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御酒后的反应很是平常,可是她看到易婉君坐在自己对面,半天都没有动,她沉静的宛如一块碧玉。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嗓音平静,“江天御,我们已经离婚了。”
江天御有些发晕的大脑,猛地一下被刺激清醒,却强撑着面子的说了一句,“我知道。”
“我这里没有醒酒汤,你将就一下吧,如果还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家去休息。”易婉君依旧脾气温和,说话也是温婉大方的。
可她看待江天御,再没了从前那般关怀和温柔,也不再关心他,酒后会不会头痛。
江天御已经忘记了,上一次他酒后头疼,易婉君坐在他身边给他按摩,是什么时候了。
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在离婚之前问易婉君。
那时候见不到,现在,他实在不能再忍下去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在这个年纪了,还要跟我离婚?你不觉得很没必要吗?你想看到我难过,看到江家垮掉,看到公司落入别人囊中?易婉君,以前的你,都是装出来的吗?”
“是的。”
易婉君突如其来的坦然,让江天御猝不及防。
没有一丝伪装,易婉君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凝视着他,“江天御,以前我的贤惠得体,落落大方,都是装的,为你装的,我不喜欢江家的奢华靡丽,不喜欢无休止的家族人情世故,更不喜欢天天抱着孩子,在家里等你回来看我们一眼,可是我别无选择。”
从她十几岁被江天御惊艳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陷进去了,年少时期便无法自拔,如愿嫁给他,成了他的妻子,江家的夫人之后,又怎么还能自拔?
江天御震惊的看着她,他不过是问了她一句话,她却说了许多。
“你不要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觉得我辜负了你,辜负了江家这么多年对我的好,我也对不起儿子们,江天御,我易婉君从嫁给你之后,对得起你们江家的每一个人,对得起我的每一个儿子,我无愧于任何人!”
易婉君平静的眼,渐渐开始泛红,“你有大学初恋,我从不阻止你们来往,这么多年没有查过你的手机一次!你为了事业忙碌,我就在家怀孕生子,处理江家的一些事务!你们江家想要多子多福,我为你们江家生了七个儿子!你要一个光鲜亮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妻子,我任何时候挽着你的手臂出现,都羡煞旁人!江家要的,你要的,孩子们要的,我都给了,你们江家,又给了我什么?”
江家,又给了我什么?
江天御动了动嘴,很多话涌到了嘴边,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
他明明可以说出很多的。
可是他认真一思考,又实在想不到,他给了易婉君什么。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抓着西裤,“至少你在江家这么多年,我没有亏待过你。”
易婉君想要的,任何物质上的生活,都是满足了的。
“是啊,你没有亏待过我,你只亏待了我的女儿。”
易婉君从衣领里,翻出了一个吊坠,她一直待在脖子上的,红色的心形项链,她眼角有一抹泪痕滑下,“我一直告诉别人,这是红玉吊坠,其实不是,它是透明的玉,里面装着的,是我女儿的血。”
她当初实在舍不得那个没缘分的女儿,为了留住她,她把女儿的血灌在了这个吊坠里,做成了一条项链。
她想女儿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直到,她离开江家,什么都没带,但她戴上了这条项链。
她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带着她的女儿,离开江家,开始她们自己的生活了。
“女儿的……”
江天御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他想起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接到消息,易婉君在他公司门口被车撞了,流产了。
后来她去做了鉴定,得知,流掉的是个女儿。
他以为,她没有多在意那个女儿,毕竟他们生了这么多孩子了,每个孩子,都健康平安的长大了。
易婉君擦掉了眼角的脸,在女儿面前,她是温柔可亲的,“如果女儿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一定像宠着蓝蓝一样宠着她,不教她人情世故,不教她生活残酷,用江家的一切,来护她安宁一生。”
江天御伸手,想去碰一碰那心形的吊坠。
易婉君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她的眼睫垂下,夹断眼泪的那一刻,她低声嘶哑的说,“你走吧,江天御,我跟你们江家的一切,都毫无瓜葛了。”
往后的生活,她只想带着女儿,活回她自己。
江天御的所有脾气,都在女儿面前,变成了无地自容,他很想说,“我没有背叛过你,见过阿夏几次,也只是同情她,在生活上随手给了她一点帮助,现在她来了帝都,我也没有再想过,要跟她在一起,这毕竟……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是吗?”
易婉君冷笑,她感觉得到,再过一百年,江天御心里,也只有那个令他心心念念,即便出个差都要抽空去看她一眼的女人。
他们离婚之前,这个女人还找到她,请求她给他们一家一条活路,说他们一家三口,在江天御的帮助下,来到帝都生活不容易。
“当然是!这个年纪,谁又还会去做什么出轨的事?”江天御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力不从心,最近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他实在是累了。
“你不会,不代表人家不想,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你不必跟我交待。”易婉君说完,没有多留江天御一分钟。
江天御从她这里出来,一想到回家便是一室寂静,哪怕几个儿子都在家,也没有任何话,他便不想回家了。
他坐在后座,吩咐司机,“去江边。”
他年轻时有个习惯,难受的时候,就去江滩散散步。
已经很多年都没去过了。
他也没想到,他多年后再次去,又见到了阿夏。
——
苏蓝得知有暗组织的消息,兴冲冲的跑到了古堡来,在路上就兴奋的大喊,“傅菁,我来了!”
她穿过了前庭,走进了挂满油画的长廊,长廊尽头的庭院里,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庭院里落着雪,满地银白,他弧线清晰的下颌线,格外勾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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