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



    李长源顿感不妙,抬眼看了看方才紧闭上的房门,等待片刻,此时夜已深,周围的房客们都已安寝入睡,若是门外有一丝动静,李长源都能立马察觉。



    所幸,静谧无声。



    李长源开始回看起手中信纸,



    ‘小屁孩,虽然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你的项上人头,够得上我一年半载的酒钱,别怪我下手太狠,行走江湖靠的是实力……’



    密密麻麻几行小字,内容无非就是恐吓,只在文末处,说明了是在明日武道会上,对方会向李长源宣达生死状,今夜的传信,警告着李长源不得拒绝。



    “实力?呵,我也有的。”



    李长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个见不得光的跳梁小丑。



    走进桌前烛火旁,将手中的信纸烧成灰烬之后,李长源吹熄烛火,上床入睡。



    翌日清晨,李长源早早醒来,街道上喧哗声一片,早市赶集有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扎堆成群的熙熙攘攘,拨开窗朝下望去,好不热闹。



    “是该出发了。”



    为了钱,也只是为了钱。



    李长源不再会想着张文亮那家伙去了哪里,至少现在的张文亮不再影响着李长源的左右。他若一去不回,江湖不念,他若再见,权当陌路逢君。



    才出房门,正巧撞见小二双手端着一盘餐食。



    “诶、嘿嘿,李公子,您早呀,这是先前张公子的吩咐,早餐是要在屋内就用,还是……”



    看着小二端着的盘中食物,三个包子与一碗豆浆,李长源随手拿了两包子就走,别开身后给小二回了一句:



    “拿走吧,没时间吃。”



    “哦,好的,李公子慢走。”



    身后点头哈腰的小二顺手将房门关上,端着盘子上还剩着的一个包子一碗豆浆又回到楼下。不多时,李长源已经离开酒楼,去往街道上的一片人海之中。



    烟火气息浓厚,家家户户烧柴的浓烟从屋顶烟囱往天上窜的,还有路过的偶有几家包子铺,挪开蒸笼时的蒸气,五谷粗粮的气味好生引人。



    李长源一边走着,一边吃着手中包子,第一个是酸菜包,微微有些辣嘴。此时正巧路过先前发生过争执的包子铺,当铺老板忙活之际也瞥见了李长源的经过,但现在的他却假装没有看见李长源,继续忙着自己手头上的生意。



    李长源心中不由得些许想笑,也些许想念这家包子铺的味道,才路过走得不远,吃到第二个包子时:



    “唔,肉馅儿的呀。”



    李长源可喜欢肉包子了,想当年,在铁牛宗,每次吃包子都是菜包,菜包的馅儿用的还是附近山头上挖回来的野菜,无味且扎嘴。每个月能吃上一次糖包都算是奢侈,现在自己手上的肉包,要是放在以前的铁牛宗,根本想都不敢想。



    ‘江湖真是个好地方,这南坑城,也是个好地方。’



    李长源会心一笑,小嘴吧唧。



    一晃眼的功夫便走到露头会场,这里早已人满为患,夏季末,临近秋季的风高气爽,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同时围坐于此。稍稍胖一些的看客,比赛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等得满头大汗,后背的汗水都把长衫浸湿一片。



    “嘿,来了来了!”



    有看客嚷嚷着,环形决斗场靠近擂台最前面一圈的位置是专门给参赛者们准备的,但现在纵使后面十几排座位无一虚席,参赛者们的专用位上还是空了一半。李长源在前排随便找了个就近的空位坐下,听到身后有看客叫嚷,他顺着对方目光望去,是昨日的那俩裁判来了。



    稍过一阵喧哗,随着木锤砸桌的那一声响——



    噹!



    会场立马安静下来。



    众人静候,望着那驼背老汉开始要死不活地叫喊:



    “咳咳,首先,感谢各位父老乡亲们对此次活动的热爱,我现在宣布,南坑城武道会第二轮晋级赛,正式开始!”



    周围一片欢呼:



    “好耶!——”



    “快点开始!”



    晋级赛的赛制还是和昨天一样,采用一对一单挑的方式进行,胜者可以驻留在擂台上,有资格给台下任何一个还没上过台的参赛者下战帖。第一场没有叫到李长源,李长源老实坐在台下观望。



    “第一场,王源,王富贵,上台!”



    应声而起的两人上了擂台,马上便开始决斗。



    都是些刀枪剑盾锤的武器,怎么凶狠怎么来,台上双方打得那叫一个激烈,比起昨日,今天的比斗更是凶险。李长源也看得出来,凡是入了晋级赛的选手们,都迫切努力着不被对手刷下去。



    擂台上哐锵作响的兵器声,还有身后那些观众们络绎不绝的呼喊声,简直比来此途经时的闹市还要喧杂。



    李长源目光扫视场地内一周,发现今日剩下的参赛者不到昨日一半,粗略数了数,不过两百多人。



    相比今日过后,再有两三轮,就是武道会的决赛了。



    “王富贵——,胜!”



    身后看客们接连一片哗然:



    “卧槽!怎么可能?”



    “假赛!假赛!”



    “绝对有黑幕,黑幕!”



    才别开视线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比斗就结束了?



    ‘嗯……发生了什么?’



    李长源打紧看回擂台之上,使剑的王源,竟然打不过抡单手捶的王富贵?不……看王富贵那厮,是有练过的,而反观对手王源,一眼看穿的体质上,也仅仅是练过。



    虽说剑乃万兵之王,轻、利、夺命无形,但这王源的剑术不知是花架子还是本根没有剑术造诣,单从王富贵身上的伤势看去,繁杂的利刃划痕,看上去伤痕累累,但无一致命,甚至都没有造成行动上的不便。



    尽是些皮肉小伤。



    看回躺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王源,握剑的手都在不停抽搐着,显然是受了内伤。



    胸上一侧高低不平,下腹没有动静,右大腿处小有弯曲。明面上的伤势,肉眼暂不可见,李长源大抵也能猜到,这王源……恐怕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了。不得不说,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粗汉子王富贵,心底里的招数都阴险得很,真所谓人不可貌相。



    而身后的看客们不明所以,他们看到的,只有前一秒还在硬撑的王源好似还占据绝对的上风,下一秒却突然倒地不起。



    热闹……也只能是看个热闹。



    “肃静!”



    那年轻的裁判喝了一声,喧闹的观众们马上便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之后,进行第二场比斗,两人上台,还是没有叫到李长源的名字。



    每一场的比斗都很精彩,李长源从中学到了许多,不光是每一种招式的应对方法、闪避技巧,还有各种兵器的运用。不知不觉中,或许李长源自己也不知道,他从这场武道会中,偷师了多少武艺,甚有几种小宗门的绝学,也被李长源记住了不止一招一式。



    ……



    正午,暖阳高照,风高气爽。



    好些看客家中生火做饭的时间,暂时离场了,陆陆续续走了有几十人。端坐在席位上的李长源,能嗅到老远飘来的某家某户灶台上那些饭菜香气,不料,肚子咕噜叫的时候,那边瞅名单的裁判也叫了起来。



    叫的正有自己的名字。



    “第二十五场,李长源——”



    ‘真不是时候……’



    李长源正暗自在心底抱怨的时候,裁判后半句喊出了令李长源略感惊奇的名字:



    “——王鹏,请两位参赛者上台!”



    ‘嘶,王鹏?’



    想不到,那个耍剑的流浪大叔也来参赛了,李长源还以为王鹏那家伙只是路过南坑城,最多也就是来看看武道会的。



    未向太多,李长源起身上了擂台。



    很快,擂台的另一端,也走上来一个身影,还是熟悉的装扮,那个斗笠,李长源在铁牛宗的时候,就已过目不忘。



    看客们忽而唏嘘:



    “喂,这又是什么奇葩对局?”



    “一个大老爷们儿,看样子还是个剑客,跟一个小屁孩打。”



    “怕不是一拔剑,那小屁孩直接吓得尿出来~”



    “你懂不懂,不懂别乱叫,我压了一半身家啊。”



    “懂懂懂,当然懂~,啊对了,你压的谁?”



    “喏、那个小娃娃。”



    “哈哈哈哈,你傻了吧?怕不是嫌钱多,想做善事吗?”



    “都说了不懂别乱叫,知道那娃娃是谁不,他是张公子的挚友,我都亲眼目睹过,在那娃娃面前啊,就连张公子都毕恭毕敬的。”



    “啊这……”



    十句谗言,九分入耳,但李长源没有过于计较,相比那些看客们的讥笑言谈,走上擂台驻足于李长源面前的王鹏,他此刻腰间上的佩剑,深深吸引了李长源的注意。



    “……不是上次那把。”



    此等敏锐的洞察力,让王鹏惊讶,他取下佩剑抱握双手之间,微微鞠躬作礼道:



    “回李长源前辈,此剑确实不是上次切磋时的那柄,这是在下近期于某处洞府中所得的宝贝。”



    “之前那柄剑呢?”



    被李长源这么问起,王鹏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呃,该说这李长源是在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



    “……自上次切磋后,接下一拳,已成一地铁碎。”



    王鹏低着头,这般如实回答道。



    望着王鹏双手中握着的剑,李长源不知怎的,从目光注视到的那一刻开始,胸口就在渐渐发烫,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除了心脏,还有另一个东西在自己胸膛正中央跳动着。



    目光无法挪开,这种感觉,逐渐炽热、逐渐剧烈……



    “把你那把剑给我,我可以认输。”



    李长源莫名其妙说出这样的话,令王鹏感到诧异。论实力,王鹏绝对不敌李长源,现在只求一胜,好洗去王鹏日后剑修道路上的心魔隐患,而现今,李长源却将胜利……拱手相让?



    一旁台下,裁判喝了一声:



    “开始!”



    王鹏犹豫片刻,眼神映射出一道寒光,言语平和却又坚定的告诉李长源:



    “古剑未名,主亦非我,你若胜,此剑归你。”



    一种无法言状的力量在李长源胸膛内腾涌,不由分说,那是一柄好剑,李长源的直觉、欲望都在叮咛嘱咐着自己的理智——‘得到它’!



    “呼——……好,那就,战吧。”



    “愿阁下不留余力,在下也定当全力以赴。”



    “少废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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