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营抵达襄阳整军,畿辅方向的清军,也在同时间源源不断向西北与河南调集。
随着潼关之战尘埃落定,清廷的重心,全部放到了大顺上。
同一时间,西北延安。
杀声震天,战鼓滚滚。
天空上乌云卷积,势若摧城。
“杀!”
“屠尽全城,三日不封刀!”
“明晨以前,拿下延安!!!”
阿济格挥舞着阔刃雁翅刀,眼中杀气滚滚。
在他身后,一波又一波的清军在盾车的掩护下向前整齐进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誓要冲破城门。
山坡之上,大炮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似是回应,延安城中,火炮的反击也是一轮借着一轮,每一发炮弹砸下,清军的前阵便是一片断肢横飞。
清朝的黄龙大旗与大顺青色旗帜隔城而立,旌旗之下,是双方将士的血肉战场。
大顺军与清军主力,在延安城墙的周围,正在进行激烈的肉搏。
李过站在城头,整个人早已经成了血人,身上的箭衣,更是看不出从前的颜色。
在他眼前,清军如同潮水一般,一浪一浪拍打着城墙。
远处山坡脚下,一批又一批的骑兵从清军大营中滚滚而出,以骑射骚扰城头。
箭雨昼夜不停,播撒在延安城头,一个不注意,就要被射成刺猬,守城的大顺士卒连头都抬不起来。
大顺的旗帜已经千疮百孔,城头满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喊杀声一刻不停,就连城中百姓也在自发帮助守城。
在潼关战事缓解以后,李自成在西安整军数日,随后便开始向西安北路持续增兵。
双方在延安、榆林一线的战斗,逐渐从阿济格的围攻,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在正月的最后这三天,阿济格亲自出马,对延安城进行了不计代价的强攻。
连续三天,昼夜不停。
延安周围十里之内,早已经是尸横遍野。
在江南还在醉生梦死的时候,大顺军已经为了保护乡土,前仆后继地与清军厮杀了一月有余。
潼关大捷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個西北,大顺军士气大振,都是高声叫喊着要与城池共存亡。
但随之而来的,是清廷向西北的疯狂增兵,是阿济格听说将要退兵,疯狂了数倍的强攻。
护城河已经被尸体填平,沟壑已经被清军用盾车越过,城头的每一处垛口,都搭上了云梯。
但摇摇欲坠的延安城,依旧在大顺的手里。
清军已经三次夺下延安的北门,但又被李过亲自率领精骑反击,不顾死伤地夺了回去。
城门甚至都已经三次易手,他的满洲战兵明明登上城头,但为什么就是攻不破延安!
这些蝼蚁般的流寇,难道杀不绝吗?
阿济格握持着雁翅刀,看着前方喊杀震天的城头,仅从头盔之间露出的眼神中,满是急躁。
他恨不能亲自冲上城头,将这些大顺流寇斩尽杀绝。
“摄政王谕令!!”
正在此时,一白甲满洲骑兵从北方奔驰而来,手中高高举着一份金黄色的卷轴。
抵达此处后,他来到阿济格身前,翻身下马,双手奉上这份卷轴,高声喊道。
“摄政王谕旨,严令和硕英亲王之北路大军班师撤往太原,整军再战!”
“此令十万火急,摄政王严令,北路大军接旨后需得即刻班师,贻误者军法从事!”
阿济格闻言一愣,立刻将卷轴接到手中,看了三遍,方才缓缓抬起满是不甘的眼眸。
战场的喊杀声,掩盖住了阿济格攥紧拳头发出的咯吱声。
“禀英亲王!”
正犹豫间,一黄甲骑兵急速奔来。
“李贼在西安调兵遣将,号称十五万,兵出颌阳,进洛川,据庆阳,三路向我延安大营围来!”
“吴三桂在洛川,遭遇贼将刘宗敏之主力,大战两阵,正朝大营且战且退!”
“是战是撤,请英亲王从速决断!”
阿济格将谕旨紧紧攥成团,再度望向前方激烈厮杀的战场,他能清晰看到,城头每时每刻都有大清的勇士摔落。
这些大顺流寇的战斗意志忽然变得极其顽强,与潼关的成败离不开关系。
为了守住延安,这些流寇甚至不惜抱着他们的满洲战兵一同坠落城下!
这种战斗意志,和先前千里溃败比起来,简直不像是一支军队!
阿济格心中知道,延安是打不下来了。
但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但他更是明白,如果李自成真的铁了心要救延安,一旦被围,他将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必须要撤了,再待下去,这里就是死地!
阿济格当机立断,怒吼道。
“等本王回去,要好好儿的问一问多铎,潼关之战他是怎么打的!”
“居然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攻破了大营,让我在北路越打越多,贼寇简直杀之不尽!”
“简直丢我大清的脸!”
说完,阿济格缓缓将刀归回鞘内,调转马头离开,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传令,主力分批撤往太原,留吴三桂殿后,以一部分兵马围困延安,协助阻击刘宗敏。”
山坡上挺立了一月有余的黄龙大旗,忽然撤走。
清军后阵人马攒动,尽皆随着阿济格缓缓退走。
前阵进攻的清军得到命令,也都是立刻放弃战斗,仓皇撤退。
“赢了!”
“我们赢了!”
大顺军的将士们个个带伤,鏖战多日,身心俱疲,但目光尚且坚毅。
看着城外潮水一般退走的清军,都是欢呼雀跃起来。
“大顺必胜!”
“永昌皇帝万岁!!”
在这一战以前,谁都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能守住西北老家。
看来满洲兵也不都是三头六臂,他们一样会害怕,一样会和去年的自己一样,仓皇逃跑!
大顺的旌旗虽然残破,但依旧矗立城头,随风飘扬。
与之对立一月有余的黄龙大旗,却是黯然失色,在一众清军的簇拥下,向北鼓动。
几日之后,刘宗敏率领的中军主力抵达延安城下,他们看着尸横遍野的场面,也都是震惊无比。
......
李自敬还不知道北路战事已经结束,这几日正在为扩军安排善后工作。
“将军。”
李自敬正在思考,一名侍立帐外的标营亲兵忽然走入,一步之后,立即恭恭敬敬的止步。
李自敬闻言,抬起略有血丝的眼眸。
“什么事?”
这名标营亲兵这才抬起头,恭敬说道。
“襄阳府尹牛佺来了,还带了不少酒肉犒军,据说是想让我们放了乐弘廷。”
李自敬闻言,微微凝眸。
“让吴兆胜代我去见见,犒了军后,就请他离开吧。”
“对乐弘廷的事,实在没什么好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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