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勿本想找个僻静地方降落,但天台山乃是佛门古刹,远近闻名,整个白天都是人声鼎沸的状态,他看了一圈也没瞅见什么好降落的位置,倒是下面攒动的人头注意到了这个天上的不明飞行物,开始骚动起来。
就在程知勿犹豫着要不要落到山林里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了一处位于热闹包围之中的安静院落,那院子里除了扫地僧一名外别无他人,正好适合降落。
于是,程知勿直接朝着那院子飞了过去,不过由于不太熟悉飞行器制动系统的功率,他在刹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停不下来了。慌乱之下,程知勿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如郁画青所说,他完全来得及在飞行器坠毁前瞬身离开。他担心的是自己不受控制的降落会不会伤到院子里那个扫地的和尚,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边思索着解决方案,程知勿边死死踩着制动系统,飞行器的速度降得很快,但以这个效率,落地时也绝对超过了四五十公里每小时。
最后,程知勿选择控制着飞行器撞向院落里的那个水池,虽然也免不了造成一点破坏,但起码不会伤到人——那扫地的和尚再怎么笨,也不至于跳到水池里来躲避。
从天而降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尾气,如流星一般斜斜地扎到了天台山上。
张典看着那玩意儿撞过来,顿时吓得寒毛倒竖,扫把一扔,拔腿就跑,他可不敢去赌那从天上掉下来的玩意儿有没有被佛祖嘱咐过别撞到人。
砰——
一声巨响后,不到半米深的池子溅起了高两米有余的水花,那水花在半空又炸得到处都是,两三秒后,方才如倾盆大雨一般坠了下来。张典一看,这下倒是好,扫了半天的院子白扫了,气得他登时就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干的好事。
正当这时,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张典的肩膀,刚刚才被吓出了三魂七魄,这会儿魂魄尚未归位,本就是一惊一乍的状态,突然出现的手又让张典差点腿一软跌到地上。
好在身后的人反应不错,见张典身子不稳,立刻拖住了他。
堪堪站稳当后,张典这才战战兢兢地回身看去,他可记得这院里除了自己是没人的,至于身后,那是一处供着药师王佛的殿宇,仅有佛像一尊,供桌一张,贡品若干,也没个后门,这只手又是从哪儿来到?
有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张典荒谬地认为佛祖真显圣了,不过这个想法在他回身看见站在身后的程知勿时便烟消云散。
“大师傅,有干净衣裳么?”程知勿苦笑着问道,张典看上去比他大了一倍有余,喊一声大师傅没什么问题。
郁画青还是高估了他,飞行器坠毁时程知勿虽然安全转移,但身上被飞溅的水花和尘土扑了一遍,整个人看上去跟刚从灾区出来似的。
张典半惊半疑地打量着程知勿,听对方问话,他才开口道:“有,但没在这儿。”
闻言,程知勿左右一看,才发现自己降落的地方确实也不像住人的,便摇摇头暂时把换衣服的想法搁到了一边。他看了一眼还在惊惧中的和尚,没有解释的打算,反正对方没录下来什么证据,空口白牙说看见了会特异功能的人也没谁会信。
实在要善后的话招呼妖理会的人来也就行了。
无视张典抗拒的眼神,程知勿又呲着牙在他肩上拍了拍,“别怕,我来找个人而已,就是交通工具出了点小问题,稍后烦请大师傅折算一下损失,我全数补给贵寺。”
小问题?你管这叫小问题?!张典眼睛一瞪,刚才的威力都快赶得上轻型手雷爆炸了。
见张典不回话,程知勿也不跟他在这儿耗着,走到金蟾池边,翻身跃过围栏踩进浅了好几厘米的水里,准备把飞行器残骸回收掉。
池子里除了那金蟾铜像之外,还有一座假山,程知勿在假山下面找到了飞行器的残骸。
那糟老头子出品的东西质量还真好。程知勿在心里咕哝着,把残骸捡了起来,说是残骸,其实也还能看出大概的模样来,没有发生主体断裂,从刚才的撞击来看,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那是……?”张典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池边,他站在围栏外面看见程知勿从假山下捡起来了一堆挤压变形的机器。
程知勿抖了抖飞行器里进的水,对张典说:“飞行器,试运行版,顺利的话大概这两年就能产品化上市……别看了,这个我得回收,碰撞结果参数对后续改进很有用。”
“啊,啊。”张典愣了一愣,只看着程知勿提溜着那玩意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程知勿突然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咦,我记得从坠落轨迹来看,这尊金蟾铜像应该是正好会被撞个结结实实才对,怎么……好像没撞上?”程知勿当时有意控制着飞行器往坚硬的物体上撞,尽量减少损失,这池子里的金蟾铜像自然成为了不二选择。
但是飞行器并没有撞到铜像上,反而好像从铜像旁边绕了过去一样,一头栽进了假山里。
程知勿走到铜像前,在那金蟾宽大的前额上拍了拍,啧啧两声也没太在意,大概是池水被卷起时扰动了飞行轨迹,导致飞行器偏了方向。
翻过围栏上岸,程知勿很是抱歉地看了看金蟾池,又看向张典:“小姓陈,还没请问大师傅法号?”
“悟真。”张典双手合十微微一礼。
“悟真师傅。”程知勿还了一礼,他喜欢直来直去,便不再耽搁时间,问起了正事,“向悟真师傅打听一人,在这天台山国清寺修行。”
“施主尽管问,小僧在这儿也算是人熟地熟。”
“这人始乱终弃,不守清净,身在佛门却无修行之心。”程知勿听到院落外好像传来了喧喧嚷嚷的声音,想必是游客们聚了过来,不过被拦在了外面。他顿了顿,接着说:“此人姓张,单名一个典字,悟真师傅可认识否?”
张典在听到程知勿前半句的时候就心头一颤,大感不妙,但惶恐间也不认为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儿,便壮着胆子听完了后半句,终于,在听到“姓张,单名一个典字”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五彩缤纷了起来。
程知勿分心去留意了院外的喧哗,倒是没注意到张典的古怪神情。
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张典已经即便恢复如常,他虽然心性浮躁,但毕竟也在国清寺修行了好些年头,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能做到的。
“悟真师傅认识否?”程知勿见眼前的和尚不说话,便又催问了一句。
张典那头被这么一逼,也是绷不住了,左右权衡,知道即便自己不说,程知勿出去一问也能轻易得知自己的身份,与其到时在众多同门面前出丑,不如趁这会儿只有自己两人赶紧把事情了了。
于是,张典一咬牙,坦诚道:“我就是张典。”
程知勿一惊,眼神在张典脸上刮了又刮,恍然发觉这和尚的面相还真与覃睿手机壁纸上的那孩子有个七八分相似。程知勿有些脸盲,再加上刚才没怎么留意,所以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这会儿张典自己坦白,他才把一老一小两张脸重合到了一起。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你就躲在这佛门清净处。”程知勿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抚掌笑道,只是那语气却并不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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