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思敏的操纵下,骸骨再次没入了黑暗,而在这时,它的身上又一次出现了那像是自主意识一样的东西,冯思敏操纵与否都不重要了。
于是她也偷得空向程知勿和郝昭两人解释自己要做的事情。
“封印需要接触到远古遗面的核心才能生效,这个任务只有老师才能做到。不过……”冯思敏的神色隐隐有些担忧,“核心的位置我并不清楚,只希望老师能够找到。”
而且还得能够成功接近,远古遗面可不是傻子,看到有人接近自己的话必然全力攻击。
没多会儿,黑暗中再次传来了两者正面对抗的声音,冯思敏的神色时不时晃动一下。过了几分钟后,黑暗中的战斗仍然没有止息,三人都很难保持淡定。
冯思敏走到火种旁边,低声一喝,将木杖插入到了燃起火种的垒石中,干枯的木杖顿时成为了火焰最好的附着物,火蛇顺着杖身爬满了整根木杖,但木杖并没有在灼烧中焦枯下去,反而显得更加坚韧。
在将木杖插入火种里几秒后,冯思敏猛地将其拔出,往感应中感到方向用力掷了出去。
被火焰裹挟着的木杖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明亮火线直入云霄,它的速度缓缓下降着,在抵达最高点时,一只满是骨骼的手从黑暗中伸出,一把抓住了它。
这位曾经的巫的骸骨在获得了巫之杖后体内的火种力量被大幅增强,这柄木杖在属于冯思敏之前是属于它的东西,如今握在手中仿佛跨越时空的老友相见。
但冯思敏说得没错,远古遗面的核心在哪儿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骸骨在这里徘徊了许久都没有找出核心的位置,它不懂得着急,但远古遗面永不止息的攻击让它承受着不间断的损伤,这种损伤一旦累积到某种程度,那它将无力再继续完成封印远古遗面的任务。最大的问题仍然在于它根本没办法靠近远古遗面,如果能够近距离寻找的话,它一定是能找到核心所在位置的。
无边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死寂的眼在盯着它,它是骸骨,是没有生命与意识的存在,远古遗面最擅长的直击心灵的手段在它身上收效甚微,但直接的攻击却总能在它脆弱的骨骼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黑暗中凝聚出的可怕锋刃从各种角度一次次斩向它,有时它能躲过去,有时又能反击,但却始终难以靠近远古遗面。
又如此僵持了好几分钟,它感到一股拉拽的力量从身后传来。
冯思敏再次将骸骨收回到了火种撑起的光罩世界中,看着老师骸骨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缺口,甚至断掉了三根的肋骨,她的心头涌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恸。
“这样下去好像……”郝昭的话没有说下去。
“可是只有老师能做到。”冯思敏也感到了一股绝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老师宁愿牺牲这么多也要封印那尚未成型的遗念了,这根本不是普通手段能够解决的东西,哪怕她已经在封印中与其消磨了千万年的时间,远古遗面的力量仍然强大到无法抵抗。
世事艰险,道阻且长……老师啊,这路,要怎么走啊。
“或许,我可以试试……”一个犹疑中带着果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正是这个声音在刚才接过了巫之杖,冯思敏无法想象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候又一次听到了同样的话。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见了那张清瘦的脸,他在出发来到长夜村之前就已有好几天没刮的浅浅胡茬,这几天胡茬更是长出来了不短的一截,加上肿胀的左臂,让他看上去既沧桑又狼狈。这是冯思敏第一次认真与程知勿对视,而在这次对视中她方才发觉程知勿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那是一双灰白晦暗的眼。
她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老师的脸庞,那眼眶仍然是一片空洞。
程知勿站在她的左边,老师的骸骨静立右侧,两人将她夹在了中间,而在冯思敏的感受中,这两个本毫不相关的人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同之处:眼睛。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在了虚无的空洞中,不断地颠簸着,没有立刻对程知勿的提议做出回应。
“你别开玩笑。”郝昭脸色微微一白,试图让程知勿打消这样危险的想法。
谁知程知勿反而越劝越坚定,他将手伸到了冯思敏的身前摊开,“把巫之杖和补天石都给我吧,我想,如果连我都做不到的话,再耗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冯思敏神色恍惚,嘴唇微微颤了颤,问:“你的依凭是什么?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你能看到远古遗面在哪里吗?”
程知勿当然知道,他在远古遗面苏醒的初期差点被拽入永恒沉眠的深渊中去,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记忆,哪怕经历了刚才的战斗,他也难以将那恐惧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他主动要求尝试难道是去送死的吗?当然不。
“我能看到它。”程知勿向冯思敏点了点头。
此时,冯思敏隐约注意到程知勿的眼瞳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下去,可是她非常确信原本那里也没什么神采,这熄灭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程知勿在几分钟前刚刚发现的,他想起来在无光之地里自己能凭借咕噜咕噜给予的特殊视野看见郝昭和“钥匙”的存在,便尝试了一下能不能透过黑暗看见远古遗面的轮廓,谁知这一试竟然真的成功了,他抬起头去,天空中一张巨大的蓝色“被子”漂浮在那里,不断地随风鼓荡着,将整个伯虑古国都盖在下面。
最令他惊讶的不是自己能看见远古遗面的存在,而是那颜色,蓝色。这意味着远古遗面是妖怪,可程知勿想不通它怎么会是妖怪呢?难道人死后产生的遗念与人本身有着如此大的差距吗?
“光看到还不够,我没办法用火种保护你,光罩外的黑暗对你来说或许不是天堑,但远古遗面不可能容忍一个清醒的意识行走在它的国度中。”冯思敏又说。
她不是不愿意让程知勿去试试,但这无异于送死的行为没有尝试的必要。
“这个能把我从天上那玩意儿的视线中抹去吗?”程知勿把手伸进怀里,再抽出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面古朴的铜镜。
“这是……”冯思敏若有所感地接过铜镜,可刚一触碰到那冰冷的镜面,她的脸色就陡然变化了好几次,“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程知勿被她的反应搞得有点茫然,问:“一位前辈给的,怎么了?”
见程知勿不愿详说,冯思敏也放弃了追问的打算,因为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刚才接触到铜镜的瞬间,她感觉有什么根植在灵魂深处的东西震颤了一下,这种震颤对她这个来自远古的先人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了,各种意义上的遥远,所以她才如此震惊。
“这铜镜本身有着极为强大的遮蔽之力,可即便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你也仍然在不知不觉中唤醒了远古遗面,这说明它做不到将你从远古遗面的视线中抹去。”冯思敏先是否定了程知勿的想法,但最后又话锋一转,“可是,这面铜镜的力量是被封印的,如果能解开的话,说不定……”
有封印?程知勿一愣,他从来不知道这面在自己店里挂了好几个月的铜镜还有封印。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合理,咕噜咕噜的位格高妙莫测,它给出的东西岂能有劣质品?
在尝试解除封印之前,冯思敏问了第三个问题:“你要怎么去高空?”
程知勿一耸肩,看向郝昭。
这他是真没辙了,只有看看这哆啦a梦的远方表亲能不能再给自己一点支持,程知勿可还记得那支让郝昭能够在空中滑翔的黑色羽毛。
郝昭已经损失了一枚珍贵无比的补天石,这会儿再出点血也不怎么心疼了,索性咬咬牙,从工具包里拿出了一大把密封在塑封袋中的黑羽塞到程知勿怀里:“三支一起用,能让你段时间内完全不受引力影响,等升到高空之后只用一支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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