妪突然改了态度,语气生硬道:“不见!”



    “真的不见?”



    “你走吧,我死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彤笑了笑转身离去,在即将踏出大门之际,回头嫣然笑道。



    “师尊,再会!”



    师尊二字,老妪猛的站直了身子,眼神明亮,一股令人心惊的气势散发,片刻后又归于沉寂,看着早已没了人影的大门,喃喃道:“再会,再会,我的彤儿!”



    二人皆知,这一别,或许阴阳两隔,恩怨,也在此时全然散尽。



    时光又至深夜,江道离如往常一般等候着梁上君子的到来,等了许久却并非发觉任何端倪。



    至此,江道离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了,这么多天的表演,该到了收获的时刻。



    刚想到这里,屋内的蜡炬之火突然变得摇摆不定,没风,胜似有风。



    拿了灯罩盖上即将被吹灭的蜡烛,江道离猛然抬头:“这位梁上君子,趴得很辛苦吧,何不下来坐坐,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话音刚落,屋面的瓦片忽然响起一道脆响,随即破开一个大窟窿,李浩从中落下,目光惊骇的盯着眼前满脸淡然的江道离。



    “你都知道?”,此话出口,李浩不由得觉得自己太蠢,江道离如此淡然模样,显然是早有所知,自己的话未免多余。



    江道离眯着眼盯着李浩,不答反问道:“你家二爷没来?”



    李浩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冷静下来后冷笑道:“对付你,何须二爷出手,我一人足以!”



    “李浩,术武双修,李家二爷的左膀右臂,母亲被李谷癫狂时所杀,认贼作父之人,不配与我交手。”



    “父亲同样死在自己人手中,无情无义之辈,死在这里,会脏了我的眼。”



    “而你本身,跟随李谷多年,多少无辜之人惨死你手,尤其是你的义父,为了一部功法,不仅被你算计所杀,两个女儿亦是被你折磨至死,如此不仁不义,你的血太脏。”



    “…………”



    江道离如数家珍般说着李浩的事迹,越说他越是心惊,因为这些事情,即便是他本人也记不得如此清晰。



    “综上所述,你这个人,活着是罪过,死是最好的结局!”



    说罢,江道离便宣判了李浩的生死,不过他却并没有动手,而是扭头看向房门的方向。



    “李家二爷,李谷,不进来见见故人吗?”



    话语落地,房门忽然四分五裂,李谷拍着衣衫上的灰尘,讥笑着走了进来。



    看着江道离,李谷眼神疯巅,嘶哑着声音问道:“故人何在?”



    “果然名不虚传,的确不是个好东西!”



    李谷眼神骤冷:“小畜生,你的死期到了还敢口出狂言!”



    江道离笑了笑,在李谷惊讶的目光中坐到椅子上,给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说道:“你的血果然如这杯茶一般冷,冷血之人,不配活着!”



    听到这话,李谷眼神中爆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他依稀记得,这句话,曾经的江辰也对他说过。



    “江辰在哪里?”



    “当然是去解决你那令人作呕的姘头去了。”



    喝光杯中冷茶,江道离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面,似乎并不把李谷放在眼里。



    李谷闻言面色剧变,身体一动,瞬间便消失在江道离的眼中。



    然而,下一刻,他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进来。



    “好主人是不会让客人走的,旧人未见,二爷何必如此着急?”



    李谷眼神惊恐的看着门外那道令他感到畏惧的身影,捂着剧痛的胸口,颤声问道:“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怎么,十年不见,连故人也不认得了?”



    随着话语声逐渐逼近,李谷面色亦变得阴沉无比:“江辰!”



    “是我,这一次,你可逃不掉了。”



    江辰自黑暗中走出,衣衫染血,眼中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真是阴魂不散啊!”



    见到江辰出现,李谷眼中的恐惧转瞬消失,捂着胸口的姿态亦不复存在,整个人变得无比兴奋。



    “你终于出现了。”



    李谷龇牙一笑,轻轻的拍了拍双掌,暗夜之中,忽然冒出无数双绿森森的眼睛。



    江道离见状目光微凝,这些眼睛中没有半点属于人应该有的情绪波动。



    是死人!



    “尸神教?令人恶心的苍蝇!”



    对此,江辰反倒是面色如常,江道离侧目看着自家的三舅,看来还有许多事情江瑶没有告诉自己。



    摇了摇头,江道离也没有过多担心,江辰既知对方的来路,说明他亦是有备而来。



    “没想到你还有与尸体作乐的癖好,真是恶心啊!”



    “为了今天,这又算得上什么?”



    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李谷手中多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铃铛,轻轻的摇动起来。



    叮铃玲~



    铃铛轻响,暗夜中眼里泛着绿光的身影如同嗅到了味道的苍蝇般往屋内涌进来。



    借着烛光,江道离这才看清这些身影的真实面貌。



    腐烂的脸,露出森森白骨,残缺不全且极度扭曲的手脚,不知干涸了多久的血,以及形同僵尸的脚步,无不昭告着所谓尸神教的可怕之处。



    “给我撕碎了他们!”



    李谷神色癫狂,狂吼出声。



    霎时,那些可怕的行尸扭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身体往江辰,江道离扑去。



    “恶心的东西,都给我死!”



    江辰怪叫一声,脚步踏动之间,身体化为道道残影,双拳之上带着凌厉至极的拳风,短短的数息之间,视线中的行尸便被他轰成一对骨架!



    见状,李谷冷冷一笑,再度摇响手中的铃铛,讥讽道:“这样的行尸我多的是,你杀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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