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发年纪轻轻,当上了大队长。这不仅仅是因为口才好,人际关系好,主要还是在当生产队长期间,办好了全队社员受益的两件好事,一是重建的集体鱼塘管理有方,收益不错,社员们都有了分红;二是修了几公里的机耕道,基本上解决了全社燃煤、粮食等物资的运输困难问题。
办好这两件事,并非荣发一人之力,上有公社的支持,下有荣耀祖和张敬业的帮衬,加上合理的分摊方案,受到了社员们的广泛赞同,故能得心应手。
其实,荣发也并不轻松,劳心费神是一个方面,还得应对各种矛盾和突发事务。好在张佩玥也很聪慧,成了得力帮手。
去年中秋,荣耀祖在张敬业家喝酒,二人半醒半醉之际,荣耀祖趁酒劲助威,便与张敬业提出,“亲家,我家荣发是你的干儿子,也是你教导大的,各方面你都了解。我想高攀一下,提个好事成不?”
张敬业也是豪放之人,“说,你我两弟兄,遮遮掩掩的干啥?”
荣耀祖一拍掌,“好!荣发这个干儿子做你的半个儿子如何?”
张敬业略为思索,“你是说佩玥?”
“是呀!”荣耀祖急忙点头称是。
张敬业微微一笑,“就是不知道娃儿些愿意不?”
“我家荣发没问题,他妈问过他。就是不知道你家佩玥的心思!”荣耀祖赶忙解释。
张敬业很直爽,“我这里没问题。我叫她妈问问佩玥,再给你准信。”
张佩玥已长成大姑娘,对谈婚论嫁之事,虽然害羞,还是能够接受。荣发这个干哥哥是一起长大的,对他的能力也有认同,所以,张妈一提婚事,张佩玥也愿意。
荣发与张佩玥确立恋爱关系后,精气神倍增,更显得劲头十足,全力以赴为大家服务。
听说张佩东要退伍回来了,荣发就想到赶溪坝来迎接,但没有具体时间,只有大概日期,只好作罢。
薛永红则不同,在赶溪公交汽车站等了一上午,仍不见张佩东的人影。于是,只好回家吃了午饭再来。
薛家搬家了,房管所旧房改建,分到了新房。薛永红怕张佩东回来找不到,就只好守在汽车站等他。
薛忠义夫妇知道女儿的心思,明明在信上交代得清清楚楚,从这儿搬到那儿,那儿在什么位置,怎么走又怎样进,就赶溪坝这块地盘,还会找不到?说白了,就是想早点见面嘛!当然,也是一片诚意,何况张佩东是退伍,行李也不少。所以,他们也支持薛永红到车站去傻乎乎的等。
每一班汽车的到达,都有大致的时间。
薛永红在车站附近走走转转,天气还有些寒冷,静静地坐着受不了。虽然很无聊,但一想到三年没见面的张佩东,心里暖融融的。
一下午又过去了,最后还有一个末班车。
薛永红已不抱希望了。她相信明天一定会到。
今天到达的时间,是张佩东在信中预估的。但路途上火车晚点,或在县里没坐上公交车,都有可能导致延迟回来。
末班车到了,天色也不早了。
薛永红站得远远的看着,根本不抱期望。
公交车一停稳,车门打开,司机就下来,爬上车顶,解下一个大包裹,朝车里喊道,“张佩东,还没下来?快点接住!”
薛永红听得很清楚,是喊张佩东。急忙往前走,寻找张佩东。
张佩东一身军装,穿着军大衣,只是没了领章和帽徽。
他一手提一个大包,正依序下车,朝车顶上的司机喊道,“等一会,下来了!”
薛永红看见他下车了,并没有往前挤,静静地看着他。
张佩东强壮了,皮肤黝黑而粗糙,已不是从前那个帅小伙了,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张佩东伸手接住司机递下来的大包裹,南腔北调普通话一起来,“谢谢啊!司机同志!”
张佩东急忙把行李移到一边,好让公交车开走。
他抬头一望久违的赶溪坝,边上那个漂亮的姑娘正凝望着他,激动得大声高喊:“永红!”
薛永红慢慢走过来,眼里噙着泪花,低声念道,“佩东!”
张佩东微笑着,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你还是那样年轻漂亮!一点也没变。”
薛永红靠近他,细声细气地说,“你变老了,就像个四十几岁的人!”
张佩东郎朗一笑,“这回好了,你不嫌我老,我不嫌你小!”
薛永红伸手就朝他胳膊一掐,笑道,“叫你不正经!”
“哎哟!”张佩东惨叫一声。
边上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薛永红急忙说道,“快点回家。”
薛永红提了一包最轻的,又同张佩东合抬一包。
张佩东扛上一包大的,边扛边抬。
薛永红问道,“买这么多东西干嘛?路上很难搬的。”
张佩东很兴奋,“三年没回家了!买了些礼物,大家都高兴高兴。”
一进门,薛忠义大开玩笑,“这是张佩东吗?冒牌货吧?永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薛妈也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张佩东,就两个字,“老啦!”
张佩东放下行李,急忙解释,“高原上的雪风吹的,紫外线照的,隔两天就还我真面目了。”
薛忠义笑道,“就这样,别还,老夫少妻,很相配。”
“爸!”薛永红看着父亲娇嗔道。
张佩东从大包裹里拿出一件羔羊毛短大衣,双手递给薛忠义,“爸,这个穿上,冬天就不冷了!”
薛忠义接过一看,“皮毛好!我上班正好穿着不冷。”
张佩东又拿出一件深棕色羊毛衫,递给薛妈,“妈,这个颜色你喜欢不?”
薛妈接过打开一看,“喜欢!正适合我们这个岁数穿!”
薛忠义试穿大衣,极为满意,“嗯!很合身,要出汗!”
张佩东也跟着附和道,“不错,我就怕显大,刚好!”
薛永红急忙在张佩东耳边悄悄地问,“我的呢?”
张佩东拿出一条玫瑰红羊毛围巾,“漂亮吧?玫瑰红!”
薛永红装腔作势地叫道,“人家等你三年,就一条围巾?”
张佩东大笑,“我早就知道你会有这一手!还有呢!”
薛永红死死地盯着他,看他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不。
张佩东拿出一件纯白的羊毛衫,白得象雪一样,“这个白很纯,纯洁无瑕!喜欢不?”
薛永红一手接过,打开贴在胸前,“好看不?”
张佩东点点头,“真的很好看,配上你的肤色,绝配!”
薛妈在一旁看着,知道这些都是好货,有些不舍地问,“佩东,这得花多少钱呀!”
张佩东转过头来,笑道,“妈,钱用完了可以回来再找,有些情谊丢了,花钱也买不到。”
薛忠义大为赞同,“对,这话没错。”
薛永红很是满意张佩东的表现,象个好丈夫。“佩东,一路风尘仆仆,去洗个澡,准备吃饭。”
张佩东点点头,又问,“在哪里洗?”
薛永红指了指卫生间,“现在的房子,都配有卫生间,就在里面洗澡。”
张佩东很是惊讶,“这也够先进了。”
吃了晚饭,薛永红就到厨房洗碗。
张佩东跟了进去。“永红,你家只有两个卧室,我晚上睡哪?”
薛永红一边洗碗,一边聊天,“这房子是根据户口来分的,所以,只分了两间卧室。晚上,你和爸爸一起睡。”
张佩东很为难,又不好意思说。
薛永红看出来了,便问他,“怎么啦?”
“你给打个地铺也行,我不习惯同别人睡。”张佩东说的是老实话。
“那你结婚了怎么办?也自己睡?”薛永红似笑非笑地问。
“那不一样。”张佩东直接挡回去,又问,“今晚我们就一起睡?行不?”
薛永红脸一红,看着他很温柔说,“你去问爸妈同意不,他们同意,我没意见。”
张佩东心想,你耍我?我敢去问吗?转身就出了厨房,陪薛忠义聊天去了。
薛妈很担心张佩东的工作问题,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干,心中很不踏实。
薛忠义则不然,他们知道陆大昌在厂里给张佩东找了个临时工,是开货车的。
兵工厂一般是不招收临时工的,尤其是本地人。但由于情势需要,产量加大,加上张佩东是司机,又是刚退伍的,所以,陆大昌及时帮上了忙。
“今后有什么打算?”薛忠义关切地问张佩东。
“爸,你放心!我打算先在厂里干一段时间,积蓄点钱,看形势发展,再作设想。”张佩东没谈具体规划,也无法谈,因为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这三年你就学会开车?没学点别的。”薛忠义继续问道。
张佩东笑道,“干一行,钻一行。汽车构造,工作原理,从发动机到电路、齿轮,我都学得差不多了。毫不夸张地说,当个修车师傅也没问题。”
薛忠义很是满意,高兴地笑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把汽车拿捏住,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薛永红和薛妈开始在客厅打地铺。
张佩东也很疲倦了,早早地钻进被窝睡觉了。
天色微微发白,习惯早起的张佩东就去推开薛永红的卧室门。
门是虚掩着的,他悄然无声地走了进去。
“永红,早点起来弄饭吃,我想早点回家。”张佩东站在床前低声说道。
薛永红睁开眼睛,急忙起来穿衣服。“你在客厅里睡冷不?”
“冷!冷得我打抖!”张佩东做出冷得直哆嗦的样子。
薛永红过来抱住他,带有几分幽怨地责备道,“你真傻!门都是开着的,进来睡撒!”
张佩东一把搂住她,伸手就去摸她的臀部。
薛永红朝他手臂就是一掐,趁他躲闪之际,赶紧挣脱,向厨房走去。“我去煮面!”
薛妈、薛忠义也相继起床。
张佩东一边吃面,一边感叹,“家乡的臊子面,真的是梦寐以求,太好吃了!”
薛永红笑道,“要不要再给你下一碗?”
张佩东正欲说话,有人敲门,“永红姐!东哥回来没有?”
张佩东一听就是荣发的声音,急忙去开门。
“哇!荣发,方武!”张佩东开门就看见两个老同学。
“你回来啦?!”荣发急忙伸手去握手。
张佩东调侃地笑道,“吔!有点像个当官的架势,不错!”
方武也在后面喊道,“东,东哥,想,想,想死兄弟了!”
二人一进屋,薛永红忙问,“你们吃饭没有?我给你们下面。”
“永红姐,我没吃,下一碗。”荣发笑呵呵的。
张佩东笑道,“荣发,你永红姐、永红姐的叫,就象永红有七老八十一样,叫大嫂!”
“我,我叫啥?”方武也问道。
张佩东一边吃面,一边答到,“叫方武!”
众人大笑。
方武指着薛永红,“我,我,叫她,她什么?”
张佩东抬头望着他,“也叫大嫂呀!”
方武对着薛永红,“大,大嫂,一碗,下一碗。”
薛永红第一次有人叫她大嫂,很不好意思,偷偷笑着走进厨房。
这时,荣发才说明来意。本来昨天就该来,也不能确定张佩东是否会一定到达。再料想,即使到了,也会在薛家停留一天。所以,大清早的,荣发和方武就骑着自行车来赶溪坝接人。主要是帮张佩东拿行李。
自从生产队的机耕道修好后,骑自行车出门很便捷,好几户都买了自行车。
吃完早饭,荣发和方武便用自行车搭着行李,先走一步,他们还得回家报信,准备午饭。
张佩东带着薛永红、薛忠义、薛妈,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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